鬢發(fā)和釵環(huán)。鐘離鈺的語氣卻柔和起來。
“為人夫子,哪有讓學生餓肚子不管的?!?p> 說著,便將食盒往長孫玥的方向推了推。
長孫玥卻側(cè)著身子不理會他。
鐘離鈺信誓旦旦,
“我對天起誓,絕不會將今日的事告知第三個人知道。若有違誓言——”
他悄悄覷了長孫玥一眼,見她面壁生氣,并未朝自己看過來,正色道,
“就叫我鐘離家斷子絕孫。”
長孫玥急了。
“你這人,怎么說話毫無顧忌,整日胡言亂語?!?p> 鐘離鈺故意逗她。
“怎么,公主殿下還要操心我鐘離家的香火不成?小臣代祖父多謝殿下掛念了。”
長孫玥干脆背過身去,再不理他。
鐘離鈺見狀,一個跨步撩起簾子到了車駕前,與老褚并肩而坐。
長孫玥見他出去,這才從袖口取出帕子,墊在掌心,小心翼翼的捏起了一塊糕點送入口中。
樣式精巧別致,入口松軟絲滑,甜而不膩。
長孫玥到杭州已有時日,也嘗過不少杭州糕點,知道這定是六福園老師傅的手藝。
只是六福園聲名遠揚,每日糕點限量供應。這食盒里的糕點口感尚且新鮮,也不像是熱過的樣子,不知道他是如何買了回來,早早的預備在車里。
想到這里,長孫玥心中起了一絲暖意。
皇長兄尚在京中時,曾偶然提過,他的兩位侍讀都不愛吃甜膩的糕點,只是悶頭飲茶。
一位是幼時家道中落,開蒙讀書時過的甚是清苦。如今雖然飛升入金殿侍讀,總是忘不了曾經(jīng)寒窗苦讀的生活,杜絕一切驕奢淫逸。
另一位,尊貴的郡侯大人,沒有人知道他出身矜貴,為何還是選擇與眾不同。
或許,他本就只是想與眾不同罷了。
長孫玥不再去想,吃了幾塊糕點果腹,又捧起一旁嶄新的水囊猛灌了幾口水。
人在饑餓的時候,才不會想起什么姿態(tài)儀容。這是長孫玥混跡民間時就深諳于心的事情。
直到下車前,鐘離鈺也沒有再回到車廂內(nèi)。
長孫玥獨自倚靠在車壁上小憩了片刻,養(yǎng)足了精神,斗志昂揚,準備徹底將事情了解。
寺門前早有小廝在等候,見到馬車,便上前牽馬,畢恭畢敬的問道,
“來人可是京城里的孫家娘子?”
只聽見老褚和他低聲囑咐了幾句,鐘離鈺便上前來叩了叩車壁。
“娘子,我們到了,下車吧”
長孫越仔細理了理鬢發(fā)釵環(huán),這才不緊不慢地扶著鐘離鈺的手下了車。
令長孫玥感到驚奇的是,此次與前次不同,所見到的侍從多為婦人。而前次他們在當鋪中顯少見到有婦人。
鐘離鈺轉(zhuǎn)過頭來和長孫玥對視一眼。
二人心中了然,他們要見到的這個大主顧,多半是個女人。
行至后院,更是不見男仆蹤跡。
長孫玥細細打量著,只見院中侍婢仆婦來往步履匆匆,皆是低頭行走。偌大一個院子,只聞衣衫摩擦的簌簌之聲,不聞只言片語,更無人說笑打鬧。
治下如此嚴苛,仆婢們也并沒有怨忿之色,個個神色自若,精神奕奕。
長孫玥十分好奇,究竟是怎樣的女子,能做到這一切。
負責為他們引路的婦人身著綠綢衫,對他們十分的敬重,不緊不慢的在前頭帶路。
長孫玥試圖和她搭話。
“敢問阿嫂,貴府夫人是從何處而來?”
那婦人聞言,回身向長孫玥福了一福,道,
“姑娘是貴客,老身當不起這一聲‘阿嫂’。老身夫家姓楊,府中人都喚我‘老楊家的’。”
“至于我家主人的事情,您還是自己去問吧,主人若是愿意說,自然會親自告訴您的?!?p> 說罷回過神繼續(xù)向前走了。
長孫玥感慨不已。一個仆婦尚且如此不卑不亢,忠心耿耿,此間主人,定是個及其厲害的人。
她更加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