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珀在寢宮打盹,沒由來做了一個(gè)夢。
醒來發(fā)現(xiàn)夢里被扔到火盆的畫冊,醒來也燒成了灰燼,只剩殘破一角。
火盆的碳已經(jīng)涼了,茶也冷了,她起身喚來侍女,道“茶冷了,換一杯。”
侍女笑應(yīng),轉(zhuǎn)身要出去時(shí)卻看到了火盆里,那畫冊沒燒盡的一角。
“陛下,可是這些都不喜歡?內(nèi)司又送來許多呢,奴婢在給您拿幾冊過來可好?”
姬珀沒拒絕,順便道“再找些黃紙朱砂來?!?p> “嗯?陛下要那些干什么”小侍女一頭霧水,卻見姬珀勾唇一笑“我這宮里有點(diǎn)不太干凈。”
小侍女一頭霧水的走了,回頭取來了一摞子畫冊,放在了她的案頭。
她隨手打開一本,入眼風(fēng)姿各異,花紅柳綠的各樣美男。
一言蔽之“花里胡哨?!彪S即又換了一冊??吹降谑?,目光終于停在一個(gè)身著白衣,手拿長劍,眉眼清冷,俊雅不凡的男子身上。
書頁大的紙上,不乏彈琴作畫,長袖起舞的“美男”而拿劍的這還是第一個(gè)。
她隨手一點(diǎn),侍女記下,她又翻了下一頁。
有趣的是,沒多久她又翻到了一個(gè)耍大斧的,隨后她又選了幾個(gè)同樣手持兵刃的,共計(jì)八人。
而后國師素問與大將軍馳吾,又按各自口味選出了幾個(gè)合眼的,最后二十人入選。
面選是十日后,御花園。
春季御花園,百花齊放,鳥語花香。
這些入選者都被安排在園中賞花。內(nèi)事大臣安排他們在園中游玩,有的作詩,有的猜謎,有的撫琴,還有人在耍流星錘。
總之各自做著事情,展示自己的才華。
她該手拿一只牡丹出場,走過花園,看上了就賜出牡丹花。之后選定吉時(shí),拜堂成親,步入洞房。
一切都該如此的井然有序,理所當(dāng)然。
但在這天開始的前一晚,她收到了一個(gè)小盒。
問是誰送來的,只說是一位故人。送到宮門口,給了守門將赤梟,赤梟又送到內(nèi)司,檢查過無毒才給她送來。
盒子是香木的,雕刻了一些花紋,古樸素雅,正面還鑲了一顆圓潤的綠松石,顏色頗為相得益彰。
她好奇的打開,里面素凈的的青釉壇子里卻惡心的裝了一壇子灰,骨灰。
讓她一眼就認(rèn)出那是骨灰,而不是什么草灰木灰鍋底灰的,是一塊靜靜躺在那堆白灰上的一塊頭蓋骨。
她拔下簪子撥了撥,發(fā)現(xiàn)骨頭上還有字,夫青隱之骸,贈與愛妻?
旁邊還放了一封信。
為夫深省,罪孽滔天,故以死謝罪,以慰蒼生,但念愛妻,百般不忍,欲贈信物,但八年為虜,身為長物,故取肋骨一根,打磨成簪,贈與愛妻,以表相思。
簪子?她看了看盒子里面并沒有,想是野狗叼走了不成?
她又看信,最后一行,另贈鏡子一面,為夫生前時(shí)常照看,愿愛妻睹物思人。
她隨即蓋上盒蓋,看了一下盒子的尺寸后,按了一下正面那顆綠松石。果然,松石下面彈出了一個(gè)小匣子,正放著他說的那兩樣?xùn)|西。
一面背面古樸清雅,正面光亮如新的銅鏡。一根細(xì)膩瑩潤,仿若象牙一般的簪子。
她最好奇這根簪子,于是把鏡子扔到一邊,然后用手帕包著手,拈起來瞧了瞧。
骨頭很白,很潤,倒不像那塊燒過的頭骨那般干巴巴的,簪身是枝丫的蜿蜒的形狀,還逼真的有著樹節(jié)。
頂端雕的木蘭花,也不曉得何意?一朵盛開,一朵在小小分枝上,還是個(gè)花苞。
倒打磨的圓潤,雕刻也很精細(xì)。聞了聞,也沒什么奇怪的味道,可惜宮里沒有狗。只有一只灰不拉幾的靈獸,雪團(tuán)。
也不知具體是什么東西,臉像一只大胖貓,但神似有火形的兩條眉毛。還有筷子長的兩個(gè)角,兩個(gè)也是耳朵是豎起來的,有兩顆露出來尖牙。
全身灰突突,身子胖,腿又短,還有一條長長的尾巴。
天曉得是什么妖魔鬼怪雜出來的品種。但想到雜,她便養(yǎng)了,像條狗一樣帶在身邊,由于是代替狗,宮里雜七雜八的東西又多,八年它就吃到了七尺多長,半人多高,胖的像頭豬。
她叫了一聲雪團(tuán),這東西就狗一樣搖著尾巴,從殿前廣場飛奔到她身邊,然后俯首貼在她腳面上蹭了蹭,一副溫順模樣。
她便把那簪子拿起來往它嘴邊喂了喂,好好靠著盒子邊立著的鏡子卻忽然被一股沒由來的涼風(fēng)刮倒了。
這東西已經(jīng)本能的張開了嘴,卻猛的打了一個(gè)機(jī)靈,隨后在她面前抖了抖毛,然后臉傲嬌的揚(yáng)起,不吃了,她又拿筷子夾出頭骨,放到它跟前,也不吃。
怪了,這東西以前分明不這么挑食的。
她隨即踢了它一腳,罵到“雜生的東西,慣出脾氣來了?!?p> 那只這混賬東西居然敢跟她炸毛,兩條眉毛擰在眉心,怒沖沖的看著她。
她冷笑“怎么,有了脾氣就不是雜生的東西了?”
這混賬還是怒目而視,她歷喝了一聲“跪下!”
由于先前八年教育出來的本能反應(yīng),雪團(tuán)的兩只前蹄自己就彎了,可臉還冷傲的仰著。她不緊不慢的抬腳踩了上去,口中涼絲絲罵著“下賤東西”然后一直踩到它的頭徹底貼在了地上。
當(dāng)此時(shí)一個(gè)小侍女端茶進(jìn)殿,看見疑惑到“怎么了陛下,是不是這畜生不聽話了?”
“啊,不知怎么突然就中了邪,不知道自己是個(gè)什么身份了,雜生的東西,骨頭不吃,還想吃天鵝肉不成。該好好管教管教了。”
小侍女怪道“怪了,平時(shí)挺乖的畜生,怎么就好好中了邪?!?p> “本來就是個(gè)邪東西。”隨后冷笑收回腳,問小侍女道“何事?”
小侍女隨即道“稟陛下,是園中的牡丹花開了,正合明天的百花會,國師想請您親自去選一朵,待明天摘下,送給”小侍女說著還掩唇一笑“送給最合您心意的那個(gè)人?!?p> “好”姬珀收回腳,起身離開,臨走吩咐“自己跪著?!?p> 那畜生本來已經(jīng)抬頭,聞言又把頭貼回了地上,一副溫順模樣,但一雙眼睛卻滴溜溜的亂轉(zhuǎn)。
晚上姬珀沒回寢宮,而是在清靜殿看了半晚奏折,懶得折騰,就在那兒睡了。
待到第二日,巳時(shí)。她看著上妝的鏡子忽然想起雪團(tuán),便打發(fā)了那個(gè)小侍女叫從云的,回來喂一喂。
之后盛裝,一身繡著金鳳的紅袍,里頭是琥珀色的長裙,頭發(fā)梳成凌云髻,斜斜插了一支鳳凰步搖,額心最后點(diǎn)了一朵朱紅的寶相花。
之后由四個(gè)女官陪同,走過一條石子路,到百花園賞花。
小侍女從云也從她寢殿的方向來,走的另一頭的石子路。
瞧她正走過來,姬珀還道“那畜生如何?”
卻不知怎么的,瞧去時(shí)好好的一個(gè)人,忽然就中了邪。
瞧見她先是一愣,隨即拎著裙子一點(diǎn)也不美觀的沖過了來,然后站定,瞪她。最后氣勢洶洶的槍下她手里的牡丹花,扔在地上踩了個(gè)稀巴爛。
踩完不解氣,恨恨的望著她問“你就非要這樣是不是?”。
姬珀道“哪樣?”
“哪樣?”從云惡狠狠的對著花又踩了好幾腳道“就這樣,還拿花,我讓你拿,讓你拿,都給你踩爛。”
姬珀身后的女官嚇壞了,哪有人敢同他們陛下這樣說話,青天白日的,這小侍女瘋了不是。
遂愕然的指著從云,罵了一聲“大膽,放肆,看著干什么?還不拿下!”。
皇宮里的侍衛(wèi)自然不是吃素的,聞聲齊齊沖了過來把小侍女團(tuán)團(tuán)圍住。
但這小侍女也不知怎的,力氣忽然大的很,身手也厲害了起來。
一手一個(gè),片刻就打暈了幾個(gè)侍衛(wèi),打開了一條通路,眼看就是伸手來拉她。口里還嚷嚷著“過來!”
女官又呼了一聲“陛下小心!快,來人護(hù)駕!”
當(dāng)此間,一把長劍飛來,包裹著凌冽氣息,直直彈開了侍女伸過來的手。
那個(gè)畫冊上隨手一點(diǎn)的白衣男子,輕輕一躍,擋到了姬珀的面前。手持長劍,帶著一股竹林的香氣,道“陛下莫怕,臣來護(hù)駕?!?p> 此時(shí)國師素問也帶著一群道童從花園另一側(cè)沖了過來,又在她跟小侍女中間隔了一層。
素問急道“沒事吧。”又問白衣男子“你怎么在這?”
姬珀沒回答,白衣男子卻拱手,恭敬的朝素問喊了一聲“姐姐,我,我剛才看到陛下有危險(xiǎn),就過來了。”
小侍女隔著幾層人,不屑的瞧了一眼,嗤罵一聲“多管閑事。”
宮女們也搬來了椅子,姬珀坐下?lián)u著扇子道“沒事,中了邪而已,制服住,別傷了。”
從云還口罵“你才中了邪,老子是你夫君?!?p> 姬珀咂嘴:“還是殺了吧。”
白衣男子神色一凜,拔劍沖過去道“領(lǐng)命!”
隨即一劍賜出,罵到“滿口胡言?!?p> 從云不慌不忙躲了兩劍,側(cè)身笑到“呦,急了,但你急也沒有用,老子真是她夫君?!?p> 姬珀在后面道“拿住了就切碎一點(diǎn),喂雪團(tuán)?!?p> “一派胡言!”白衣人罵著,手上出劍的速度更快“你是女子,陛下也是女子,如何是夫妻?”
“啊,這個(gè)嘛,你沒聽說過契如金蘭?”
素問:“要不還是煮熟了再喂,好消化一點(diǎn)?!?p> “放肆,敢出言侮辱陛下,我……我,我要你伏法?!?p> “伏法”從云笑了“小白臉,罵人都不會。取我狗命會不會說,還有砍我狗頭,挖我狗眼,哈哈哈……”
姬珀跟素問不說話了,默默看著他們從地上打到了房頂上。
好半天好半天,素問才道“要不……別喂了,容易吃出病?!?p> 眼看著兩個(gè)人你來我往,一直打到了晌午,看著的人都有些不耐煩了。
最后還是一位豪杰看準(zhǔn)時(shí)機(jī),沖著屋頂,扔出了自己手中的流星錘,正中從云后腦勺,才把人打暈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