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是傅淮宴無疑。
他兩眼戲謔,將她渾身上下打量了個遍。
看到他眼里的調(diào)笑,遲玉卿的眼神暗了暗,不過也只是一瞬間。
她沒忘記自己現(xiàn)在是來干什么的,剛想腳底抹油。
他的侍從卻不依不饒,攔下她非要她跪下給傅淮宴賠禮道歉。
她是女客,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更不可能真在傅淮宴跟前卑躬屈膝。
此處雖然不勝里邊兒熱鬧,可還是有不少眼睛盯著的,特別是有傅淮宴在的地方,那就不缺世家公子哥湊熱鬧。
平南王府的人她是找不到了,現(xiàn)在救人更重要,來不及多想,她突然抓起了傅淮宴的手,帶著他往季無淵那邊跑了起來。
“傅公子,人命關(guān)天,還請你隨我跑這一趟!”
既然方才借了他的名,讓他出面相助也好。
“誒!公……公子!”先前訓(xùn)斥她的侍從見狀,趕緊跟了上來,生怕遲玉卿一個小姑娘會對他家公子不利。
好在,傅淮宴很配合,沒有半道上撒開她的手。
到了之前那個地方后,季無淵果然還不聲不響的倚在那里。
他看起來更加虛弱了,遲玉卿兩眼淚汪汪的到了他身邊。
見到這等慘狀,傅淮宴不過是睨了躺著的季無淵一眼,他的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喜怒來。
倒是后面來的侍從大驚失色。
“公子,他!他不是季家那個野小子嗎?”方才宴會上他可是得了平南王青眼的,又有幾人不識?
不過轉(zhuǎn)眼就被打成了這樣,還真是讓人大快人心!
遲玉卿半摟著奄奄一息的季無淵,聽到侍從嘴里的野小子,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侍從也不甘示弱,叉著腰正準(zhǔn)備訓(xùn)斥她的無禮。
傅淮宴卻冷眼撇了他一眼,他可摸不清自家公子的脾性,到嘴邊的話又生生憋了回去。
還沒待她開口求助,傅淮宴突然轉(zhuǎn)身就走了。
臨了卻還是對幸災(zāi)樂禍的侍從丟下了一句:“將他帶上?!?p> “是……”
侍從雖然不情不愿,可自家主子發(fā)話了,他只好勉為其難的把季無淵扶了起來。
遲玉卿連謝謝都還沒說出口,當(dāng)然,除了那個咋咋呼呼的侍從,他壓根也不想搭理她。
不過他肯幫這個忙,遲玉卿終于松了一口氣,想跟上去,可仔細(xì)想了一想還是做罷了。
傅淮宴此人雖然古怪,可他還算守信,既然答應(yīng)了救人,必然不會言而無信。
出來也有一會兒了,再不回去姐姐該著急了,最后看了一眼他們離去的方向,她便順著方才來時的路又返回去了。
快要回去的時候,路上多了很多平南王府的侍衛(wèi)在巡查,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她是偷跑出來的,自然不敢大搖大擺的出現(xiàn),好不容易摸回去了,正好就碰上了到處找她的遲玉莞。
見她灰頭土臉的出現(xiàn)時,遲玉莞很是生氣。
想到方才的情形,遲玉莞沒忍住開口訓(xùn)斥到:
“卿卿!姐姐以為你長大了,沒成想你還是如此……如此的不知所畏!”
遲玉卿不敢反駁,她知道,姐姐一般不會生這么大的氣,如若生氣,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
她沒有頂嘴,規(guī)矩站著讓遲玉莞出了一口氣。
果然,遲玉莞說完后,看到她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時,長嘆了一口氣。
“罷了,你還小,姐姐不該對你如此嚴(yán)苛的。你這小丫頭本該無憂無慮的活著?!?p> 她替遲玉卿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頭發(fā),溫柔似水。
遲玉卿抬頭看到她眼中的無奈,心里很不是滋味。
因為她是長姐,有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她在很小的時候就被迫長大。
可她如今也只是剛及金釵年華的少女啊!
遲玉卿把著她的手,認(rèn)真道:“姐姐對不起,卿卿知錯了!以后換卿卿來保護(hù)姐姐!”
一定會的!護(hù)她愛她的親人,她拼死也要保護(hù)好!
見她突然如此認(rèn)真,遲玉莞終于破功,無奈輕輕一笑,心中什么氣也沒有了。
遲玉莞自然沒將她的話當(dāng)一回事,只是覺得她能有這份心,自己就是受再多的委屈,也是值得的了。
遲玉卿才不管她信不信,反正她定然會拼盡全力護(hù)他們周全,哪怕再艱難她也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好了,你沒事就好,我們得趕緊過去向姑母拜別了?!边t玉莞愛憐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遲玉卿有些不解,竟然這么快就要走了。
遲玉莞見她一臉茫然,便簡單解釋了一下:“聽說季閣老的長孫被人打了,若非下人發(fā)現(xiàn)及時,險些就沒氣了!”
出了這種事,好好的壽宴成了一場鬧劇,別提有多晦氣了。
平南王大發(fā)雷霆,還叫人去報了官,將那些個欺負(fù)人的公子哥都給抓了起來。
這場鬧劇也該散場了。
遲玉莞見她發(fā)愣,還以為她是害怕。
可遲玉卿卻是想的更多,傅淮宴救人,卻沒用自己的名頭。
此事鬧大,平南王必然不會息事寧人,借平南王之手懲治那些人,再合適不過。
此人太過深沉,想到他那雙眼睛,遲玉卿還有些后怕。
她今日本來也是想去試探傅淮宴的,誰知竟然意外遇上了季無淵。
她覺得自己都重生了,說不定傅淮宴也重生了,不成想,老天爺只給了她這個機(jī)會。
現(xiàn)在看來,傅淮宴的眼光的確毒辣。三個皇子中,三皇子或許才是最合適的儲君人選。
既然上一世季無淵的選擇是錯的,她倒想看看,若是讓三皇子坐上那個位置的話,是不是就會有不一樣的結(jié)果。
她想得入神,遲玉莞無奈搖了搖頭,見她衣衫微微有些凌亂不得體,便幫她整理了一下衣衫。
卻在她衣袖處發(fā)現(xiàn)了一處血跡。
遲玉莞還以為是她哪里受了傷,翻來覆去的仔細(xì)檢查了個遍。
遲玉卿這才回神,她也是突然發(fā)現(xiàn),竟然不小心蹭到了季無淵的血。
不過她倒是沒有慌亂,大大方方讓遲玉莞看了。
“奇怪,你并未受傷,那這血跡又是從何而來?”見她鎮(zhèn)定自若,遲玉莞十分不解。
遲玉莞倒是沒往季無淵那邊想,想了也沒有道理。
“許是方才不小心在哪兒蹭到的吧。”
遲玉卿隨口這么一說,倒也真打消了遲玉莞的疑慮。
這么說倒也不無道理,興許是哪個毛毛躁躁打碎杯子的丫鬟所留下的。
只是總歸是晦氣。
還有一些夫人小姐們在同遲姝道別,而且遲姝的臉色雖然掛著笑,但笑容始終不達(dá)眼底。
姐妹二人倒也不急,便站在一旁等候了。
沈敏君這頭也送走了好友,見遲家姐妹還在,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朝著她們走了過來。
遲玉莞禮貌朝她微微一笑,她看的人卻是遲玉卿。
“玉卿表姐,你方才究竟去哪里了?你都不知道,方才玉莞表姐為了你啊,甚至不惜頂撞了好幾位夫人,估摸著明日遲家大小姐不敬長輩的名頭就該傳遍這懷梁城了!”
遲玉莞的臉色瞬間一白,自己分明是不想讓遲玉卿知道,可是沈敏君卻偏要提起這事。
“敏君,你……”可話都已經(jīng)說出口了,遲玉莞又不好說什么了。
沈敏君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口無遮攔”的將她不在時發(fā)生的事,都說了出來。
原來,遲玉卿離開后,遲玉莞便和沈敏君去給那些貴夫人們見禮問安了。
常言道,沒在場的人必然是話題中心。
所以,她們夸遲玉莞的同時,又明目張膽的狠狠踩了遲玉卿一腳。
聽著是揶揄的語調(diào),可真真假假又有何分別呢?
一損俱損,遲玉卿再不堪,那也是遲家的千金。
丟的是遲家的臉面!
當(dāng)然遲玉莞也不允許她們說自己妹妹如何如何,當(dāng)時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勇氣,竟然直接當(dāng)著那么多夫人小姐的面頂撞了回去。
那些夫人們咄咄逼人,遲姝又不好得罪人,只好出面打圓場,只是免不了還有一些陰陽怪氣的論調(diào)跑出來。
“事已至此,玉莞表姐受的委屈也只能吞進(jìn)肚子里了?!鄙蛎艟龀鲆粋€無奈的表情,
遲玉卿握緊了拳頭,她就知道沒有如此簡單。
不過,她也并非無知無畏。
那些個夫人固然可恨,可她也知道不能太過沖動,這筆賬,她且記下了。
沈敏君故意告訴她,無非就是幸災(zāi)樂禍想看戲罷了。
遲玉卿只是睨了她一眼,沒理會她,而是側(cè)身看著遲玉莞。
“姐姐,謝謝你!”
她雖然不在意什么流言蜚語,可她心疼姐姐。
姐姐不止是為了她,還有遲家。姐姐今日所受的屈辱,來日她一定會討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