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婁深知我最弱處,此刻情勢若非急于星火,他又如何會如此威脅于我?我第一反應(yīng)便是拽住離婁,與他藏至蓮臺之后。
越過紫玉閃爍的微光,我看見一片小樓般的巨大黑影攀越上來。待其蒲伏于地,便見其之龐大竟如過去王府描心苑里那座畫舫一般,乃是只大得超乎我想象的鬼面蝽,與之相比,先前那些小鬼面蝽更似稊米之在太倉,微不足道。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那物每行一步都伴隨著一場震動,似有人從外面敲擊整個清虛;漆黑的觸角猶如天神手握的鞭锏,堅硬的六條腿在石島上激濺出火花,金色鞘翅襯著一張似笑非笑的鬼面,儼然死神親臨,令人怛然失色.
“梵水陣封印的……果然是哀神伐懺!”
“什么神?”我微微側(cè)目,竟瞥見離婁眼里怒射而出的狠辣。
“世極哀神?!彪x婁緊抿著雙唇,右手中已然凝聚一團(tuán)極為濃郁的紫黑之氣,其間閃躍著無數(shù)銀絲電光。
“躲開!”離婁一手將我按在蓮臺之后,一手已將掌中之力竭力擊去。只聽一聲悶響,隨即傳出一聲更加尖銳恐怖的鳴嗥,那世極哀神便以它那龐大的身軀上狹小得看不見的眼睛,與我們隔著梵水對峙。
雙方處在死一般的沉寂里,連呼吸都微不可察。那哀神在沉默里越發(fā)可怖,我定在原地,清晰地感覺到?jīng)_突爆發(fā)前的緊迫。似乎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面前黑影忽地展開金色鞘翅,頓時刺目的光芒四下散射,再抬眼看時,那本駭人的龐大身軀倏地化為一個欣長挺拔的人影。那人影就在那光芒里站定,待周遭只余下長明燈的昏黃時,才聽得那人影不露聲色道:“按理講,你們遇見本尊就已是不幸了,既知本尊,為何還要自不量力?”
“有梵水陣,你出不去。”離婁不松警惕,對方看起來強(qiáng)勢已足,但他也不遜分毫。
“本來如此,此刻不是有你們了嗎?”哀神說著,緩步靠近梵水池,我才稍稍看清他軟玉般的面龐,綴著那抹細(xì)長上挑的眼角——邪魅狷狂。
“梵水鎖魂,蓮心噬魄,本尊用你們凡人萬條人魄換自己脫離此地,雖則委屈了些,好歹也強(qiáng)過年復(fù)一年待在這里。”
近萬條人魄?常言人有三魂七魄,如此說來,這梵水陣?yán)锞褂星в鄺l性命了。
饒是離婁,此刻眼中也滿是詫異。
“移宮換羽術(shù)——不愧是世極哀神獨有的好手段,封印千年,竟還是被你通達(dá)到神皇之境?!?p> “好是好,對本尊來說,并不算什么。不過好幾千年了,今日才等來你們兩個湊夠這九千九百九十九條人魄,本尊都有些不耐煩了。好在長鯨那蠢東西以為人人都像他那么自私,如果你們真像他說的那樣只留下一人,那我再等到清虛來人至少也得是千百年后了,他定想得到更多辦法來挾制我。呵,真是蠢東西。”
“讓我們用自己的性命換你逃出生天?果然不管淪落到何種境地,哀神還是醉心于做白日美夢?!?p> “不好嗎?反正你們今天遇見了我,今后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
“何以見得,我若拼死一搏呢?”
離婁先發(fā)制人,只見他迅疾凌空躍起,聲勢浩大的紫黑色魔氣瞬間從清虛四面八方向他涌去,最后竟全部化作他右掌心中碗口大的紫黑魔團(tuán)。
“道邪術(shù),哈哼哼哼!適才還疑惑哪里來的小子,竟然對本尊了如指掌,原來今日是有徒子徒孫來孝敬祖師爺了!那本尊便指點指點你的孝心——依憑你的資質(zhì),雙腳踏此截然不同的路,走不遠(yuǎn)的?!卑駳舛ㄉ耖e,衣袂輕輕飄動,與他落在地上的影子交織翻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