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草長鶯飛,春水初漲,梨花始盛,柳條抽了新芽出來,梧桐葉也不落后,那手掌似的葉兒嫩綠的可以掐出水來,點綴著瘦骨嶙峋的枝干
北城七中的八點半早已經(jīng)是朗朗的書聲了,開學(xué)開的早,校園里種了許多的花樹,海棠嫣紅,春櫻粉嫩,玉蘭高雅大氣,矮小的灌木從里也開著不知名的小花
下午放學(xué)的時候宋林沒急著出校門,等教室人走的差不多了后才背上包往外走
包里什么書都沒有,空蕩蕩的,看著競相開放的花,宋林的腳步一頓
她站在一顆花樹前雙目無神的看著枝丫上的花入神
過年的時候林澤來了她家一趟,她沒想到林澤會來,不知道是授了誰的意
總之陳淑華對林澤沒什么意見,反而挺喜歡他的,從林澤到了她家時陳淑華就一直笑著招待他,宋林到也沒看出來林澤又多討喜,小時候總是對她擺著一張臭臉
林澤吃完午飯后,不知道是誰給他打了個電話,他到陽臺上去接電話,陳淑華洗碗去了,沒一會兒宋林就聽見了電話那頭愈來愈大的怒斥聲
那聲音她自然熟悉,是沈芳的,他的母親
“你跑那里去干嘛,那個女人有什么好看的,大過年的不回家,往別人家里去干嘛”
“是不是那個女人給了你什么好處,還有她那個女兒,一看就是個狐貍精的模樣,給你下什么迷魂藥了”
“都是些不要臉的貨色,有什么好看的,你趕快給我回來”
宋林看著陽臺上林澤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嘲弄的笑笑,她和陳淑華和得何能,干了多大的傷天害理的事才能遭人如此記恨啊
林澤在電話的那頭也有些不耐煩,把手機音量調(diào)小后掛掉了
林澤剛一回頭,就看見了坐在沙發(fā)上正對著他的宋林,林澤有些難堪,不自然的走回了客廳,一時間不知道要不要說些什么,但無論說什么好像都沒有太大的用處
宋林側(cè)著頭,也不知道說什么好,瞥見了他提來的水果,扒開了塑料袋看了看,都是些不應(yīng)季的水果,都挺貴的
宋林從里面挑個了小橙子朝他扔去,林澤手疾眼快接住了
“這不至于謀殺我吧”林澤說道
宋林又從里面挑了個大的,顏色亮澤的
“沒心情,好了,你飯也吃了,可以走了”
林澤把玩著手里的小橙子,無奈的說
“我不認識路”
“我送你離開”
“別吧,千里之外太遠了”
宋林嗤笑一聲“想挺多啊”
林澤說“那我去和阿姨說一聲”
宋林點點頭然后就去換鞋了,宋林在門外等他,不一會兒林澤也就出來了,她還聽見了自家母親熱情的聲音
“小澤啊,有空來玩”宋林有些無語的看著自家的門,這是親媽嗎
她估摸著林澤來一次她和陳淑華就要被沈芳罵一次,況且,她搞不懂為什么陳淑華會歡迎林澤
還有林澤那貨,小時候不是對她們母女兩愛搭不理的嗎,怎么長大家反而不要臉了,死皮賴臉的來蹭
林澤跟在宋林后面,兩人并沒有什么交流,巷子里都充滿了歡聲笑語,洋溢著新年的氣氛
宋林把林澤送到了清桐巷路口的站牌處,等著公交車
宋林盯著手里橘紅的橙子“你以后還是不要再來了”
林澤把他手里的小橙子往上拋起又接住
“剛剛阿姨說歡迎我來”
宋林看著街上微堵車的路
“你來一次,你家里的那位就要生一次氣,我和我媽就要挨罵”
“剛剛,你都聽見了?”
宋林轉(zhuǎn)過頭看著林澤的臉,輕笑了一下,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也只是全都聽見了而已”
林澤有些尷尬,有風吹來還是有些冷,林澤輕咳了兩聲,林澤沒有說什么,因為他知道自家母親對陳淑華母女的辱罵和傷害不是現(xiàn)在的他用幾句話就能抹平的
反而在提醒宋林她們曾受過的傷,挨過的罵都是因為沈芳,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幾句道歉怎么可能有用,不過更像笑話罷了
宋林收回眼神陪他等著公交車,宋林呆呆的盯著地上,腳下的地上磚與磚之間有縫隙,夾滿了泥土,宋林看見泥土里有一縷小小的綠,眼神稍稍詫異了一下,隨即又明白了,哦,是種子啊
她沒有怪林澤也與林澤無關(guān),雖然沈芳是他媽媽,但他也沒做過什么傷害陳淑華和自己的事,他什么也沒做,但又好像什么都干啥一樣
就像一個路過旁觀者,看著施暴者傷害別人一樣,他沒有制止,也沒有幫忙,但正因為這樣宋林才覺得不好面對他
或許小時候真拿他當哥哥,可現(xiàn)在不過是一個她認識的陌生人,宋林想過哪怕是林澤幫著沈芳一起恨她們也好,或者站出來幫她們說句話,可他什么也沒有干
他也什么都干不了,而這才是宋林不愿意用平常的對待他的原因,一看到他,宋林就會想起小時候在林家的種種事情而他全都知道
即便宋林現(xiàn)在不軟弱,怯弱,但林澤的出現(xiàn)會讓她所有的堅硬原形畢露,會直接撕開宋林的外殼和偽裝讓她露出最軟弱的那一面
雖然林澤不在意,但她在意,因為她會想起被陸青梅欺負時的無助和膽怯,她不想記起
宋林盯了半晌,街上汽車的鳴笛聲時而尖銳,宋林抬起頭天空是一片碧藍,但遠處有烏云密布,宋林看向那邊,不知道是哪個地方要下雨了吧
三路公交車來了后,停在站牌處,車門開了,林澤轉(zhuǎn)頭將手里的剝好了的那個小橙子放在了宋林手里
“好了,我走了,你快回去吧,外面冷”林澤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往車上走去
宋林低頭看了眼手里剝好的橙子,光溜溜的,外面的白絡(luò)都撕的很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