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寧兒的夢里無數(shù)的人混亂著,叫囂著,卻又怎么都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臉,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望見了一個人的背影,像極了那個讓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她不顧一切的跑了過去,剛跑到那人面前,他轉(zhuǎn)了過來,竟然是太子的臉!
嚇得醒了過來,渾身的衣服都被汗?jié)裢噶?,眼睛像是被迷了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渾身如同散架了一般,一點力氣也沒有。
她張了張口,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唇干裂,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只是嗓子嘶啞的喊了幾聲。
外面的紅娘聽見了她的聲音,立馬沖了進(jìn)來,第一時間是摸了摸柳寧兒的額頭,然后欣慰的對著她說道:
“寧兒,好了好了,你終于退燒了,你可知道你整整睡了三天,高燒一直不退,嚇得三公子哭了好幾次。”
“元安吉?他人呢?”
“好幾天沒有回去了,說是元相病了,他又著急火燎的回去了,你這病的幾天里面,他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我都不忍心看下去,逼著他去洗澡換了衣服,剛回去沒多久?!?p> “元相病了?”柳寧兒一聽到這個消息,眼神立馬黯淡了下去,聲音也變得低沉了許多。
“還不是被你氣得?!遍L汲端著一碗藥走了進(jìn)來,笑了起來對寧兒說道。
“長汲,你和寧兒說這些干什么,她才剛剛醒?!奔t娘不高興的推了一把長汲說道。
“怎么不能說了,這丫頭天不怕地不怕的,把自己老爹給罵了一頓,給他氣得吐了血,還不準(zhǔn)說了?!遍L汲笑了起來說道。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想被任何人左右和安排自己的人生?!绷鴮巸河行┪恼f道。
“大哥知道,我剛才和你開玩笑的,一開始聽說的時候我也氣得不行,后來元安吉和我說了很多,大公子聽說了消息也來看了你一次,已經(jīng)都和我說了,元相不是這個意思,你大概巴巴的只顧自己說得痛快了,也沒有給元相說話的機(jī)會。”長汲吹了一口湯藥遞到了寧兒的嘴邊,笑了起來說道。
“大哥,我找到了父親真的很開心,但是我沒有想到等待我的是這些事情,所以我也很生氣?!?p> “知道,你這個丫頭,脾氣一上來倔得和驢子一樣,誰能壓得住你啊,我一開始聽說的也很生氣,恨不得立馬帶你離開這些是是非非,但是寧兒,元安吉和大公子說的也有道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能逃去哪里?我也不想你不明不白的成了一個逃竄的犯人。”
“大哥,我只是見過那位殿下兩次,為何要把我的命運(yùn)就和他掛在一起,我想過自己能做很多事情,但是我從沒有想過自己要在深宮渡過一生?!绷鴮巸褐钡睦¢L汲的手說道。
“寧兒,你的父親是當(dāng)朝首輔,跟隨了陛下數(shù)十年,深諳為官之道,他不可能也沒有辦法去忤逆陛下的意思,你和我也一樣,都是陛下的臣民,自古就說民不與官爭,何況那位還是高高在上的陛下和太子,就像是被推著走一般,我們有我們的憤怒,他同樣也有自己的無奈和委屈,但是,寧兒,大公子說了,要是元相已經(jīng)同意了,那陛下也就不會三番四次安排太子殿下來見你了,直接下詔書就行了,寧兒,我們也許是錯怪元相了?!遍L汲摸了摸寧兒的頭,溫柔的說道。
“大哥,真的是我理解錯了嗎?”
“聽說這次元相病得挺嚴(yán)重,已經(jīng)好幾日沒有上朝了,你要是身體舒服了,就回去看看他。”
柳寧兒立馬就掀開被子準(zhǔn)備下床,長汲把她按了回去,把藥碗遞到了她的面前,柳寧兒想也沒有想,一口氣喝了下去,然后不顧長汲在后面的呼喊,跑出了小院。
元府的門口車水馬龍,聽見元相生病的消息,盼他好的盼他死的都想要來瞧一瞧,但是都被門口的家仆給攔住了。
柳寧兒一出現(xiàn),家仆立馬笑了起來,趕緊把她迎了進(jìn)去,剛進(jìn)去門口她就看見了在院子里面休息的元安雪,她著急上去拉住元安雪的手問道:
“長姐,父親在哪里?他病得嚴(yán)重不嚴(yán)重?”
“寧兒,你回來了?太好了,父親瞧見你病肯定好了大半了,他現(xiàn)在在后花園,教彤兒書法呢?!?p> 柳寧兒沒有等元安雪繼續(xù)說的話,立馬沖到了后花園,涼亭里面,一位老人正握著一個孩童的手,仔細(xì)的教著她寫字,連柳寧兒走到面前也沒有發(fā)現(xiàn)。
看著元辰花白的頭發(fā),滿臉的皺紋,時不時傳來的咳嗽聲音,柳寧兒心中的感慨萬千,卻又不知道怎么面對他,想了想停下了腳步,準(zhǔn)備往回走。
“既然回來了,不吃個飯再走?”元辰的聲音在背后響了起來。
彤兒立馬跑了過來,拉住了柳寧兒的手,奶奶的說道:
“小姨媽,你回來了?彤兒都想你了,外公都想你想的生病了?!?p> “小姨媽也想彤兒呢,待會小姨媽給你做好吃的?!睂巸好嗣畠旱念^,笑著說道。
遠(yuǎn)處元安雪開始呼喊彤兒,她立馬跳著跑開了,花園里面只剩下了元辰和柳寧兒兩父女。
“父親,聽說您病了。”柳寧兒低著頭默默的說。
她沒有等到元辰的回話,卻是等來了一個快二十年的擁抱,元辰什么也沒有說,在寧兒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心底最脆弱的那一面露了出來,立馬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上前去擁抱住了她。
寧兒愣了一下,卻發(fā)現(xiàn)這個懷抱是那么的溫暖,原來自己已經(jīng)等待這個父親的懷抱快二十年了,自己是那么渴望一個來自父親的關(guān)懷。
終于明白她生氣的不是和太子的婚事,而是生氣她等了二十年的父愛沒有溫暖只有利用。
可是,她真的錯了,這個懷抱里面只有一顆父親愛子女的心,沒有一點點功利的味道,而這種溫暖叫做父愛。
“父親,對不起,我沖動了?!绷鴮巸哼煅手f道。
“傻孩子,你是我的女兒,父親愛你還來不及,怎么會害你呢。”元辰拍了一下寧兒的頭,寵溺的說道。
“那你不和我說清楚。”
“你這丫頭的脾氣怎么這么急,你給為父說話的機(jī)會了嗎?我已經(jīng)聽吉兒說了你母親的事情。。?!闭f到這里元辰的聲音有些哽咽,眼圈開始發(fā)紅。
柳寧兒終于知道他是愛老娘的,只是不善于表達(dá)自己的情感。
“好了,我們都不想了,你娘一輩子跟了我,沒有得到什么好日子,是我辜負(fù)了她,去到黃泉的時候我一定要好好的和她道歉?!?p> “父親!”
“傻丫頭,你爹我不會死,還要看著你們幾個都好好的成家立業(yè)才行,你娘養(yǎng)大你不容易,我又怎么能辜負(fù)她?”
寧兒愣住了,據(jù)元安吉說過,元辰從來不準(zhǔn)他們喊他“爹爹”,但是他竟然第一次對著寧兒這樣說。
“寧兒,爹爹還是要和你道歉,陛下說的時候,我是有猶豫的,當(dāng)時我也只想了你要是成了太子妃,以后就不會被人欺負(fù)了,但是爹爹是真的想問問你自己的意思的,我沒有答應(yīng)陛下?!?p> “父親,我知道了,是我沖動了。”寧兒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寧兒,你要是不想嫁,任他是什么人,爹爹也不會準(zhǔn)許的,你要相信爹爹?!?p> “嗯!”柳寧兒笑了起來點頭說道。
“吉兒說是你病了好幾天,現(xiàn)在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叫耆思翰給你看看?”
“我沒事了。”
“去看看你母親吧,你走了這幾天,她又哭了好幾天?!?p> 柳寧兒高興的點了點頭,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去看陳氏,在花園的拐角處,她看見一直在偷看的元安吉,元安吉對著她欣慰的笑著。
而她,也對著元安吉露出了一個難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