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以為意,邊看著她們忙碌,邊聽她們說笑。起初她們都在談論過幾日去哪里游玩的打算,不一會兒卻又忽然說起恐怕近日不宜出行的擔憂。
“都是那些凡人惹的禍,如今國宮內(nèi)上下戒嚴,我們連外面是什么情形都不知道!”
“正是!你說一個凡人,禍害禍害凡間也就罷了,卻還跑到咱們魚麗來禍害,國主和大護國竟還那樣護著他們!”
“可不能議論國主和大護國!”一位看著年紀稍長一些的仙子道。眾仙子聞言齊齊禁聲,少傾便離開了。
吾心沉痛,且更焦灼,想要跟出去看看究竟,然而龍郁等人尚未出現(xiàn),我不得不在廳內(nèi)等待,心中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魚麗國主端坐在我身后,面色平靜、悄無聲息地看著我。
“國主?!蔽倚卸Y道,“外面如何了?是不是白懷來了?”
國主卻不答我,兀自有些不可置信地笑著問我:“她們那樣說你,你難道沒有生氣?”
我垂目思索,坦言道:“她們說的沒有錯?!?p> “不,她們錯了。她們只看到了自己,沒有看到自己之外的天地?!?p> “自己之外的天地……”
“不錯,正是那么多人要求你為之舍生忘死的‘蒼生’。”國主起身走到我面前看著我,睫羽纖纖,掩不住她眼中流轉(zhuǎn)的波光。
“可能你會問為何要為蒼生犧牲自己,他們有什么值得你付出一切。我想說,或許你此刻還沒有答案,但只要你堅持走下去,就一定會得到那個答案?!?p> “可……可若堅持下去,難說要連累更多的人,魚麗……”
“絕非‘連累’,這些人也和你一樣,沒有什么不同?!?p> 我心有不解,國主卻不待我問,一揮纖指,就將一團青光沒入了我眉間。
“今逢此劫,我魚麗舉國上下皆無怨言,亦自承因果,只愿郡主替我暫管國印,若有來日,請務必匡助我兒復興魚麗。”
“國主!”
“速渡震澤,不可耽誤!”
魚麗國主身形化波,悄聲散去,我最后從她眼中看到的竟是無盡的希望。
正在此時,造極閣內(nèi)突然震動,我穩(wěn)住身形,看到離婁乍現(xiàn)廳中,手中懸浮著一段七彩天虹。
兩人碰面,誰都沒有先說話。我忙上下打量一番,察看離婁有無受傷,一抬眼看到他也是同樣舉動,二人不由得相視一笑。
“方才引起那樣大的震動,看來你是將國主的囑咐當作耳旁風了。”
“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拼力去拿而已,并非‘妄圖’?!?p> 我一時無言以對,笑道:“聽你這樣說,竟真的是我太膽小怕事了。卻不知你手中是何神物,值得你這樣大動干戈?”
“好東西?!彪x婁與我走到一處,“這是敬天橋,上古之時曾用來連通南北天宮,于我而言,說是‘通天造化’也不為過?!?p> “還有……”離婁似乎還要給我看什么,卻見趙瑟幻然現(xiàn)身,便一握手收住了。
我便也不問,一看趙瑟卻發(fā)現(xiàn)他很是狼狽,衣襟上甚至有斑斑血跡,忙問他是否有恙。趙瑟連連擺手,只道“無妨”,轉(zhuǎn)而問我們喬遇回來了沒有。
我搖頭答否,先扶他坐下了,又告知他們魚麗國主方才所言。離婁見我二人都是一般焦灼,只教我們再耐心等等。不多時楚修也無聲出現(xiàn),他見龍郁不在,先是問過我安好,又問過離婁與趙瑟,便悄然立在我身后,默不作聲。
“?。 ?p> 與楚修的寂靜截然不同,由衣聲先人至,倏忽破空而現(xiàn),直直要砸到地上。好在離婁反應敏捷,迅速接住了從天而降的由衣。
“怎么是你接的我?”由衣驚詫道,忙掙開離婁立到地上。
“那你希望是誰?”離婁忍不住逗弄由衣,扯著由衣纏在他胳膊上的衣襟笑道。
“我……”由衣反應過來,登時假笑道,“反正就不是你?!?p> 我見由衣還能玩笑,知他也是安然無恙,卻又心生疑惑:除開離婁,甚至楚修不談,后者我并不知他是何實力,不過能被龍郁帶在身邊,自是有過人之處。但看由衣以及如我這般的菜鳥都能從造極閣洞天內(nèi)安然無恙地出來,趙瑟又如何會受這么重的傷?除了“妄圖”一詞,我暫時想不到別的緣由。又想到此刻只有龍郁和喬遇還未歸來,剛剛放下的心又不免緊張起來。
“老公,這個是送給你的!”由衣的開心與得意都寫在臉上,“這個是最大的,還能隨意變成你想要的樣子,顏色也好看,最適合你了!”
由衣拿出一個赤彩花邊的貝殼遞給我,我剛接到手里,趙瑟就猛地站了起來,大驚道:“誓海須彌!你從哪兒找的這好東西?”
“別急別急,你也有?!庇梢掠帜贸鲆粋€遞給趙瑟,只不過這個要比給我的小一些,且通身柳色。
“我也有!”趙瑟將那一方掌心大的貝殼捧在手里,激動得尖叫,似乎已經(jīng)將自己身上的傷忘了。
“有好東西當然不會忘了好兄弟呀!吶,楚修,這個是給你的?!?p> 楚修也面露驚訝,拿著由衣硬塞給他的石綠色貝殼許久才道了一聲謝。
“楚兄,這可是誓海須彌,好東西!”趙瑟搭著楚修肩膀,邊說邊演示起來,“你有任何東西都可以裝進去,還可以在里面修屋造殿,儼然一方小世界?。《宜€能吸養(yǎng)靈氣,協(xié)助修煉,遇到危險還可以藏到里面去,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而且這品質(zhì),絕不是一般須彌芥子可比,都是神仙才有的!”
趙瑟說著,將自己手中的柳色須彌幻成了好幾種諸如葵花、水囊、棉帽之類的物件,又摟住由衣連聲道謝。
“你們的確應該謝我。你們可知從那冰冷的海水里釣到這些貝殼費了我多少力氣,那老蚌又在我耳邊喋喋不休,念叨著‘時間就快到了,時間就快到了’,真煩死了不說,還幾次讓我掉到海里!”說著又把送給龍郁的黛藍須彌和送給喬遇的桃粉須彌、以及送給冶修的古銅紫須彌分別交給我、趙瑟和離婁保管。
“沒有我的嗎?”離婁手里拿著由衣給我的赤彩須彌看,“剛才還是我接的你呢!”
“呃……”由衣面露尷尬,悄悄向我使眼色。
我便笑問由衣:“你是不是以為大魔靈素有神通,又是厲尊唯一的弟子,好東西不知有多少,所以才沒有白白準備他那一份呀?”
“是啊是啊,我后來也想給大魔靈釣一個最大的,可是時間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那老蚌一下就把我扇飛了!”
離婁佯裝生氣道:“我不管,反正我記下了。你給大家都送了這等好物,就我沒有!”
由衣神色猶豫,一咬牙道:“那這個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