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的課并不多。
從今年起，單休制度正式廢除，開始實行雙休，一周工作五天，但可能是家長不想帶孩子，就把學生扔在學校，導致學校還是六天制，方行也每周上課六天，數(shù)學課每個班每天一節(jié)，兩個班加起來一周12節(jié)。
吳莊小學用的是蘇教版教材，三年級數(shù)學分上下兩冊，上冊分七個小節(jié)，第一節(jié)講兩、三位數(shù)乘一位數(shù)，按照授課計劃，大約兩周上一小節(jié)。
除了數(shù)學，這些小孩還要上語文、自然、社會、思想品德，以及體育、音樂、美術等，并沒有英語。
方行的課在早上，第三節(jié)二年級，第四節(jié)三年級，但是杜老師數(shù)學課也在三四節(jié)，這就需要調課了，周老頭也真是的，一下子扔給他這么多課，這一周他每天得上四節(jié)課啊。
早自習下課后，學生出教室，在操場上早操，先集會升旗，然后跑步。
方行跑了幾圈，活動了下身體，早操結束后，找到李青青：“青青啊，你也知道，周老頭要我替杜老師數(shù)學，現(xiàn)在時間沖突，跟你調一下唄，二年級數(shù)學調到第二節(jié)，語文你就第三節(jié)上?！?p> “行啊，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李青青狡黠一笑。
“什么事？”
“嗯，本來想讓你請客的，但你已經欠了一頓牛肉面，這次就換一個好了，不過我現(xiàn)在好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說。”
“行，那到時候再說。”
清晨的陽光微暖，涼風習習，辦公室里，老師們濟濟一堂。
吳莊小學的老師年齡跨度很大，老中青少都有，方行和李青青屬于少的范圍，周老頭和孫老師、王老師是年齡最大的一批，過不了幾年就會退休，下來是四十多的中年人，杜老師、劉老師，再下來是三十左右的青年，何潔、張亞軍、陳陽。
學校就這么大，就這幾個老師，大家關系都比較友好，畢竟也沒啥利益紛爭，也不像機關單位那樣勾心斗角。
第一節(jié)課前，方行找上何潔：“何姐，杜老師的課和我的沖突了，四年級的課已經調好，現(xiàn)在是五年級的，我準備調到第一節(jié)，您幫不能幫我個忙，您第四節(jié)上語文，我第一節(jié)上數(shù)學？”
學校要求并不嚴格，不用等到第四節(jié)課結束，第三節(jié)課上完，沒課了就能下班。
何潔是四年級班主任，帶四五年級的語文，今天的課在一二節(jié)，原本可以早走，不過現(xiàn)在方行找上門，雖然不大樂意，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只好答應：“行，那就這樣吧?！?p> 方行松一口氣：“那謝謝何姐了，改天請你吃飯。”
“改天是哪天？”
方行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心思電轉，笑道：“周六，周六下午怎么樣？村西頭吳家飯館，您點幾個菜？”
“吳家飯館？點幾個菜？這可不夠，龍門飯莊還差不多。”
龍門飯莊承接婚宴，是鎮(zhèn)上的高檔飯店，吳家飯館就是路邊攤，根本不能比，龍門一頓飯吃下來，只怕沒有一兩百搞不定，一個月的工資就沒了，方行參加工作還不到半月，兜里窮得叮當響，就調課這么一點小事，讓去龍門飯莊請客，過了吧？
方行看著何潔，搞不懂她是開玩笑還是別的，腦袋飛速轉動著，爽快答應：“好??！”
他竟然一口答應，何潔還真沒想到，遲疑那么一兩秒，然后笑逐顏開，笑得花枝亂顫，兇前波濤洶涌：“開玩笑呢，看把你嚇得，小年輕真是不經逗?！?p> “何姐，你這……好吧，你開心就好。”
話說，這些已婚少婦，真是葷素不忌，作風膽大，開起玩笑來，真讓大老爺們都吃不消，別說方行這些小年輕了。
上課鈴聲很快響起，他直接去上課了。
五年級數(shù)學第一節(jié)講得是多邊形的面積，四年級數(shù)學第一節(jié)講的是升和毫升等體積單位，都是很簡單的內容，上課倒是挺容易，但學生們聽不懂，或者聽懂了沒學會，亦或者學會了但就是不會做題，搞得方行幾乎要懷疑人生。
“這些學生，真的好笨啊，這么點東西都搞不懂。”方行吐槽著，他大概忘了，自己當年也這樣。
四節(jié)課好不容易上完，他累得不輕，回到大辦公室，剛喝一口水，李青青過來，拽著他就往外走：“方文哲，我都等你一節(jié)課了，現(xiàn)在好餓，趕緊走吧?！?p> “知道知道，不用拽，我跟你走?！?p> 學生們鳥獸散盡，紛紛放學回家，二人向吳家飯館走去，轉眼就到了，因為還不到十二點，三中的學生還沒放假，飯館客人并不多，到的時候，方行沒看到方棠和吳學文，倒是吳老財在一旁休息。
吳老財人五十出頭，臉上溝壑縱橫，身材略有些佝僂，戴著一頂瓜皮帽子，手里一個旱煙桿，腰上系著圍裙，褲帶上拴著一個旱煙袋。
他一輩子精打細算，才得了吳老財這么一個外號，大名吳克仁幾十年都沒人喊。
方行在爺爺面前，當然吃飯不用掏錢，老頭子很疼他這個長孫，但現(xiàn)在物是人非，關系并不算很親近，這要是天天吃飯不給錢，老頭子估計就要給方棠臉色看了，方行念及此處，掏出兩塊錢遞過去：“叔，來兩碗牛肉面?！?p> 吳老財本以為他不會給錢，直到錢遞過來，遲疑了下還是接住，只是嘴上客套著：“哎呀，三兒你不用這樣，以后在家里吃飯，用不著這么客氣。”
話說，您老嘴上說的漂亮，手里倒是別接這錢啊，方行腹誹著，一笑：“我吃一兩次還好，要天天吃，我也沒臉。”
“那你稍等，面馬上好?！眳抢县斂蜌庖恍?，轉身去后廚。
方行找了個凳子坐下，李青青也坐一旁，看一眼后廚的方向，拉著他小聲說話：“方文哲，這個老頭，太虛偽了?！?p>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人總歸是有缺點的，吳老財也不例外，而且他要是不這么精打細算，哪能積攢下這么大的家業(yè)，吳學文要念他的好，方行也不能忘本，只是微笑：“開飯館，不虛偽掙不到錢啊，他雖然虛偽，但那是對外人，他對自家人真的很好啊?！?p> 李青青聽了，感覺好沒有道理，但不知說什么來反駁，只是嗔道：“反正虛偽就是不對的?！?p> 方行搖頭輕笑，真是沒長大呢，長大就不會這樣了。
“你笑什么？”
“這樣吧，我給你講個故事。”
“你說??！”
“從前，有一個男人，他對妻子很好，關懷備至，細心周到，但他對所有的女人都很好，都是同樣對待，一視同仁，就像中央空調，你說這個男人，好不好？”
李青青聽了，呆了下，有些氣憤：“還有這樣的人？怎么能這樣？妻子和其他女人，終究是不一樣的，不能同等對待?！?p> “你看，這個男人表里如一，溫柔體貼，很好的一個人，怎么反倒錯了？”
“反正就是不對?！?p> “所以說，對與錯不是對立的，看問題不要光看表面，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小孩子才分對錯，成年人只看利弊?！?p> 李青青心服口不服。
“老氣橫秋的，說得好像你多成熟似的，還不是未成年一個，也就比我大幾個月而已?！?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