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童年！

　　“我們就一直在找，找了這么些年。直到去年，當年那個人販子落網(wǎng)，我們才知道這么些年，我們走錯了方向。她把孩子帶到南城后，準備轉汽車，也不知道是吃壞了肚子還是怎么回事，內(nèi)急去上廁所。沒有顧上小孩子，小孩子自己就走了出來，后來等她出來，卻發(fā)現(xiàn)小孩子被一個女人帶著和警察站在一起，四處張望。她心虛，就沒有敢上前，于是就這樣把她拋棄在了南城火車站?！?p>　　姚萬年聽著前因后果，也是感嘆陰差陽錯，唏噓不已。理解是一回事，介意是另一回事，人就是這么矛盾。

　　“姚大叔！”周德忠聽岳母講完后姚老皺著眉頭于是說道“這么些年，我們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孩子，昨天知道這個消息后就和你聯(lián)系了，我們也知道孩子長這么大，我們做父母的和陌生人沒有什么區(qū)別，甚至還不如陌生人。我們只想見見孩子，如果有機會，我們只想盡一切可能去彌補她，并不會破壞她現(xiàn)在的生活，我們確實也沒有這個立場去干涉，我希望你能理解！”

　　姚萬年聽著周德忠的話，又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

　　“其實，我?guī)秃⒆诱矣H人都是瞞著她的。聽著你們的故事，我也能夠明白，所謂陰差陽錯，都是巧合。…………”

　　“是??！”黃老太說道

　　“可是，你我不管有多少的無奈，終究撫平不了孩子內(nèi)心已然成瘡的傷疤呀！”姚萬年緩緩的道

　　周德忠夫婦以及黃老太聽完一怔，不解其意。姚萬年見三人發(fā)怔，知道他們不理解自己說什么，于是緩緩開口道

　　“當年，我女兒青青去南城和她同學合辦了一個畫展，南城這個地方，青青是不想多待的。于是畫展還未結束，自己一個人匆匆就趕回江州，當年江州還沒有車站，原本坐的去無錫的車沒趕上，于是就改了去蘇州的車。她剛寄完畫架一堆東西，然后就在出口的大廳中碰到了姚林?！闭f到這里，姚萬年滿臉的慈愛，眾人也是聽得聚精會神。

　　“小小的人，穿著花襖，臉紅撲撲的，眼睛黑黑的，水靈靈的。青青看到了她，她也看著青青，青青想走，她也追著青青。青青感覺奇怪，四周看看，沒有發(fā)現(xiàn)大人，于是青青就和她玩了一小會，卻發(fā)現(xiàn)依舊沒有人來找孩子。青青以為孩子是走丟了，車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就開，于是帶著她去找當值的警察。原本想著交給警察后自己就可以走，可是那小小的手就是死抓著青青不放。拉開她的小手，她哭的就很厲害，沒有辦法青青只能陪她在車站等，只等到自己的車過了點，直到車站的最后一班車開走，依然沒有人來找?！币θf年喝口茶

　　聽著的三人同樣心事重重，不知該說什么，幸還是不幸？自己終究是這樣讓自己輕易地消失在孩子的世界中。周秀蘭低聲的抽泣了一聲，眼淚叭叭的往下掉。

　　姚萬年看著哭泣的周秀蘭，發(fā)現(xiàn)他與女兒青青倒是長的有幾分像?？墒亲约旱呐畠嚎赡贻p多了，內(nèi)心這么想的！站起身靠著欄桿繼續(xù)說

　　“后來在招待所待了兩天，青青非常喜歡這個孩子，想著自己要不先帶回去。派出所自然是不讓的，一般這種孩子，車站丟棄的不多，卻也不少見，一般都是登記送福利院。可是那孩子喜歡青青喜歡的緊，死死抓著青青不放，還奶聲奶氣的叫她媽媽，青青心軟了，于是在派出所做了登記，就這樣先把孩子帶回了江州！孩子回來一年后，我們找人幫孩子辦了戶口，取名字姚林！是希望她一直有人在兩旁拉著她，永遠不孤單的意思。我們不知道她的生日，于是青青就把她的生日登記成自己同一天。就這樣安定到現(xiàn)在，也沒有人來找。我們都以為這孩子當真是被父母遺棄的了?！?p>　　姚萬年語氣一轉，說“要說姚林遇到青青，是幸運還是不幸，這很難說！我女兒因為某些原因，終身未婚，所以自然的會影響到孩子！”

　　周德忠聽到青青這個名字的時候就感覺耳熟，突然間想起來什么，問道

　　“可是因為宋海？”

　　姚萬年有點驚訝，轉頭問道“你認識宋海？”

　　“我是不認識的，不過我弟媳是宋海的妹妹！”

　　“哦，呵呵…這個世界還真是小………既然認識也就不用多說，青青呢自然待姚林是不錯的，可是孩子慢慢長大，一些問題就逐漸而來！”

　　“………………”

　　“記得那是幼兒園的第一天，姚林哭著鼻子出來，出來就問我：外公，為什么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沒有爸爸，還有，為什么別的小朋友叫我野種！～～～我不知道該如何去說，騙著哄著，可是時間久了對孩子總是不好。慢慢的姚林就不大愛說話。我們也去學校找過老師，老師也在學校里講過這事?？墒切『⒆拥氖澜缬袝r大人是無能為力的。隨著孩子慢慢長大，有的孩子私下叫姚林野種，說是青青私生子。有的說她是被拋棄的，是被自己父母嫌棄的，拋在垃圾堆然后被撿回來的。我們能在學校里給她提保護要求，可是私下里我們卻沒辦法讓所有的孩子都閉嘴。我們只能多給她買東西，希望她能感覺到我們依然是愛她的。直到大班下學期，有一天老師打電話給我們，誰是姚林和同學打架，讓我們?nèi)W校一趟。當我們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就聽到孩子的哭聲此起彼伏，當時我們那個心里是心疼的，一向話不多的姚林，怎么會和小朋友打架。進了門，老師和我們說，幾個小朋友圍著姚林轉圈圈說：你數(shù)一我數(shù)一，有個小朋友叫姚林。你數(shù)二我數(shù)二，這個小朋友是孤兒。你數(shù)三我數(shù)三，這個小朋友討人嫌。你數(shù)四我數(shù)四，小朋友是個私生子。你數(shù)五我數(shù)五，小朋友還想當公主。你數(shù)六我數(shù)六，小朋友坐盆隨水流…………………”

　　一旁的周秀蘭再也忍不住，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哽咽的聲音嗚嗚咽咽。姚萬年看著她沒有停，繼續(xù)說

　　“我們也很生氣，這種童謠，小孩子是寫不出來的。不能在學校大吵大鬧，只能忍住。從那之后，青青就開始教姚林畫畫。這樣她課后和那些孩子在一起的時間就少，也少了一些奚落。要說姚林在畫畫方面確實有天賦，快到三年級的時候，已經(jīng)功底很不錯了。我們原以為，這樣的姚林沒有了別人的打擾，總會活的好一些。其實放學的路上來來回回，她依舊面臨著這樣的問題，也許是那個時代的人生活極其枯燥，一點點的話題，不光是小孩子間傳的快，關鍵是大人都在搬弄著是非。而這一切的源頭是因為青青的單身未婚，卻有一個女兒。那孩子那幾年承受了多少，我不清楚，她受了欺負從來不哭，就算眼淚在眼中打轉，也依舊不會讓它落下。可是第二年，青青查出來的了癌癥，姚林背著青青在我面前號啕大哭，我從來沒有見她哭的那么傷心，那年她三年級！卻懂事的讓人心疼！有一天她的朋友元華送她回來，姚林披頭散發(fā)的，十分狼狽，我們問發(fā)生了什么，原來是姚林坐在河邊畫青青的肖像畫，被幾個小朋友看見了，一把搶走，姚林就在后面追，前面的孩子邊跑邊喊：你這畫的是你母親，你這畫像就是索命的符咒，真難看，怪不得你母親快死了呢！……于是到了那年的秋天，我那個倔強的女兒，身穿紅裙，喝下滿滿一瓶安眠藥跳下了漕湖，就這樣離開了我們。也許一語成讖，從那之后，姚林畫過無數(shù)的畫，卻再也不畫人，也很少再上色，尤其是紅色。……青青走后，姚林變得非常的安靜，我怕她憋壞，找她開導無數(shù)次，中間也想著幫她找父母，也許無數(shù)次的奚落無數(shù)個夜的寂寞，她不讓人再提這個話題，誰也不行?！?p>　　周德忠聽著姚萬年講述姚林的事，隨著他的講述，一個激動萬分的心卻逐漸沉入湖底，周遭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