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終章——上卷

　　孫小斌打著哈欠走進公司，淚水盈滿眼眶，用手抹了抹，一抬頭看見宋周站在會議室門口，隨即埋怨道

　　“大周末的，也不讓人睡個安生覺！這么急啥事！”

　　宋周甩手過去一文件，孫小斌措手不及，有點狼狽的將將拿住文件，罵道

　　“哎～搞什么名堂？”

　　“看看”

　　孫小斌狐疑的看了看宋周，低頭打開文件仔細的看。宋周靠著桌子，看著這間常用的會議室，默不作聲。

　　孫小斌看了一會，合上文件，也靠著桌子，嘆口氣問

　　“你決定了？”

　　“嗯，決定了！”

　　孫小斌邪魅一笑，低著頭，然后抬頭哈哈大笑。只笑得宋周都怕他后槽牙都飛出來。

　　宋周推了推孫小斌，孫小斌止住了笑，宋周問

　　“怎么了？”

　　孫小斌轉過來，一拳砸在宋周的肩膀上說道

　　“我沒有看錯你！你是我認識的宋周”

　　“嗯？………”

　　孫小斌從貼身的包里也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宋周，宋周粗略的翻了翻，臉上笑容蕩漾開去。輕輕的放下文件，也是低著頭呵呵的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停住，然后問

　　“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拿上這筆錢，可以安穩(wěn)過下半輩子，要是有娃，他也不用奮斗了！………”孫小斌戲謔的說

　　宋周也不揭穿，微笑著看著孫小斌表演，只看的孫小斌實在編不下去了。孫小斌反問道

　　“你什么打算？也和我一樣寄情山水？那咱們感情好，成連襟了，可以一起養(yǎng)老，溜溜鳥，打打麻將了！”

　　“我準備做xxxxx模塊，重頭開始我的老本行。這也是我本來想做的行業(yè)，也是我的專業(yè)范圍！……你…要不要一起？”宋周直截了當?shù)膯?p>　　“xxxx模塊，這個可是非常新的技術，別說國內，就算是國外也才剛剛起步，未來如何發(fā)展也還是個未知數(shù)！你想好了？”孫小斌問

　　“嗯，一個嶄新的行業(yè)擁有無限的可能，測試這塊原本是國外建立的標準，我們只是技術引進，彌補我們的短板。盤子搭起來了，走上正軌，后續(xù)自然會平穩(wěn)的發(fā)展下去。中國現(xiàn)在聰明人太多了，多到自以為很聰明的也很多，所以就又多出了很多小聰明的人。”宋周說道

　　“怎么說？”孫小斌疑惑到

　　“現(xiàn)在的企業(yè)，執(zhí)著于追隨以及微創(chuàng)新的很多，誰都不想去開墾一片荒地，戰(zhàn)略消耗太大，總想著追隨微創(chuàng)新，實現(xiàn)所謂的彎道超車！這也滋生了很多***時代浮夸的吹吹黨，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的無能者比比皆是，這些人一單身居高位，便會讓整個業(yè)務陷入無盡的內卷和內耗。所以，我不太想走在這樣一條路上，我想走一個新的行業(yè)，在那里我可以開荒?！?p>　　“哦？”

　　“嗯，如今國內的知識產(chǎn)權法慢慢的完善，已經(jīng)和我剛回國時候不一樣了，這些渾水里摸魚的吹吹黨早晚要被拋棄在時代的垃圾桶。實干才是新時代的出路。xxx模塊這塊技術對于電子的技術突破也許是個新的發(fā)展方向，只是需要一段時間的積累。我看好這個方向，這個時候介入也能占的一片先機，等到市場真正打開的時候，就看我們能夠支撐住多少用戶需求！到那時，也許我們能走出一條不一樣的企業(yè)之路！”

　　孫小斌看著宋周，面帶微笑說“這可要花不少錢，也許你剛剛賺的這些搭進去都不夠的！”

　　“呵呵，試試就知道了，我總不能學你，三十多就開始養(yǎng)老了！”

　　孫小斌哈哈大笑“你見過有三十多像我們這個年紀的人能賺這么多錢的人么？除非他有個有錢的爹！”

　　“只是我們這8年，沒有白費，雖九死一生，但是我們走過來了。如今借著B公司的大平臺，我相信它會慢慢的彌補國內在這個領域的空白，撐起一片天。至于xxx這個東西，需要比之前更多時間的蟄伏與積累，前路充滿荊棘，險象環(huán)生，可是我還是想試試！”宋周云淡風輕的說道

　　孫小斌難得的收起他那戲謔的表情，抬著頭看了看屋頂?shù)臒?，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道

　　“所以說啊，我家周梅說得對，你這小子比我有追求，我是真的想這樣在三十多歲就開始養(yǎng)老，瀟瀟灑灑的過一輩子。可是你這該死的一番說辭，說的我一腔熱血沸騰?！ァ贿^你那要是還缺助手的話，我可以去應聘的，投資的事能不能…給我留點瀟灑的錢”

　　宋周斜眼看了看孫小斌“你是不是早有打算？”

　　“要說你我能一起走過這十幾年，也就是咱們是哥們兒，要不就沒我家周梅什么事了……哈哈哈……………其實我也在想這個東西，我的判斷和你一樣，如今的企業(yè)，內卷造就了一堆浮夸的理想主義蜉蝣，不值得去浪費戰(zhàn)略資源。你說的這個xxxx是個很大的領域，你我這點資源，要想做大，那是不現(xiàn)實的，就算你我資金全部搭進去也未必有浪花。”

　　“萬事開頭難，等到技術預備我們再走市場，市場的體量決定了我們的體量，真要到發(fā)展的坡道，資金自然不是問題，關鍵是這段引橋，是我們占領制高點，甩開其他競爭對手的關鍵，而這部分積累不用多久，三到五年就可以暫時滿足我們的需求，也可以拉通國內的高校資源，后續(xù)市場的開發(fā)以及宣傳到時候可能是最麻煩的，不過到時候就看我們的實力了?！?p>　　“那這前幾年你準備只燒錢不產(chǎn)出么？”孫小斌挑釁的問

　　“呵呵，你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我們有現(xiàn)在，怎么走過來的，只不過是再走一遍罷了！”

　　“哎～以小項目養(yǎng)大，我們還是得投資進去一大筆補充這里面的虧空………”

　　“你要是也來，壓力自然不大！”宋周笑著看著孫小斌

　　孫小斌笑得燦爛，邊笑邊說

　　“你這是要拿我一半的身家，陪你賭這五年?。　?p>　　宋周笑嘻嘻的說“是的，來么？”

　　孫小斌轉頭微笑著，握握拳頭笑道“剩下這一半我老婆和孩子夠用了，我么………就陪你瘋狂一把吧！”

　　宋周笑得真誠，他了解孫小斌，他們之所以能在六個人一起開的公司留到現(xiàn)在，那是兩人的嗅覺以及脾性很像。

　　“嗯，好！”

　　“不過我有言在先，新公司我就不做技術了，市場這塊可以交給我！”

　　“嗯，可以！”

　　“你別答復的這么爽快，你家姚林能答應么？我家周梅我可商量好了。”孫小斌戲謔的看著宋周

　　宋周笑笑說“還沒，她還不知道，等到她回來再和她說吧！”

　　“她去哪了？”孫小斌問

　　“她回了一趟江州！”

　　“江州？她回去干什么？”孫小斌問道

　　“呵呵！她的一切都在江州，她的童年，成長，親情，還有思念。如今她也總算找到了家，可是這一切終究還是來的太晚，她心中依舊放不下那從小住進她心里的那絲溫暖。也是這溫暖，造就了如今的姚林，也造就了她內心無比的孤寂，所謂解鈴還需系鈴人，這一趟總是要回的！”

　　“………你沒陪著去？”孫小斌問

　　“她不讓我陪，有她外公陪著呢！”宋周透過窗戶看著外面陰沉的天氣，淅淅瀝瀝的小雨彌漫了整個江南，霧蒙蒙的，倒讓人無比的煩悶

　　“怪不得周梅她姑姑昨晚上悶悶不樂的，心事重重！”孫小斌說

　　宋周轉過頭問“昨晚你還見他們了？”

　　“嗯，昨天下午去我那，待到很晚才回去，一個勁的問姚林的事。周梅算是我們之間和姚林相處時間最長的了，別以為你是人家男朋友，這點你要認。”

　　“嗯！也難為他們了?！?p>　　孫小斌扶著桌子站起來“嗨！他們更多的是欣慰…只是這個女兒，他們虧欠了很多，三十年的虧欠，這輩子恐怕都還不清的！”

　　“………………我想見他們一面…………”宋周久久沉默后說

　　“嗯？你想干什么？這個時候問題不在他們這邊！你見他們能有什么幫助！”孫小斌說

　　“我…就想和他們說說姚林，真正的姚林………她從未做過周玉菲，以后的她到底是周玉菲還是姚林，我想和他們談談！”

　　“你知道…他們固然有愧疚，可是這個話題對他們未免有些殘忍……”孫小斌低聲說

　　“…我知道，可是我擔心姚林…”宋周說道

　　孫小斌嘆口氣說“好吧，我?guī)湍慵s他們，就中午吧，中午到我家吃飯?！?p>　　“嗯”

　　“…”

　　———————————————————

　　窗外的景色如同遠去的時光，隨著窗外朦朧的雨向后猛地飛去。曾幾何時，姚林是非常喜歡這淅淅瀝瀝的小雨。雨天母親和外公都會在那溫暖的家里陪著自己，縱然他們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可是她依舊感到滿足。她喜歡一個人搬過一個小板凳，坐在廊檐下看滿天飛絮般的雨絲落下，有如那卷子上疾馳的狼毫，勾勒出內心溫暖的港灣。下雨天是寧靜的，也是安寧的。正如現(xiàn)在，自己坐在車內，看著玻璃上的水珠順著玻璃一顆一顆的斜著滾落下來。遠處的翠色，在這霧氣中顯得不夠真切，卻又非常的清晰。

　　姚林歪著腦袋看向窗外，看的入神，忘卻了種種煩惱。姚萬年看著姚林，發(fā)現(xiàn)她聚精會神的看著窗外，神情如此安詳，一如小時候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小丫頭。一車除了自己和姚林也就六個人，由于疫情的原因每個人坐一排，而且都帶著口罩，説話都不太方便，車內相對比較安靜。坐在車上往左邊的窗戶外看去，霧氣蒙蒙。車行駛在高速上，帶起里面的積水，混著牛毛細雨，到處都是濕答答的。

　　先前和老孫頭通電話，且說最近一段時間的雨少，地有點干，如今這雨來的算是及時，看天氣預報這一周似乎都沒什么好天氣。不知怎么的，這心情竟然有些煩悶。

　　“外公！”

　　姚萬年轉頭看見姚林喊自己，往右挪了一個座位，靠近點問

　　“嗯，怎么了？”

　　“你看，正前方不遠處是一個寺廟一樣的的建筑，來回見過多少次，可就是不知道是哪里？”

　　姚萬年左右轉轉，尋找姚林口中的寺廟，順著中間過道遠遠望去，霧氣中的寺廟隱隱約約離自己越來越近，笑笑

　　“這應該是常熟的覺華寺，在常熟的南邊！你問這個干什么?！?p>　　“……我記得你房間的那幅畫，母親畫的那幅…和這個景色好像?！?p>　　姚萬年想了想，笑笑說“嗯，那幅畫畫的就是覺華寺，卻不是這個角度，你怎么看的出來的？”

　　姚林淡淡一笑“看著像………”

　　“嗯，那幅畫很早了，應該是你還沒出生前你母親畫的！沒想到你對這副畫印象這么深”

　　“她的畫我都看過，只有這副畫與眾不同！”

　　“哦？”姚萬年帶著笑意問“哪里不同？”

　　“母親所有的畫里，主景色都是線條清晰靚麗的，所有的輪廓都是涇渭分明的。只有這副畫…所有的邊界都是模糊的，就仿佛是現(xiàn)在看到的這樣，遮蔽在雨中，讓人看不真切，模模糊糊的?！?p>　　“呵呵，畫畫是看心情的，一筆一劃都沒有標準，看作畫人的心境………………………”

　　就在兩人準備繼續(xù)說的時候，就聽見前方司機大喊一聲

　　“臥槽！～～～～不好～～～～”

　　隨即隨著刺耳的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兩人身體都往前方座椅壓過去。姚林看見外公騰空起來的身形，下意識的用手去拉外公。剛拉到外公，緊接著自己身體被重重的壓在前面一排的座椅后背，動彈不得。一陣天旋地轉之后，幾聲巨響傳入耳朵，胸口有如被一個重錘狠狠地錘了下去。就看見外公飛速的往自己這邊飛來，狠狠地飛了過來，撞在自己的身上，嘴角一絲甘甜，只感覺骨頭散了架，到處是嗡嗡的響聲。

　　姚林有點迷糊，眼神迷離，眼前亮光泛起，仿佛就在昨天，就像母親最后一次和自己看的那個夕陽，天空的晚霞有如染紅的杜鵑花般美麗。母親站在陽光下向自己招手，姚林大喜，掙扎著想要拉住母親的手。亮光中母親溫暖的笑著，就這樣溫暖的看著自己

　　“林林，你長大了呢，你變成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了呢！”

　　“媽媽！………媽媽…我想你”隨即所有的聲音消失，所有的亮光消失，就仿佛這一切從未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