第二十七章 小荷尖尖
“此事絕對不行!休說是入贅謝家,就算是謝家小姐下嫁我這劣徒,我也不會答應的!”
“這……”
謝維楨有些驚訝駱賓王的態(tài)度突然變得如此堅決,
“泰利兄,不瞞你說,今日在下舉辦的詩會,其實就是為了結(jié)交泰利兄師徒二人。”
見駱賓王面露懷疑,謝維楨便接著問道,
“泰利兄那日進城之前,是否在城南的三里亭歇息過?并且鄭公子還在那里吟誦了兩首《憶江南》,也就是今日泰利兄詩會上吟誦的其中兩首,是也不是?”
駱賓王警惕的望向謝維楨,不知道謝維楨為何對他們的行程知道的如此詳細。
“泰利兄不必緊張,你們一行三人在三里亭歇息,并非是在下親眼所見,而是小女自城外游玩歸來,無意間聽見鄭公子吟詩。回來之后就茶飯不想,整天念叨著要我尋找到她碰見的那個才子,也就是鄭公子。
我多方打聽,依然未果,于是便想出舉辦詩會,以在下愚見,鄭公子才華橫溢,又正當年少,必定會前來參加,那時在下便可以利用主人之便,邀請鄭公子過府一敘了?!?p> 謝維楨看見駱賓王面色放緩,
“這下泰利兄明白了吧?在下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實在都是為了我那不懂事的女兒啊。還望泰利兄再考慮一下,了了在下一樁心愿吧。”
“少安兄方才說令嬡在婚姻大事上自有決斷,而現(xiàn)在少安兄又直截了當?shù)南胍獮榱顙芏ㄏ禄槭?,不知令嬡是否知曉,是否愿意??p> “這個泰利兄不用擔心,方才我等進這園子時,聽到一陣樂聲,不知泰利兄可否記得是琴聲還是箏音?”
“在下未曾細聽…”
“是漢箏的聲音。我聽清楚了?!标懢叭趨s突然高聲叫道。
“不錯,陸公子好耳力,確是漢箏的聲音。小女曾和我相約,由我來考校鄭公子學問,通過了便邀請到府,她則在府中等著,如果她又任性反悔,便會撫一曲古琴,如果她真的相中鄭公子,便會彈一曲漢箏。方才我等進園時,小女便在這閣樓上彈了一曲《高山流水》,這就說明小女對鄭公子很是鐘意啊。”
鄭東聽完,心中很是不屑,什么嘛,居然還是要看臉的。
不過自己小學六年收到那么多小姑娘的情書,應該長得還行吧,鄭東心里暗暗得意。
然而駱賓王依然嚴詞拒絕,甚至有點生氣了。
謝維楨一時間也有些難堪,事情進行到這個地步,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駱賓王估計是為了緩和氣氛,便對謝維楨說道,
“少安兄莫再強求,我?guī)熗蕉酥皇巧揭靶∶?,這等劣徒豈能配得上令嬡,還請少安兄休提此事,為令嬡再尋良緣吧?!?p> 謝維楨回頭看了看身后的閣樓,二樓那里虛掩著窗戶,也不知道謝瑜還在不在那。
謝維楨兀自長嘆一聲,
“也罷,既然泰利兄不愿,我也不好再強求。不過,在下還是想請兩位在杭州再逗留兩日,好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
“呃…好吧。承蒙少安兄盛情難卻,我?guī)熗蕉司凸Ь床蝗鐝拿??!?p> “那好,就請?zhí)├謳熗骄妥≡谖疫@院中?!?p> 亭子里再度歡聲笑語,謝維楨朝鄭東說道,
“鄭公子,在下請不動令師,就請鄭公子為我這破落園子題一首詩吧?!?p> 謝維楨只是想再試著從鄭東這里尋找突破口,卻沒想到鄭東胸有成竹的說道,
“方才入園的時候,在荷花池處見一妙景,承蒙謝員外厚愛,在下愿作詩一首獻于謝員外,還望謝員外不要嫌棄?!?p> “鄭公子才高八斗,謝某洗耳恭聽?!?p> 鄭東心里有點小激動,心說被爸爸媽媽逼著背唐詩,背宋詞也不是什么壞事嘛,關鍵時候拿出來裝嗶,真是太刺激了。
于是鄭東清了清嗓子,朗聲誦道,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
“好!”
謝維楨、駱賓王和陸景融三人幾乎是同時叫出來的。
三人各懷心思,但都沒有想到鄭東隨口一句,竟然真作出如此優(yōu)雅的句子。
三人迫不及待的要聽下一句了,只見鄭東不慌不忙的走到亭子靠水的一邊,偷瞄了一眼斜上方的閣樓,偷笑一聲又接著誦道,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p> 這下,且不說這亭中三人已是驚訝的口不能言,坐在閣樓上的謝瑜聽到這句也是又驚又喜。
鄭公子還真會借物抒情,這詩中的小荷難道是在說自己嗎?
想到這,謝瑜兩頰飛紅,低下頭害羞的偷了兩眼自己的胸口,果真是才露尖尖角呢。
鄭公子真是個妙人兒啊,連這種事都寫的這么高雅??磥磬嵐拥男闹幸彩怯行∨拥囊幌氐模皇堑K于師父之面,不好直說罷了。
謝瑜滿心歡喜,急忙取下毛筆,又抽出一張詩箋,認真細致的講鄭東吟誦的這首詩默下來。
這邊鄭東誦罷,自是一番謙虛,謝維楨和陸景融則是連連稱頌。
駱賓王也是面帶微笑的看著鄭東,等轉(zhuǎn)到謝維楨和陸景融都看不到的角度時,沖著鄭東兇神惡煞,齜牙咧嘴,嚇的鄭東心臟猛的一縮,差點跪下。
駱賓王轉(zhuǎn)過身去,神色恢復如常,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鄭東也跟著坐下,額頭上已經(jīng)冒出了冷汗。
“鄭公子真是好文采!謝某這就命人將此詩刻成石碑,立在荷花池旁?!?p> 鄭東尷尬的笑笑,忙說不敢。
在謝維楨的招呼下,眾人又繼續(xù)歡聲笑語,談天說地。
一直持續(xù)到傍晚才結(jié)束,駱賓王二人向謝維楨告辭,堅決要回去客棧,謝維楨不好強留,只好送二人出府。
陸景融也和謝維楨辭別,就匆匆離開了,他還要趕回蘇州,籌備去揚州拜師要用到的禮物。
這邊鄭東攙著微醺的駱賓王回到客棧,已經(jīng)累的再走不動了,躺下就著,連衣服都懶得脫了。
直到第二天快午時,駱賓王才悠悠轉(zhuǎn)醒,昨天喝了不少酒,今日醒來依然有些昏沉。
鄭東卻真的養(yǎng)成了早起的好習慣。
畢竟在這古代,晚上沒有動畫片可以看,自然就睡得早,早上也能起得來,現(xiàn)在正在桌子前寫著什么。
駱賓王走過去一看,發(fā)現(xiàn)鄭東正在練字,由于沒有可以臨摹的帖子,只能照著之前自己給他默寫的《千字文》一筆一劃的在抄。
駱賓王滿意的點點頭,似乎忘記昨天鄭東無視他的告誡,兩次吟詩的事了。
吃過午飯,謝府的管家就到了,說是來邀請駱賓王師徒前往城外游玩。
這次駱賓王打算把唐之奇也帶上,唐之奇心中有鬼,自是萬般不愿,但還是被駱賓王強拉硬拽的拖上了馬車。
到了地方,唐之奇左顧右盼,沒有發(fā)現(xiàn)陸景融的蹤跡,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在駱賓王引見之下,與謝維楨互稱表字,見謝維楨聽到自己姓王名賓字學好并沒有什么異樣的反應,唐之奇才知道陸景融并沒有把自己的事和謝維楨說過,便放下心來與眾人一起游山玩水,把那些煩心事都扔在了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