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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侍

第二章 珍重芳姿,何堪比擬?

妃侍 編劇陳綠 2578 2020-12-03 12:59:29

  這個從金北身后出現(xiàn)的男人,長得極為周正。廣額鳳目,領(lǐng)袖著、提點著滿臉上的肅穆,的確是金尊玉貴,如月光中天。他有著線條明細的鼻子,柔和的、略薄的嘴唇,上唇有顆明顯的唇珠。

  臉型是長圓形,有些凌亂的頭發(fā),拂過他大大的耳垂。

  他才是太子。雖然穿的不是戎裝,但看得出體格健壯,甚至比那個侍衛(wèi)長——金北,還高出半個頭。

  乍一見蓮意,太子陳輿的眼里同時出現(xiàn)了驚艷與失落。蓮意跪下去請安。眼神離開了陳輿,但是心沒有。她讀懂了陳輿的情緒,琢磨著:這意味著什么?

  陳輿看著火把跳躍的光芒中,幾丈外的那個女子——剛才初初一面,艷光如春,撲滅而來,是他沒想到的。剎那間,能看到徐蓮意風過雪回的韻致從發(fā)梢到腳尖密布著,盡管有些惶恐,氣度里都是教養(yǎng)和優(yōu)雅。有意思的是,這個19歲的女孩子穿的是時下大桐都中流行的服色——橘色的大寬裙子,雖然不是金銀繡,但是很用心地點綴了淺黃色花朵兒,熱鬧得不行。外面套了一件夜色里辨別不清是藍是綠的褂子,頭上戴著金步搖。

  這種濃烈的衣服頭飾,在她身上,居然裝點出的是灑落,脫俗,而且更加襯托出蓮意的身段兒臉龐來。

  陳輿畢竟閱女無數(shù),忍不住鑒賞、評判了起來:徐蓮意適合這樣打扮,珠寶金銀,彩緞錦衣,和她本身的姿容呈現(xiàn)爭輝之勢,搶奪光芒。而這種搶奪造成的意味,很令人目不暇接又心動不已。

  當然,最后勝利的是她的人,不是衣服。

  要不,也就沒意思了。

  此刻,她的人匍匐在三月里有些冷的院落里,大寬裙子不規(guī)整地貼著地面,有一塊兒舒展鋪陳著,還有一塊兒融融地堆在一起。

  蓮意頭低著,顯出白嫩的后脖頸,映著太子爺?shù)氖洹?p>  她,并不像那個離他而去的女人。

  或者說,不是以他希望的方式在“像”。

  五天前,陳輿在京兆尹的府邸里親自過問了一個案子。忙完就是黃昏時分了。大平朝的都城設(shè)在大桐,不過管理京畿大片區(qū)域行政事務(wù)的京兆尹府,卻在100里外的雨原。因為愛妃徐荷味的族妹蓮意快過19歲生日了,宮里頭也有賜婚的傳言,陳輿挺在意,正好在京兆尹府外不遠處,撞見了一個西域來的寶光琉璃瓶,隨即驗看、付款,買下來當賀禮。

  就這樣,他算是耽誤了一刻鐘。

  暮色里,當朝太子陳輿比預(yù)定中晚了一刻鐘策馬奔進大桐東門,發(fā)現(xiàn)整個城市都不對。他甚至想倒退回去,因為懷疑自己沖進了野狐鬼談里的迷霧之城。

  終究,那種故事里的詭異城市并不存在。

  大桐市內(nèi)那天的氣氛是因為——荷味跑了。

  她那天根本沒什么事,是大大喇喇從東宮跑的——東宮在皇宮的西北角,有個單獨的門開向外面,西戎王子當日留京期滿,進宮謝恩作別,不僅受到了皇帝的親自接見,還由碩王陳征出面設(shè)宴餞行。

  西戎王子叫烏別月谷,領(lǐng)宴完畢由隨從簇擁著,繞宮墻半圈兒,直奔東宮,太子側(cè)妃徐荷味出現(xiàn)在采萼樓上,高聲念了一首詩。

  東宮那些當值的侍衛(wèi)們,站在自己各自的崗上,聽詩看熱鬧。一方面,按照規(guī)矩,他們不是太監(jiān),既不能無事接觸外邦王子,也不能無端靠近太子的女人。

  另一方面,徐荷味算烏別月谷半個老師,人家吟詩作別沒什么不好。

  侍衛(wèi)們也都是世家子弟,雖然不能說是個個飽讀詩書,但漸漸聽出了荷味詩里的意思,不太對頭。這時候,荷味從樓上跑下來,甩開了宮女,太監(jiān),奔向了花香蝶舞里陳輿專門為她豎起的秋千。在所有人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迎風飄飄蕩蕩,把自己不顧死活地拋了出去,臉朝地趴在了東宮小門口一丈外的地上。

  西戎情郎抱起她來的時候,她臉上滿是血。

  就這樣,在場的人也全都能看到,她在笑。

  十幾匹馬瞬間遠離皇宮而去。徐荷味指揮著這一切,她知道哪里能躲開禁軍,哪里有人能混淆視聽、拖延時間。行到鬧市中,她還不停地重復(fù)著那首詩。

  禁軍盡管強大,這輩子沒做過“如何判斷太子側(cè)妃是否要私奔”、以及“太子側(cè)妃私奔后如何處理”的演練。

  烏別月谷與徐荷味一行人,最終抵達穿城而過的那部分鳳河小河港,連人帶馬消失了。

  金北本來負責城防,盡管得到消息的時間最晚,而且得知的方式是街頭巷尾模糊不清的議論,但他立即做出了判斷,幾乎是全城的軍人里第一個回過神來的人。是他執(zhí)著果斷地追到了城外鳳河岸,是他的箭頭射入了私奔者的馬車上,卻被拔出來扔了下來,還扯下了小半塊兒深藍色的油布。

  陳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聽完了事件全過程,維持著尊嚴和理智,與父皇連夜深談,勸說陳顧作出處理決定,硬生生把一場私奔改成“天朝賜婚”,理論上將中原太子的女人賜給了番邦王子。接著,他又連續(xù)忙了幾天,親自負責怎么搞定禮部,怎么選封號,怎么定品級,怎么選一個使者,補一個圣旨、嫁妝、公主金冊,交給使者,送去西戎。

  忙完的時候,他自己都覺得快繃不住了。母后親自看他吃了半碗粥,聽他提了個算是任性的要求。

  “兒臣想要徐蓮意進宮陪伴?!?p>  聽到這個要求,皇后一疊聲地“好好好”,立即同意了。

  陳輿回頭就要了金北來做侍衛(wèi)長,堅決想把東宮的規(guī)矩改一改。

  這件事,也沒人阻攔。

  太子爺在理智走向瘋狂的邊緣處,還心存著一絲期待——他替父皇陳顧當差多年,見過無數(shù)家族的兄弟姐妹,哪怕是隔母的、異父的、堂的表的,互相之間總有些相似,更何況徐荷味、徐蓮意這對滿大桐都說像的女人!

  當然,類似的五官,長在一個身上美,另一個身上簡直可能會是丑,可是,那也不怕。他不管,他就要“另一個徐荷味!”哪怕是有半點影子,他也要抓來,囚禁她,可能也調(diào)教她,然后,折磨她。

  想心上人的時候,自然需要,看看她。

  人真的進宮了,陳輿卻發(fā)現(xiàn):失算了,她們倆怎么不像?

  陳輿從自己的心酸思緒里拉回,大步上前,到達蓮意面前,蹲了下去,伸出大手,一把托起了這個女人的臉,靠向自己,捏緊了她的下巴,仔細端詳。

  “看不清?!彼f。

  金北手里拿過部下的火把,走了過來,站到陳輿身邊,增加了后者觀察蓮意的亮度。

  陳輿把蓮意的臉,換著角度扭來扭去,似乎是不死心。

  其中一個角度,蓮意的臉,被扭向了金北。

  金北作為忠于職責的軍人,正專心致志看著自己需要守護的未來側(cè)妃——徐蓮意。

  陳輿的動作停下來,他發(fā)現(xiàn)這個角度、這個瞬間的蓮意,確實是有些像荷味。

  那恍惚的,清澈的眼神,能殺人的嬌媚側(cè)臉——以及,一種無法用言語說出來的神秘味道,兩個人是像的,極像。

  血緣,真的是種可怕的東西。

  同一個高祖父的徐家姐妹,究竟還是姐妹!

  陳輿滿意了。

  那被如火的憤怒、如荼的相思充滿的心田,終于沁入了一絲清涼。

  他站起身,同時也拉了一把蓮意。蓮意心里一松,認定這太子殿下是不準備動刀了,沒想到腳跟就沒那么穩(wěn)——主要是沒想到陳輿把她的身子,直接按進了懷里。

  “我好想你。”他說。

  蓮意的半拉腦袋還在外面,雙眼依舊延續(xù)剛才的角度,看著金北。

編劇陳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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