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杰瑞說
她這次來國外,主要是因為出了事之后,她第一時間打了電話給張教授,張教授沉默了半天,也不知如何聯(lián)系張皓源,可他提出一個建議,就是先申請他建議的學校,去英國深造,也好遠離國內(nèi)的流言紛擾。正好她畢業(yè)的時候考了雅思備著,通過教授的引薦,加上她在讀研的時候,幾個課題十分矚目,只要通過幾天后的面試和筆試,就可以正式入學了。
小的時候,她因為幾十個人的流言,差點被擊垮,現(xiàn)在她面對著每日幾千條甚至上萬條的流言,心情卻格外的平靜,如止水。
那些在網(wǎng)絡(luò)上每日說著污言穢語的人,根本與她的生活毫無關(guān)聯(lián),根本都不認識她,僅靠別人捏造的信息,就順藤摸瓜曝光別人的隱私,甚至是身份證照片,開始p圖辱罵。甚至還有一些閑人找上她爸,說她爸是無良地產(chǎn)商,試圖從他那,挖出一些社會新聞來,勢要把他們這一家人,在社會上毫無立足之地才肯罷休。
她家在當?shù)匾菜闶怯行┤嗣},但也過了兩天才把消息全部壓下去,并且起訴了在網(wǎng)上肆意造謠的一些吃瓜網(wǎng)友,但打官司的時間很長,等勝訴了,事件的熱度也過去了。而張皓源,罵他的人當然也不少,加上有粉絲,經(jīng)紀公司把話題往她身上一引,他依舊在拍戲,最多不過是掉幾個代言罷了。算起來,如果她只是一個普通人的話,她的人生,就算是毀了。她明明只是喜歡上一個人,跟他一起談個正常的戀愛,但卻被造謠,輿論發(fā)酵,成了一個事件的犧牲者。可能這個新聞的熱度不過幾天就會消停,可對被造謠者的影響,有可能會伴隨其一生。造謠的人不過是在網(wǎng)上發(fā)幾張照片,寫幾段博人同情的文字,就讓一個人徹底社會性死亡,多么可怕。如果她只是一個普通人,那她就真的會成為人人喊打的小三,因為沒有錢打官司,而讓造謠者逍遙法外,她有如在大海中間的呼救,很快便會沉入大海。
“Let us make this dance, I’ll give you, Caiman on the sand. Watch it, watch it while you can.(讓我們好好切磋,我先來一招,沙漠中的鱷魚,看吧,還能看就趁早看吧。)”
她的耳機里播著《Jerry says》,狂野的鼓點,一下一下地砸著她的心,她雖然在看著張教授給她發(fā)來的資料,但卻心不在焉。
“江渝,快看手機。”
江粵的聲音讓江渝從沉思中清醒過來,掏出手機。
是一條新聞。
那個私生飯,那個造謠的女孩,自殺了。
江渝手忽然像是沒了知覺,手機從手上滑落,一條鮮活的生命,一個19歲的花季少女,就這么隕落了。她是一氧化碳中毒,半夜打開了煤氣罐,在家里自殺了。她的家庭條件很普通,在城中村的一棟老式居民樓里,而且還是租的房子,因為追星,家里面已是家徒四壁了。她的父母長期在外打工,實在沒時間管她。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江渝忽然心像被某些東西揪著一般,她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做錯事的是那個女孩,可是一切的后果,為什么需要她來承擔,她的身上,居然還需要背負一條生命,可是她什么都沒有做錯,憑什么?她雙腿一軟,蹲在地上,不自覺地抱住雙腿,感覺整個世界就像天旋地轉(zhuǎn),一下子,她失去了知覺,眼前一黑。
江渝睜開眼,是當?shù)氐纳鐓^(qū)醫(yī)院。江粵坐在隔壁玩手機,蹙著眉,表情很嚴肅。
“江粵,怎么樣,國內(nèi)的新聞怎么樣,張皓源呢,他有消息了嗎?”她一下子坐了起來,抓住江粵的手臂,看著他問。
“你別太著急,先休息會兒,把你的考試準備好,這個事情不關(guān)你的事,也不是你的錯,知道嗎?”
“不是,你先回答我,把手機給我?!苯洶咽謾C往后面一扔,抓住她的雙臂,想讓她冷靜下來,可是她根本沒辦法冷靜下來,緊接著對他說:“把手機給我,我們現(xiàn)在就回國,馬上,馬上就回國,快點!”
江渝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把江粵的手臂用力一推。站起來,想往外面跑,江粵把她的手臂抓住,放大分貝說道:“你先冷靜,江渝,你這樣有什么用,能幫到些什么嗎?你沒錯,錯的是她,她畏罪自殺,后果憑什么你來承受?”
“打擾一下,這里是醫(yī)院,保持安靜。”護士走進來,敲了敲門,用冰冷的異國語音說道。
江渝深呼吸一口,閉上雙眼,她已經(jīng)預(yù)見到網(wǎng)絡(luò)上的謾罵聲,好不容易壓下去的輿論,現(xiàn)在一定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件事一出,張皓源不要說是演戲了,他要如何立足呢?女方以死明志,男方發(fā)律師函警告,逼死當事人,這不就是鍵盤俠們喜聞樂見的故事內(nèi)容嗎?現(xiàn)在,他們終于可以站在道德高地,替完美受害人,將他們這些“罪人”置于死地了。
她睜開雙眼,恢復(fù)了平靜,這個局,一定要破,這個女孩是受害者,他們也是受害者,不能再逃避了,越躲,他就會越猖狂,直至他們真的再無立足之地,才會停止。
“江粵,幫我查陳澤煒手機,越詳盡越好,紅線,踩了,我負責。”
江渝沒有回頭,背對著江粵,聲音有些冰冷,把外套拿起來,走出了房間。江粵眼里有些疑惑,小跑著跟了上去。他姐這是徹底被激怒了,突然像變了一個人般,連語氣都完全不一樣了。
國內(nèi)。
張皓源今天正在拍殺青戲,拍完之后,就可以回去跟江渝見面了。他的心情大好,加上這場戲輕松,NG也不多,很快也就結(jié)束了。
“CUT!”
張皓源從戲里出來,臉上掛著微笑。
“恭喜我們的男主角正式殺青!”越露和男二陸北站在他面前,興奮地喊道,越露手里還拿著一束鮮花,眼里帶著笑意,把花遞到他的手上。
“謝謝?!?p> “今晚牛肉火鍋,全劇組,一個人都不能落下!”張皓源放大音量,向周圍喊道,大家大聲叫好和鼓掌。
他匆匆離開了片場,拿回了自己的手機,直接開機打電話給江渝,可是對面一陣忙音,不是已關(guān)機,就是正在通話中。
怎么回事?
他手機有許多未接來電,他逐一打回去。
“喂,媽,怎么了嗎,怎么打那么多個電話給我,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在劇組嗎?”
“張皓源!你怎么回事!”張皓源把手機挪開耳朵,徐曼虹的高分貝,把他嚇得一哆嗦。
“哈?”
“趕快看一下你新聞,什么亂七八糟的,被我見到你,我.....遲早打斷你的腿。”
徐曼虹掛斷電話,他媽媽是跳芭蕾的,一直十分優(yōu)雅,這輩子也沒見他媽媽發(fā)過這么大的脾氣。他點開微博,打開熱搜榜,榜一是他的名字,榜三是江渝,榜二是肖媛自殺,他一個個點進去,又點出來。
網(wǎng)上說的這一切都讓他摸不著頭腦,他看著手機,瞳孔逐漸放大,愣在原地,內(nèi)心巨大的未知與恐慌像是被某些東西吞噬一般,讓他整個人如同在沒有空氣的宇宙漂浮。
怎么回事?
江渝,江渝現(xiàn)在在哪里。
他連續(xù)撥打了幾次她的號碼,可一直是無人接通的。他跑回酒店,把東西隨意地塞進背包,買了最近一班到南城的高鐵,匆匆往外趕。
窗外的風景不斷往后快速變換,一切如同映畫,發(fā)生的這一切如同別人的事情,他完全不知該如何面對。
“喂,江一珉,怎么回事?”
“張.......”他似是有些震驚,吞了吞口水,接下來道:“皓源哥,你新戲拍完了?”
“怎么回事?”
“你先聽我說,這個事兒別擔心,真的沒事兒,只要把輿論箭頭導(dǎo)向別人,然后等這個事兒過去了,就沒事兒了,真的,你別擔心?!彪娫捘穷^,江一珉有些語無倫次。
張皓源直接把電話掛了,看起來江一珉是說不清楚了,他又撥通經(jīng)紀人趙科的電話。
“趙哥,怎么回事?”電話另一頭,趙科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轉(zhuǎn)述給了張皓源,并說:“你別太擔心,我們都有在做事,但是恐怕形象......有點難挽回,被砍了不少代言,你的戲本來題材就比較難上院線,現(xiàn)在,恐怕更是有些危險。”
“江渝呢?”
“這時候你還好意思提你那個小女朋友,你自己都自身難保?!?p> “趙科,你把臟水都往我女朋友身上潑,就是在保護我?”他冷笑一聲,看著窗外,強忍自己的怒氣,一字一句地說出來:“解約吧?!?p> “張皓源,是你的私人生活影響了我們整個公司,導(dǎo)致整個工作室大震蕩,我警告過你多少次了,我提醒過你多少次了,現(xiàn)在,違約金,你賠得起嗎?”
“趙科,解約吧。”
沉默良久,對面?zhèn)鱽硪魂嚸σ簟?p> 張皓源將手機放回口袋里,只剩下百分之5的電了。他感覺有些累,閉上雙眼,腦子里閃過在雪場悠揚一笑的江渝、坐在他對面美滋滋地吃著烤肉的江渝、在livehouse跳舞的江渝、在學校坐在他桌前面寫卷子戴著耳機搖頭晃腦的江渝......
這巨大的信息量,讓他感到很無力,一切都如洪水猛獸般向他襲來。他說過,絕不會再拋下她,讓她一個人面對一切困難,現(xiàn)在呢,他算什么?她被流言中傷,被輿論攻擊的時候,他又在哪呢?只有一個單身聲明,讓她跌進這黑如墨般的無底深淵。
所有的承諾,都一一潰敗,他現(xiàn)在,在她心目中,到底是怎么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