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的死成了元府的一件秘密,除了當時看見的陳氏的貼身婢女,和后面趕來的元安成、元安吉兩兄弟親眼見到以外,其他的人都已經(jīng)認定陳氏是因為病重而亡。
元辰深夜聽到這個消息以后,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口吐了一口鮮血昏了過去。
而在元安成的安排下,元府先行向皇宮報喪,然后悄然的掛滿了白帳。
元辰靠在床上,兩只眼睛都通紅著,他不敢去看陳氏,怕自己崩潰,因為他知道陳氏昨晚上的話就像是告別,而他卻有沒有說完的話對她講。
夫人,對不起,我也沒有給你你想要的溫暖,也讓你蹉跎了一生。
元安成默默的走了進來,一身孝衣,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來到了元辰的面前。
“父親,藥煎好了,您趁熱喝了吧?!?p> “成兒,你母親的后事都安排好了吧?”
“嗯,都安排好了,宮里也報了喪,前面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都已經(jīng)來過了?!?p> “你弟弟妹妹都怎么樣了?”
“安吉還好,可是他不哭不鬧反而更讓我擔心,雪兒和寧兒聽到母親去世的消息時都昏倒了,現(xiàn)在雪兒已經(jīng)恢復了,正在前廳陪著安吉守靈,寧兒發(fā)了高燒,還沒有退?!?p> 元安吉默默的說道,然后吹了吹湯勺里面的藥汁,紅著眼睛沉默了一會兒,看向了元辰,悲傷的說道:
“父親,母親已經(jīng)走了,您千萬不要太傷心,身體為重,我們還都需要您的庇護?!?p> “成兒,你可知道你母親為何這樣做?”元辰含著眼淚說道。
“知道,我們都知道,母親清楚自己的身體不行了,也清楚宮里正在加緊籌備寧兒和太子的婚禮,更清楚寧兒不喜歡太子,她想用這種方式給寧兒創(chuàng)造一點時間。”說著元安成的眼淚不爭氣的再次落了下來。
他和元安凌都不是陳氏親生的兒子,陳氏入門前還有一位正室夫人,可惜在生下元安凌沒有多久便去世了,陳氏是元辰繼娶的夫人,但是他們對生身母親早已經(jīng)沒有了什么印象,這么多年都是陳氏陪伴他們成長,與親生母親沒有什么不同,元安成心里早已經(jīng)將她當做了自己的母親,所以當陳氏離開,他的心中確實難忍。
“你母親真的是太傻了?!闭f著元辰捂著臉傷心的哭了起來。
“父親,母親看似柔弱,其實堅韌無比,她深愛著寧兒,自然愿意以命相搏,這份心與生母無異?!?p> “可是她就這樣走了,我們在一起了半輩子,剛剛為父還夢見她嫁進府時候的樣子,可是現(xiàn)在她就這樣狠心的丟下兒女和為父走了,為父還沒有好好的對她過一天,她就這樣走了,她不只是為了寧兒啊,她是在怨恨為父啊。”
元辰的哭聲傳了出來,門口站著的元安吉和柳寧兒已經(jīng)淚流滿面。
柳寧兒實在是忍不住,轉(zhuǎn)身往回跑了,元安吉趕緊追了上去,她高燒還沒有退,走了幾步便踉蹌的差點倒下,元安吉一把抱住了她。
“寧兒,你燒還沒有退,我扶你回房吧。”
“元安吉,你告訴我,我是不是災星啊?為何來到長安以后,你們元府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情,我是不是不祥???”
“別瞎說,冥冥之中都有定數(shù),怎么會是你的錯?!?p> “元安吉,母親不在了,我的兩位母親都不在了,她們都離開我了,我再也沒有娘了?!绷鴮巸憾琢讼聛恚ё∠ドw流著眼淚哭泣道。
“寧兒,你還有父親,還有我們,我答應過他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元安吉也蹲了下來說道。
“元安吉,為何老天要這么捉弄我?我究竟是做錯了什么啊?”柳寧兒反身撲到了元安吉的懷里,放肆的大哭了起來。
“對,寧兒,不是你的錯,都是老天的錯,是他在折磨我們每一個人,但是你相信我,一切都會好的?!?p> 元安吉終于是將柳寧兒扶回了房間,她漸漸的哭著睡著了,他給她細心的蓋上了被子,轉(zhuǎn)身的時候看見了陳氏的貼身婢女站在了門口。
“怎么了?找二小姐有事?”
“奴婢在夫人的書桌上找到了一封信,是寫給二小姐的,想著是夫人還有話對二小姐說,便尋來了?!?p> 元安吉顫抖著接過了那封信,看見上面熟悉的字體,眼淚又一次的滑落了下來,昨晚上母親還去他房中寬慰他,想不到今天已經(jīng)天人永隔。
此時又有下人來報,說是大少奶奶在佛堂不吃不喝也暈倒了,元安吉也沒有多想,便把手中的那封信塞到了柳寧兒的枕頭下面便趕緊趕去了。
很快元辰夫人離世的消息傳遍了長安城的大街小巷,元辰告假,朝野一片嘩然,陛下親自給了元辰假期,因為陳氏的離去,太子的婚事暫緩,但是也下旨說明將陳氏送行以后,柳寧兒必須要提前住到宮里學習宮中法規(guī)。
元安吉和元安成在無盡的悲痛中,護送了陳氏的靈柩進山,埋在了元安凌和芝蘭的前面,此次元辰囑咐將自己的陵寢也準備好,穴坑就挖在陳氏的旁邊,元安成含著淚照做了。
太子親自來了元府幾次,柳寧兒的病卻時好時壞,他竟然不辭辛勞的親自照顧了柳寧兒幾天,倒又讓一時陰霾的元府多了幾分喜氣。
終于在一個微雨的早晨,元安吉早早起身拜別了元辰和元安成,懷著極其復雜的感情準備離開,遠赴汴州上任。
“吉兒,此行復雜,多加小心,有事就傳消息回來給為父,為父一定會為你保駕護航的?!痹脚牧伺脑布募绨蛘f道。
“父親,兒子已經(jīng)長大了,此去汴州山高水遠,倒不是擔心兇險,只是擔心父親的身體,萬望父親心懷寬松,身體康健?!闭f著他放下了手中的包袱,跪了下來,對著元辰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元辰?jīng)]有再說什么,只是含著淚,朝著元安吉揮了揮手,元安吉站了起來,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他沒有等到那個想見的人,因為此刻太子正在陪伴她的身邊,而父親那一夜花白的頭發(fā)卻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