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家園,剛剛?cè)胍梗箝T口一個男孩忽然沖出來:“阿姐,我也要去啊,我也要去。”看起來約莫三四歲的樣子了,“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玩火,不要玩火,你是聽不懂人話了嗎?”
“阿姐,不要罵我,我要告訴爸爸你罵我。哇!哇!我要告訴爸爸啦,阿姐罵我!”
對于愛弟的進進出出,人們便沒有心思關注她,而是喜歡議論看不到的一個人,鐘引弟的去處。有人說在天上人間突擊行動的時候,見到一個跟她長得非常相似的人。也有人說,她去了深圳,伴了一個大款,過上好日子了。開豪車住洋房,之前還在微博上看到她曬各種名牌包包呢。還有人說引弟是因為偷了東西被捕之后就坐牢了,謠言四起。
直到他們在電視上見到了一個叫李貝貝的歌手?!巴?,那個不是阿平家的引弟嗎?,那個第二個囡囡啊。但是名字完全對不上,這個歌手的名字叫做李貝貝。”“原來世界上還有長得那么相像的兩個人呢!“
“看來你家的引弟真的是失蹤了吧,還是怎么樣的呢?”
“別胡說啊,引弟去年清明都回來過,怎么會失蹤呢!”愛弟領著來福走過來了。
“喲,愛弟你回來了啊,下班啦?”
“諾,這個就是他們家最大的囡囡啊,真可憐。一個人照顧一個家,兩個弟弟啊,一個弟弟是后娘帶來的,也是一個殘廢。哎,挺可憐?!?p> 愛弟翻了一個白眼,也懶得搭理左鄰右舍的議論,徑直往302的公寓走去。
“爸,你不要到處走動了,你知道吧,醫(yī)生說了,不要亂走動,現(xiàn)在來了這個大城市我們都有醫(yī)保,你放心啦,醫(yī)療費用政府會給你報銷的,農(nóng)保幫你交齊了?!?p> “我不想住院啊,那滿房間都是藥水味,真難受。好端端的一個人躺著被人照顧著,真的很難受。能不能不要去醫(yī)院啊,愛弟!”鐘平靠著床沿,努力支撐起身子,對著大女兒說道。
“你不去,你要在家里等死啊,不是說了嗎,現(xiàn)在政策多好啊,國家都會管你的,有農(nóng)村醫(yī)療保險,住院可以報銷,你不要怕花錢。在家里能報銷幾個錢,誰給你醫(yī)藥費,我可沒時間服侍你。來福都要一個人跟著照顧?!背加珠_始罵罵咧咧起來,也不管鐘平有沒有聽著她。也是,鐘平都習慣聽她嘮叨,當她是噪音,從不搭理了。
愛弟坐到床沿上,扶著她爸爸皺巴巴的手說道:“阿爸,你聽我的,你這個腳住院治療一下還是有希望恢復的,還是可以正常參加工作的,你不想早點上班拿工資嗎?”
“哎喲,女兒啊,老爸真后悔小時候沒有好好照顧你們幾個姐妹,就一門心思想著要兒子幺兒子,結果呢,有了你這么不講理的后媽,哎喲,來福今年也就三周歲,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要上學讀書,要娶媳婦,都等我??!作孽啊!”鐘平說著說著說到動情處,淚如雨下。
“爸,你別擔心啊,先把腿治好,把錢找回來,萊萊現(xiàn)在考上了中科大的法律系,我想辦法找到引弟,以后我們?nèi)疹櫟艿?,你就好好養(yǎng)著身體?!?p> 鐘平聽愛弟這樣說,哭得更大聲了,懊悔與感激一下子涌上心頭。只是握住大女兒的手,低著頭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
“爸,不要難過了,一會兒阿祖就開車過來送你去第一人民醫(yī)院,那邊骨科技術是國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很多外國人都跑來治療的,本來呢,床位都輪不到,還好我讓我導師出面給你找了一張床位,你就好好休息吧,好不好?就當為了弟弟?!?p> 鐘平一邊哭著一邊拼命點頭:“囡囡啊,是阿爸不好,對不起你們幾個孩子,也對不住你老媽。去世那天,還跟她吵架呢!以后,咱們家都聽你安排。你說住院就去吧,早點好了早點去上班?!?p> “啊姐,阿姐,我要鞋子,我要新鞋子,我幼兒園同學都有,跟這個一樣的,我也要一樣的。”來福指著電視廣告里的耐克廣告,那雙鞋子一踩下去就點起藍色的燈,特別炫目?;蛟S是每次一到這個廣告,來福總是會這樣說,大家都習慣了。習慣自然就被忽略。
“愛弟,愛弟,走啦!”門口響起阿祖的聲音。
“阿祖,你進來接一下阿爸。”
兩個人左右攙扶著一瘸一拐的鐘平往一樓門口走去,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大眾,阿祖現(xiàn)在有了一輛車生活上方便多了,一有時間就送愛弟去醫(yī)院,順便也帶萊萊去學校。但是他主要是升為項目經(jīng)理后經(jīng)常性出去應酬,沒有車子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阿祖啊,你平時車子開慢點,注意點安全,結婚也沒有多久,卻給你添了那么多麻煩。”鐘平嘆息一聲,懊悔之意再次涌上心頭。
看著外面的街道真是日新月異,掃地車唱著古老的歌曲,一邊掃地一邊唱著:“······帶領我們走進新時代?!薄艾F(xiàn)在的時代真的不同了,街道上都有自動掃地的車,你看吧,警察都是電子警察了,斑馬線上過馬路的人都排著隊過馬路,真好!要是你媽媽還在,看到你結婚,看到你買車子該有多開心?。 辩娖秸f著又抹一下眼淚。
最近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人在生病變得脆弱的時候,總會想起故人。這一次去醫(yī)院也是第二次去了,上一次找不到那存在墓地上的錢,當場就從山坡上怎么滑下去的,現(xiàn)在都想不起來了。好像是海清去世后的記憶消失了一樣。
阿祖的電話鈴聲響起:“阿祖哥,趕快看電視,好像是阿宗哥哥上電視了,你趕緊打開電視柚子臺,別錯過?!?p> “好的,謝謝!”“愛弟,打開車子里的電視,聽說阿宗上節(jié)目了。剛剛我工地上的兄弟打電話過來了?!?p> “是嗎?那趕緊?!?p> “心若在,夢就在,不過是從頭再來!”聚光燈打在了那個后腦勺都認識的人身上。
“阿宗,真的是阿宗?!?p> “阿祖,別著急啊,你先送我們?nèi)メt(yī)院,然后你馬上開車去這個錄制現(xiàn)場找你弟弟,應該還在的。不對,這個是錄播,不是現(xiàn)場直播,應該有好幾天了?!?p> “行,我先去打電話給我爸媽,他們都想阿宗想得天天睡不著覺。”阿祖聽到了愛弟說的話,瞬間就冷靜下來:“也不急這一會兒,三年多沒見了,我先幫你們安排好!”
阿宗剛出國的那幾個月,還有一些粉絲會問起他,時間真的是個很神奇的東西,慢慢地,人們似乎忘記有光宗這樣的愛豆,也忘記了海灣村曾經(jīng)走出去的一位巨星。阿祖的車子向目的地開去,誰也不再說話,只有汽車的收音機里響起韓寒導演的《后會無期》主題曲:你不知道,他為何離去,那聲再見竟是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