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黃粱一夢
祝晚秋從床上坐起，眼角還留有淚痕。上官昱青走上前，坐在床邊，他伸出手擦去祝晚秋眼角的眼淚，輕聲說道：“你還好嗎？”
“我沒事，只是林胭脂真的太可憐了。”祝晚秋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可是我不知道林胭脂的心愿到底是什么，是報仇嗎？”她的話沒頭沒腦，屋子里的其他人都聽不懂，面面相覷著。
黛月倒了一杯茶遞給祝晚秋：“小姐，你說的是什么意思呀？”祝晚秋就把夢里的所見所聞都說了一遍，說到林胭脂死的時候，黛月小聲啜泣起來。上官昱青緩緩說道：“我第一眼瞧見柳秋生就知道他不對勁了?！?p> “嗯？你怎么知道？”祝晚秋有些好奇，畢竟她第一眼看到柳秋生憔悴的模樣的時候還是被感動了的。
上官昱青繼續(xù)說道：“柳秋生的面色雖然憔悴，但是身上的衣服卻干凈整潔，一看就知道是經(jīng)過精心打理的。他如果真的傷心欲絕又怎么會這樣打理自己。”祝晚秋聽了這話，想了會點(diǎn)點(diǎn)頭，覺得上官昱青說得很有道理。她現(xiàn)在回過頭想想，只覺得柳秋生和小桃兩個人太會做戲，一個扮柔弱，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另一個裝作傷心，扮癡情人的模樣。
“我想再去會會這個柳秋生和小桃。”祝晚秋的聲音里陡然添了一絲陰冷。祝晚秋雖然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濫的人，可是當(dāng)她在夢中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到了發(fā)生的一切，不免覺得唏噓。而且她此行就是要幫助祝晚秋完成心愿，所以她才會決定再去瞧瞧柳秋生和小桃。
上官昱青拿起一把放在角落的油紙傘：“我陪你去。”
祝晚秋瞥了一眼他手中拿著的傘說道：“外面竟是下雨了，你幾時去買的傘？”
他們一邊往外走一邊說著話，上官昱青把傘打開：“你才睡著外面就下了雨，我想萬一你需要用傘，就先出去買了一把?！?p> 祝晚秋這才發(fā)現(xiàn)上官昱青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換了一件墨色的長衫，并不是平日里愛穿的天青色衣服。她望向門外的雨簾，低聲說道：”一直以來你都是最關(guān)心我的?！霸S是雨聲太大了，上官昱青并沒有聽清，等到他要再問，祝晚秋已經(jīng)打開了傘：“走吧。”
上官昱青拿過祝晚秋手里的傘，兩個人并排走在雨中，一個著墨色衣裳，一個著白色衣裙，倒是十分登對。因?yàn)橄轮?，路上行人并不是很多，只寥寥幾人擦肩而過，見了這副美麗的畫面都忍不住回頭多看幾眼。上官昱青被看得有些別扭，就輕咳幾聲，盡量讓自己的身子往外挪。
祝晚秋察覺到了上官昱青的動作，她抬頭看了一眼他被雨水打濕的左半邊肩膀，就把傘往那邊挪了一點(diǎn)，身子也靠過去了一點(diǎn)：”你怕什么呀？我戴著面紗呢，誰能知道同上官公子走在一塊的是我呢！左右不會壞了我們的名聲，更何況，祝晚秋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了?！?p> 上官昱青聞言，原本僵直的身體略微放松，他看向一旁的祝晚秋，那雙秋水一般的眸子里滿藏著悲傷。他想了想還是開了口：”晚秋，雖然你沒有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無論如何我會在你的身邊?！八D了一會，又補(bǔ)充了一句：“還有周七和黛月，我們都會在你的身邊。”
祝晚秋撲哧一笑：“畫蛇添足。”就這么寥寥一句，上官昱青的耳根子又紅了，像是被看破了。大約走了一刻鐘，兩人就又站在了胭脂鋪的門口，門還是緊閉著，顯得十分蕭條。上官昱青走上前去叩門，很久都沒有人來開門。上官昱青又高喊了幾聲，依舊沒有人應(yīng)答，倒是旁邊的一家裁縫鋪里探出個腦袋。
“你們是什么人呀，找這家人做什么？”這是個半老徐娘，一身剪裁得當(dāng)?shù)囊路?，瞧得出來年輕的時候有幾分姿色。
祝晚秋忙上前說道：“我們是胭脂姑娘的舊友，今日要回鄉(xiāng)了，特來向柳公子告別?！边@話說得滴水不漏，與昨日編造的謊言如出一轍。那半老徐娘聞言就神秘兮兮地在祝晚秋耳邊說道：“這柳公子昨日夜里帶著那年輕貌美的丫鬟小桃急匆匆上了一輛馬車。這兩個人一看就是一對狗男女！”說完還往地上啐了一口。
上官昱青和祝晚秋對視一眼，祝晚秋繼續(xù)問道：“他們大約是什么時辰走的，去了哪個方向？”半老徐娘此時已經(jīng)從店鋪里走了出來，她左右瞧瞧沒有人就說道：“說來也是巧，昨日我許是睡前喝了濃茶就睡不著，大約是三更天的時候，突然聽到樓下有聲響就支開了窗。一眼就瞧見了那對狗男女鬼鬼祟祟地上了一輛停在門口的馬車。至于他們是往哪里走的，應(yīng)該是這邊。”她想了想，手指指向了右邊。
祝晚秋道了一聲謝謝就和上官昱青一起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上官昱青轉(zhuǎn)頭看向祝晚秋，問道：“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要去找嗎？”
祝晚秋搖搖頭，目光深沉：“恐怕是找不到了，三更天出發(fā)，距離現(xiàn)在已是多時，恐怕早已出城。這天大地大能去哪里尋？只不過我倒是能夠猜到他們會去哪里，我們可以去碰碰運(yùn)氣?！?p> 上官昱青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脫口而出道：“是京城吧。你描述的夢境里提到過柳秋生想要上京趕考，而現(xiàn)場距離開考的時間也非常近了，所以他們?nèi)ゾ┏堑目赡苄院艽蟆！弊Ｍ砬稂c(diǎn)點(diǎn)頭，笑嘻嘻地說：“上官公子不愧是刑部尚書的兒子，斷起案來真的是有模有樣。”
上官昱青得了夸獎，一時間高興地摸不著北。他用骨扇遮住自己的臉，在扇子背后笑成了一朵花。祝晚秋倒是沒有察覺到這句話竟然可以讓人心情如此愉悅，她的眼波一轉(zhuǎn)就看見了街頭賣糕餅的鋪?zhàn)樱囮囅闾鹫诓粚挼慕值郎下娱_來。
祝晚秋小跑著到了攤位前，她的手靈活地指著：“老板，我要這個桂花糖蒸栗粉糕，還有這個如意糕，對，還有那個梅花香餅。是的，都要！”上官昱青站在一旁，不說話，只是一臉寵溺地瞧著，最后掏了錢。
“你要不要也吃一塊?！弊Ｍ砬镉檬种改槠鹨粔K如意糕遞給上官昱青。上官昱青平日里不愛吃這些糕餅，家里的廚娘是蘇州人，很擅長做這些糕餅，但他并不怎么吃。今日他倒是聞見這香味覺得胃口大開，拿過祝晚秋遞過來的如意糕，幾口就下了肚。
“你那么喜歡吃糕點(diǎn)，下回我讓我們家蘇州的廚娘給你做，她做的糕點(diǎn)堪稱一絕?！闭f完又覺得他們這一行也不知道幾時能返回家中就驀地住了口。祝晚秋倒覺得沒什么，笑著說：“好呀，那下回讓你家廚娘把拿手的糕點(diǎn)每樣做一份?！?p> 這個時候，雨已經(jīng)停了，天空放晴，街上的人也多了起來。不知是哪處有人在賣花，吆喝聲傳入耳中，也不知是哪家釀的酒開了封，酒香陣陣飄來。祝晚秋抬頭看天，覺得一碧如洗的天空美極了，像極了小時候在自家園子里看見的藍(lán)天白云，說不盡的悠閑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