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越來越欣賞你了?!贝居诃傠p手搭在田豐肩頭。
他壓低聲音輕輕說道:“如果你今天不給我面子,就不要怪我不給你面子?!?p> 田風感受到他的鼻息掃在自己的耳邊,清楚地從側面看到他的嘴角開始上揚。
心里突然泛起了危機感。
淳于瓊放下手臂,轉身側移一步與田豐并列并拉住他的手腕。
“瓊,聽聞元皓大才,今日特地來此地拜訪。”他慢慢抬高音量。
“本朝伊始光武三請嚴光,留下‘三反而后至’的美談,今日瓊欲效法?!?p> 淳于瓊放開手,重新轉身拉開距離,然后向著田豐行禮:“瓊,求賢若渴,望元皓助我?!?p> 眾目睽睽之下,田風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周圍的交頭接耳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大聲。
“你不能拒絕?!背嘞龀雎曁嵝?,“否則就是你讓其他兩脈看人脈的笑話了?!?p> 淳于瓊并不等田豐回應,一禮完成立刻轉身面向眾人,“瓊,一路走來,發(fā)現(xiàn)如今太學青年俊杰輩出,如各位有意,也請來助我?!?p> 他說完向眾人行禮,“瓊真心求賢,三脈皆可?!?p> 周圍立刻響起一片叫好聲,甚至立刻有人沖出來做自我介紹。
“謝仲簡兄厚愛,豐過幾日將啟程返鄉(xiāng)……”
田豐的聲音迅速讓周圍冷場。
淳于瓊依然面色如常,他轉身看著田豐,“無妨,只要元皓應下,可等返鄉(xiāng)歸來再赴任。”
“若元皓要哥哥行完三請之禮也無妨。”他作勢準備繼續(xù)行禮。
這時周圍學子看向田豐的目光已經有些不善了。
“大局為重,”赤霄再次出聲提醒,“你再拒絕的話,王超所做的一切都會前功盡棄?!?p> 田風立刻上前扶住淳于瓊,“仲簡兄且慢,容豐考慮一下可否?”
他現(xiàn)在只能拖時間絞盡腦汁想辦法破局。
“或許,你可以拖一下時間,宮里派人出來帶你進宮了?!背嘞鲈俅伍_口打斷田風。
“要多久?”
“半個時辰?!?p> “……”一個小時的時間,完全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淳于瓊裝腔作勢等了一下,“元皓不妨說說有什么顧慮,哥哥會盡量滿足。”
田風笑了一下,“要說顧慮,豐是真有,可是不好開口?!?p> 他表面上和顏悅色,心里早就把淳于瓊祖上八代都罵了一遍又一遍,這貨做戲給大家看卻在對自己步步緊逼。
“元皓但說無妨。”淳于瓊一手背在身手,一手做出請的姿態(tài),把君子風范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田風丟下斧子向前走了兩步,和淳于瓊錯開身位,面向太學學子。
他慶幸自己開始逼淳于瓊拋開右校尉的身份說話,如今他能逼自己的不過是人脈的面子。
拒絕并非不可以,關鍵還是赤霄所說的“大局”,不讓其他兩脈看笑話。
或者……再退一步,讓自己的笑話,變成大家的呢?
“豐,乃無禮之徒,如今可謂人盡皆知?!?p> “元皓大才,年輕氣盛無傷大雅?!贝居诃傄厕D身面對眾人,依然維持著他的風度。
“我之所以是無禮之徒,是因為我和大家比起來,不那么遵守規(guī)矩。”田風笑得有些靦腆。
淳于瓊的臉上的笑容開始淡了下去,而周圍交頭接耳聲也漸漸靜了下來。
“我顧慮的是,仲簡兄真的能心想事成嗎?”田風笑著問道。
他沒等淳于瓊開口,繼續(xù)說著,“西園有些變化,大家都聽說了,豐自然也不例外,但結果畢竟還沒有定論。”
看著淳于瓊微微低頭似乎在思考,并沒有第一時間回應,田風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仲簡兄,你也在猶豫?”
淳于瓊在臉上擠出笑容,“并沒有,……”
“那就是退縮了?”田風飛快地打斷他,“大家都看著呢?”
他不再看淳于瓊而是快步走到剛才第一個跳出來的學子面前,“敢問這位朋友,如果結果和你想的不一樣,你還有退路嗎?”
那個弟弟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慌亂,腳向后移了一步。
“忠心表得太早,未必是好事。”
剛才踴躍向前的人潮開始向后緩緩退去。
“田元皓,”淳于瓊目露寒光,不再維持自己的風度,“你這話是何意?”
“大家都是忠于陛下的,就算表忠心也應該等到面見陛下的時候吧?”田風笑著轉身和淳于瓊對視。
“你覺得我做不到?”淳于瓊的怒火已經有些掩飾不住,他一手打造的局面已經失控了。
田風笑得像個孩子,“我覺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仲簡兄自己覺得!”
“剛才大家可都看著呢?”他又繼續(xù)補刀。
淳于瓊怒極:“你……”
“我是無禮之徒?!碧镲L在笑。
他現(xiàn)在已經無所畏懼,淳于瓊敢動手也無妨,大不了大家一起做無禮之徒。
反正想做人脈魁首的又不是他田風。
“學宮重地,何人喧嘩?”盧植雙手揣袖,一步一頓從遠處走來。
看熱鬧的學子們連忙轉身行禮,繼而一哄而散。
淳于瓊上前行禮,客套兩句,然后告辭。
臨走還扭頭狠狠瞪了田豐一眼。
田風等到老爺子走到面前才行禮,完了還抱怨一句,“尚書大人前面不來救我,現(xiàn)在反倒去救了他。”
盧植笑著搖搖頭,“你這猴子,去削個胡蘿卜?!?p> “好咧?!碧镲L扭頭去找胡蘿卜,收到老爺子的善意,一顆心定了下來。
不多時,一老一少站在廚房門口啃著胡蘿卜。
盧植啃了一半,拿出一張手帕包起剩下的,然后笑著開口:“他日你們人脈定下魁首,你就平白招惹一身麻煩?!?p> “大人多慮了,人脈不會那么快有定論的?!?p> 田風雖然對世家三脈了解不多,但三國歷史大體還是知道的。
“而且,就算有了結果,也輪不到淳于仲簡?!?p> “將來的事誰又知道呢?”盧植搖搖頭。
“如果是淳于瓊,你必受其害,如果不是……”
“元皓你目光如炬,雖然換得些許名聲,但免不了被人顧忌?!?p> “將來的事誰又知道呢?”田風笑著重復了一遍尚書大人的話。
這樣居然也能刷聲望,他自己也未曾想到。
“你這小猴子……”盧植伸手指了指田豐。
這時一位太學的教習匆匆而來,“大人,宮里來人了,要請元皓公子入宮。”
漠雨隨風
《后漢書·卷八十三·逸民列傳第七十三》:及光武即位,乃變名姓,隱身不見。帝思其賢,乃令以物色訪之。后齊國上言:“有一男子,披羊裘釣澤中。”帝疑其光,乃備安車玄纁,遣使聘之。三反而后至。舍于北軍。給床褥,太官朝夕進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