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實總是那么殘酷,夢想歸夢想,無論是美好的愿望,還是痛苦的努力都不能改變殘酷的命運。
又過了一年,在碌碌無為中又增長了一歲,又白白浪費了一年光陰,云享再次迎來了失敗,云享失落的看著考研成績單,這份失落只能她自己偷偷品嘗,她的多少雄心壯志又付諸東哥流了——云享的心里在默默的流淚,事實上她就是個廢物!
爸爸又開始每天嘮叨,數(shù)說云享一年又一年浪費了無數(shù)的報名費,成天貓在家里也不出去,她的同學(xué)大部分都結(jié)婚生子了,難道她要老死在家里嗎?!變成一個老處女?!
大院兒有一位著名的老處女,四十多歲了依然孤身一人,云享經(jīng)常在茶余飯后聽大人們奚落她。難道不結(jié)婚就這么可恥嗎?為什么同樣的事情發(fā)生在男女身上,形容詞就完全不同?
女人保持單身就是這么難聽的綽號---老處女;男人呢就是個又美好又文藝的詞---守身如玉;
女人老變換愛人就被直斥---下賤YIN蕩;男人呢就又是個又美好又文藝的詞---風流倜儻;
女人只對某個異性傾慕就被嘲笑為---花癡;男人呢還是又美好又文藝,而且還換成一句詩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
難道就因為這幾千年天朝文化都是男人主宰嗎?就可以這么作踐女子??!
云享帶著重重壓力又奔赴H市集中面授,這是爸爸嘮叨的另一個主題——無謂的浪費學(xué)費路費……上天總喜歡把無窮的打擊降臨到一個人身上,好像這樣才能引起人類的敬畏。
這學(xué)期考完,一向成績不錯的云享居然有一門課不及格,需要下學(xué)期重修。這真是奇恥大辱!在云享的求學(xué)生涯里從來不知道什么叫不及格,留級、補考、重修這些詞怎么能跟她扯上關(guān)系!
勉強吃了幾口晚飯,云享把大部分飯都倒了。夜晚一個人走在T大的校園里,看著一群群學(xué)生嘻嘻鬧鬧的從身邊走過——他們都是重點名牌大學(xué)的學(xué)生,等待他們的是無限光明的前途,而她呢?
一群飛蛾掠過云享的眼眸瘋狂的撲向昏暗的路燈~~它們?yōu)楹我分疬@虛無縹緲的燈光呢?這燈光雖然美麗可又能帶給它們什么好處呢?云享的腳步愈來愈遲滯,來到一個IP電話亭,她再難舉步,她求救似的拿起電話,第一個想起的號碼只有家里的,不要是爸爸接,老天,求你了!
然而老天爺沒有憐憫她,愛接電話的爸爸一聽到鈴響就拿起聽筒,云享不得不止住嗓音的顫抖:“我要媽接電話?!卑职值统恋谋г沽艘幌?,話筒那邊終于傳來媽媽親切的聲音,云享再也撐不住了,她泣不成聲,媽媽在話筒那邊焦急地詢問出了什么事,云享全身抵在電話機上,仍止不住渾身劇烈的顫抖,殘存的一點理智使她捂住嘴,不讓自己的聲音引起路人的注意:“~~我,我考了不及格~~”
媽媽好像松了口氣,勸女兒不及格沒啥可怕的。云享繼續(xù)絕望的啜泣:“媽,我撐不下去了——”
淚水浸濕了臉頰和她捂著嘴的手,寒風吹在上面如刀子一樣刮蝕著她的肌膚,茫茫黑夜如無底的黑洞,而她和這個電話亭脆弱的飄蕩在黑色的颶風中,不知何時就會被撕碎,了無蹤跡。
慢慢的,聽筒那邊媽媽溫暖的聲音把云享拖回了現(xiàn)實中,云享發(fā)現(xiàn)腳下還是實實在在的地面,她漸漸止住了哭泣,是的,不能為一次不及格去尋死!她不是還有重修的機會嗎?下學(xué)期、明年還有機會,她離考研分數(shù)線已經(jīng)如此接近,她不能被生活擊垮!云享擦干了眼淚,盡量鎮(zhèn)靜的對媽媽說:“沒事了,我會好的。”不等媽媽再說什么,云享掛了電話,深吸口氣,冰冷的空氣使云享的大腦異常清澈,她整整衣衫,繼續(xù)向前走去。
接下來的一年非比尋常,這么說不是因為云享的雙學(xué)位即將完成,不,她只是天朝億萬人口中寂寂無名的滄海一粟,她奮力掙扎所激起的一點水花在社會變革的巨浪中不會留下一絲痕跡,而這巨浪即將在這一年中以排山倒海之勢襲來!它將把有的人拍死在沙灘上,把有的人推上浪尖?——命運之門正悄悄開啟,云享還懵懂未知。
眼看云享的年紀一年大過一年,父母的焦慮溢于言表。云享卻得了相親恐懼癥,堅決拒絕任何形式的相親與介紹,她簡直成了書本的奴隸,日以繼夜、無時無刻不在看書備考,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眼圈卻越來越黑。
云享的媽媽急切地到處搜尋年齡合適的大學(xué)生,可惜每年分配來的大學(xué)生一落地就被一搶而空,不到一個月他們就成了大院兒里各家的上門女婿。年齡愈大的女孩被剩下來就愈難找對象,幾個三十多還沒嫁出去的女孩簡直成了全大院兒背后奚落的對象。
眼看云享正一步步向這深淵邁進,媽媽加緊了搜索,奇跡發(fā)生了,居然被媽媽發(fā)現(xiàn)一個比云享高一屆的主業(yè)本科生還是單身,也就是說他比云享早一年來到大院兒工作,怎么沒被搶走?
再仔細打探就得知原來他剛畢業(yè)時也不能免俗的與大院兒里一個女孩談了一陣子,后來不知為何就吹了,更不可思議的是那女孩居然就是芳!
當媽媽把這些情報悄悄(瞞著爸爸)匯報給云享時,云享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堅決不予考慮!作為芳的摯友,她認為芳活潑可愛沒什么可挑剔的,如果那人不喜歡芳,只代表他眼光有問題,這樣的人也不可能喜歡她的,她可不想再冒險了。
也有好多媽媽的“線人”勸媽媽不要冒險撿這種漏,那男的當初被人吹掉,又“閑置”了這么久無人問津,不知道哪里有啥怪毛病呢,不然一個大學(xué)生還愁找不到老婆?!
可媽媽依然不死心,她繼續(xù)詳細打聽到那人叫張瑯,上班的辦公室巧的很,就在云享的辦公室樓上,而且媽媽還把他的相貌特征詳盡的描述給云享聽。云享心不在焉的聽完就繼續(xù)看書去了,完全沒當回事,并且依然堅決的拒絕相親見面。
現(xiàn)在云享不跟張師傅一個辦公室了,大概科長也察覺了他們之間的別扭,把云享調(diào)到和老后勤一個辦公室,小胡替了她的位子,讓張師傅繼續(xù)保持高人一籌的感覺去吧。
老后勤是個很和藹的老頭兒,他總是安祥的坐在云享對面戴著老花鏡看報紙,云享可以安心的看書,不用擔心別人好奇的詢問。有時兩人也聊兩句,老頭兒天真的說:“小云又年輕又能干,學(xué)歷又高,將來肯定能當科長。”
云享苦笑一下:“不可能的,我哪是當官的料呀!”
她心里清楚的很,她一沒后臺、二沒手段、三不心狠、四不愛拍馬,光靠技術(shù)有幾個人能當官呀!老人家年紀這么大了居然還看不透世事??墒?,這漫長的考研路到底有沒有盡頭??!而那路的盡頭難道真是理想中的天堂嗎?不能預(yù)知,似有希望,答案藏在潘多拉的盒子里,她現(xiàn)在唯有苦讀。
一個下午,云享睡醒午覺,暈乎乎的來上班。辦公樓的內(nèi)走廊在下午明媚的陽光下如一條光的隧道,云享剛踏上這條隧道的起始端,發(fā)現(xiàn)前方突然變暗了,一個黑影迎面走來遮沒了光的來源。
云享困惑的瞇起眼睛,原來是一個男人,并不太高,寬闊的肩膀,穿一件不太新的灰西裝,蓬松的頭發(fā)隆成高高的兩峰,國字臉上架一副大大的眼鏡,幾乎占據(jù)了他臉上三分之一的面積。他在光的推動下不可阻擋的向云享走來,云享不靈活的或是趔趄著讓開路,就好像她還沒睡醒,她迷糊的看著他從自己面前走過去,繼而走出去,消失在赤白的陽光里。
坐到辦公室里,云享在模糊的記憶里摸索,剛才的景象如此不可思議,使她覺得那不是一個普通的陌生人,那么他是誰呢?
晚飯后,媽媽又喋喋不休的跟云享說起張瑯,云享赫然驚覺,走廊里那個人莫非就是張瑯?似乎與媽媽的描述有些吻合,又與她同在一個辦公樓……算了,反正自己是不會去相親的,管他是不是呢!
又過了幾天,一晚,媽媽象往常一樣在牌友家打電話叫云享給她送件東西。云享極不請愿的來到那個阿姨家,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中了圈套,媽媽和阿姨熱情的招呼她就座,并且連聲說三缺一、太好了正好你來了!而“三”里面的另一個是個青年男子,正坐在桌子另一端低頭洗著牌,看不清他的眉目[云享近年來近視愈深,平時卻又不愿戴眼鏡],只是看得出他很白凈,戴了副大眼鏡。但也許是因為燈光太亮,照耀的每個人都很白。
云享在禮貌的驅(qū)使下勉強坐下來拿牌,離他近了點,但他舉著紙牌加上云享是近視眼,所以還是不能判定他的長相,不過貌似并不討厭。打完兩局,云享毅然起身告辭,阿姨再三挽留也沒用,媽媽和那男子繼續(xù)作客,云享自顧自回了家。
次日晚,阿姨親自給云享打電話:“小云啊,張瑯你見過了,覺得如何呀?”
云享雖然心中早有預(yù)感,卻還是有些驚訝,那就是張瑯嗎?怎么與走廊里的感覺如此不同?不過,眼鏡倒是一模一樣,云享還在琢磨,電話那頭的阿姨開始焦急的勸說:“張瑯是個好孩子,很實在(當年組織科長也說某人很實在,難道媒人們就只會這一個形容詞嗎?。┠闳绻敢饩妥屗o你打電話,不愿意我就跟他說一聲,怎么樣???表個態(tài)吧?!?p> 云享不好意思斷然回絕,而且好像一時也找不到理由,只好說那就處處看吧。阿姨歡天喜地的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