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向往天空的江魚
洗漱完之后已經(jīng)是4點多了,江渝猛扎進溫暖的羽絨被里,腦袋暈暈的,大概是晚上吹了風,加上熬夜晚睡,身子有些頂不住了,幸好還有幾天的假期緩緩,不然剛入職就得像個病鬼一樣,毫無年輕人的朝氣。本來已經(jīng)很困的她忽然有些睡不著,她拿起他的帽子,像只小狗一樣湊近聞了聞,明明就只有一股洗發(fā)水的淡香味,居然敢嫌棄她,明明是他硬戴到她頭上的。
不過話說回來,人家可是明星,帽子只戴一次,揮金如土,被別人戴了之后就不想要了也很正常。而且也不知道會不會再見到他了,這頂帽子,大概是沒有機會還給他了。
她拿出了手機,打開了張皓源的微信,頭像居然是藍色的月亮,朋友圈背景是一張籃球明星的照片,主頁只有一首the Beatles的《Norwegian Wood》,她又退出微信打開了百度。
張皓源。
他居然是南城人,可是他說話明明帶著一股北方腔調(diào)......
百科上貼的照片,那僵硬的假笑,絕對沒有他本人百分之一的帥氣,果然,明星不上相......
《回聲》居然是他的出道作,她記得在電影節(jié)做志愿者的時候有幸看過這部片子,可惜后來沒有上院線,被下架了,但這部片子特別震撼,她看完之后,緩了好久都沒緩過來,居然是他主演的,都沒認出來......
江渝越看越睡不著,索性把投影儀打開了,找了《回聲》的資源,開始看了起來。伴著電影的聲音,才漸漸入睡。
“那女孩誰啊?!?p> “朋友。”
“你在廣州也有朋友嗎?”
“江一珉,難道我不能有朋友嗎?那你是什么?”張皓源轉過頭來,看著他。
“我這大冷天的,大半夜一叫我就到,夠意思了吧,好奇一下還被懟,我的錯、我的錯?!?p> “初中那會兒我爸到廣州工作了。所以我跟著我爸在廣州上過半年學,她是我那時候的同學。剛剛借了她桌子,聊了會兒?!?p> “不是,等等,你吃了多久,就你們倆?你該不會被人拍下來吧,我告訴你,要真的被拍了就涼涼了。你這幾部電影拍了都壓著沒上呢,好不容易上了個綜藝,有了那么一點點的起色,我還助紂為虐,完了、完了、完了......”江一珉扶額,看著隔壁淡定得像無事發(fā)生的張皓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倒也沒有紅到被狗仔跟拍的地步?!?p> “大哥,你的《回聲》在柏林電影節(jié)拿獎了吧,何況你上了綜藝之后,那人設討人喜歡,有狗仔跟很奇怪嗎?萬一明天#張皓源戀情#上了熱搜,我告訴你,趙哥追責,我可不幫你擔?!?p> “我不管,反正這事兒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有鍋一起背,更何況,等這真的上了熱搜再說吧?!苯荤胧дZ,聽著張皓源這輕描淡寫的語氣,看來他是不怕了。果然是藝術家,視事業(yè)為糞土,可憐了他江一珉,一個小小影視經(jīng)紀,什么都依他,出了事兒還得被問責,他跟張皓源好歹是老朋友,誰承想這家伙就會給他挖坑。
“我說,下次你就別再偷偷去livehouse看演出了,那空間密閉著,被人認出來,肯定麻煩。”
“看樂隊的人,大概不太認識我,就算認識我,也就打個招呼,不會有什么過激行為的?!睆堭┰窗杨^轉過來,看著江一珉,見他一臉絕望,又接著補了一句說:“行了行了,下次來看,我絕對全副武裝,站二樓,總可以了吧?!?p> “還敢有下次!算了,你就是趁趙哥在北城管不了你,我也說不聽你。”江一珉看他頑固,只好作罷,緊接著叮囑幾句:“等會兒還得趕飛機,你回到家洗漱洗漱,不睡覺樣子很殘,稍微休息一下再出發(fā),我六點到你家樓下等你,你上了飛機再補補覺?!?p> “知道了。”
張皓源下車,直接上了樓。洗漱之后,躺在床上,點開了江渝的微信,頭像是藍色的大海和海灘,朋友圈背景是Joy Division《Unknown Pleasures》的專輯封面,主頁全都是分享的歌和日常照片,看來她還是很喜歡朋克和后朋克,還是那個溫柔清淡的外表下跳動著一顆狂野心的女孩,還是那么可愛,還是像以前一樣。
他不禁勾起嘴角,正想點開她頭像的大圖,結果一不小心拍了拍她。
“靠!”
他輕呼,手機從手滑落,剛好砸到他的鼻梁,他揉了揉他的鼻子,有些吃疼。
完了完了,這下怎么解釋。為了知道她到家沒?但是他在遠處停車看著她上了樓才走的,不太有說服力。不小心手滑?但是不點開她的主頁怎么手滑,還是解釋不清啊。問她睡了沒?不好吧,一個明星老是騷擾一個素人,怎么看都像是別有所圖。問她記不記得他是她的初中同學?算了吧,陳年舊同學,還是只有一年那種,何況他還改了名字,變化這么大,怎么認得出啊......
張皓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反而更累了,第二天上車的時候,整個人還是像一星期沒睡過覺一樣蔫,唯一讓他松一口氣的是江渝一直沒有發(fā)消息過來問他。
接下來,一直是忙碌的工作,他也沒心思想這些了,暫時將這個夜晚的一切封存到了記憶中。
江渝念的專業(yè)是文物與博物館,她無心留校,一畢業(yè)經(jīng)教授引薦,進了一家策展工作室工作。剛入職兩個月,就跟著上司飛到了北城開始著手她人生中的第一個參與的展。
期待和擔憂參半。
她從小到大在別人的眼里都是別人家的孩子,無論在什么領域都成績斐然,按部就班地走著人生的每一步路。直到畢業(yè),她忽然覺得人生無味,毅然拒絕了教授的留校邀請和父母對她考公的要求,人生中第一次離開家,租房子,找工作,出遠門。
她收拾行李搬到出租屋那一天,她深刻地記得離家時她媽媽的眼神,明明眼眶里有淚,卻強忍著不舍,用盡最后的一秒鐘來表達她出走是個錯誤決定。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想做一個乖孩子,她渴望天空。
“江渝,你把架子搬到1號位給小明,然后找翔哥拿一下圖紙。”
“哪份圖紙?”
“3號位的,拿完回來幫我貼一貼這面墻的紙?!?p> “好,馬上。”
江渝穿梭在場館中,現(xiàn)在場館還像一個工地,工作室的伙伴們各自忙碌著,她扎了一個有些松散的丸子頭,在3月的北城穿著薄薄的條紋長袖和灰色運動褲,汗水糊滿了她的臉。
“這面墻的基底貼柳茶,放畫的地方按照圖紙貼白鼠和梧桐,我裁好放在墻下面了,千萬、千萬、千萬別貼出氣泡,可以慢慢來,但我要完美,OK嗎?”
“放心吧,CC姐,我會好好貼的?!?p> 這柳茶和梧桐雖然都是綠色,但他們都綠得相當有個性。她剛入職那會兒,上司給她安排了一個工作,結果她把豆棕和葡萄灰混淆了,CC姐一頓批評,現(xiàn)在對色號,她要確認n遍才敢上手。每晚下了班都在認色卡,背色號,以免出錯。
“江渝?”
一把熟悉的聲音從底下傳來,江渝低頭,還是那雙狐貍眼睛,還是那顆迷人的淚痣,不過他今天戴了一副銀色框的眼鏡,看起來像電影里自帶藝術氣息的迷人反派,他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很精明,天生帶著狡黠。
“張皓源?”不知道為什么,這個男人的每次出現(xiàn)都會讓她感到驚愕和匪夷所思,畢竟在她的認知里,他是一個只會出現(xiàn)在銀幕上的人,現(xiàn)在卻總是頻頻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里,那么活生生的,讓她不得不相信人類的緣分。憋了半天,她終于接了一句:“你怎么在這?”
“我朋友是這個展的策展人,有事需要我?guī)兔Γ跃蛠砹?。”他抬頭看著她,江渝被看得有些窘迫,她現(xiàn)在狼狽的樣子實在是有點丑,劉海被汗水浸得都打綹了,加上一身的汗,騎在梯子上,手上拿著沒撕開膠的墻紙,完完全全就是一個臭汗淋漓的裝修工。
“哦,你是Simon的朋友?”
“嗯,你是他的工作人員?”
“對,不過是最底層的,基本上跟他沒什么接觸的小裝修工。”
張皓源笑了笑,每次看見他若隱若現(xiàn)的梨渦,江渝都特別想伸手戳一戳。她清空了自己腦內(nèi)的想法,保持著禮貌的笑意轉過身,開始低頭撕墻紙的膠。
“你什么時候下班?”他也走了到她的右側,伸手把江渝的墻紙接了過來,把膠撕開了一個小角,又遞回江渝手里,一只手臂上掛著毛呢長外套,另一只手扶著她的梯子。他穿著特別有設計感的白襯衫,精致的垂感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剛從名畫里走出來的貴公子,有些慵懶,他今天的香水是檀木調(diào)的,穩(wěn)重中又帶著藝術氣息。
“至少得把三號位布置完吧,整個展廳要在一個星期內(nèi)搞定?!?p> “一會兒一起吃飯吧。”
“為什么?。俊?p> “沒為什么,就是想跟你吃飯?!?p> “哦?!?p> 見他一直在幫她扶著梯子,江渝不好意思地說了句:“你不是找Simon有事嗎?我專心工作了,爭取趕快搞好。”
“嗯,那你想吃些什么?”
“隨便,你喜歡的就好?!?p> “那你小心一點,等會兒我過來找你。”
“好。”
江渝突然感覺有點奇怪,他們什么時候已經(jīng)熟到一起吃飯的程度了?而且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是自帶一種熟悉感,感覺好像在以前就認識,讓她不知不覺就放下防備,把他當做朋友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