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巫滄正在心無旁騖地趕路,巫族所在的位置就在王城旁不遠(yuǎn),路上需要穿過一片竹林。走出巫族的領(lǐng)地不多時,巫滄開始感到不對勁,她有了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雖然很隱晦,但巫滄相信自己的感應(yīng),能隱藏到如此地步,想必是巫師的作為了。她面上不動聲色,沒有絲毫情緒流露,靜靜地感知著。而為她牽馬的婁山也在第一時間感覺到了危險,剛想發(fā)作,卻被巫滄用眼神制止了。他這才想起巫滄此前對他說的話。
“危險的行為和舉動,是我的事情,萬事學(xué)會忍耐,才是你要做的。”
婁山知道,小主人讓他不要輕舉妄動,自然是成竹在胸,心中不禁暗罵自己的魯莽。依舊牽著馬,不緊不慢地走著。
說起來,這也是種天賦。婁山雖不習(xí)巫術(shù),但敏銳近妖,勝于常人許多。又是天生的戰(zhàn)士,哪怕是尋常巫師,只要被他近了身,都絕無取勝的可能。巫師們本就孱弱,遇到婁山這種戰(zhàn)士近了身,恐怕連施術(shù)的機(jī)會都沒有。
主仆二人就這么走著,仿佛對危險毫不自知。事實上,馬上的巫滄早已對暗處的人馬了如指掌了,對對方巫師的實力也有了很清楚的判斷。她甚至已經(jīng)開始思考,究竟是誰要對自己下手,她不過才剛剛坐上神巫的位子,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是祁沖,還是先王的臣下,更或者是……
她并不急,因為她知道,對方此時比她急,他們絕不會等她走出這片竹林。因為沒有人會蠢到光天化日之下暗殺剛剛即位的一國神巫。
她想的沒錯,就在這竹林行至一半的時候密林之中突然放出幾只冷箭來,直奔巫滄面門而去。箭頭上寒光大作,一看便知是施了劇毒的。巫滄冷笑一聲,想要?dú)⒁晃粡?qiáng)大的巫師,用這種愚蠢的方式也太小看人了。怕是對方欺她年幼,一時托大,卻不曾想到巫滄的實力已強(qiáng)到了如此地步。巫滄不費(fèi)吹灰之力便看清了毒箭的軌跡,只是偏了偏頭,就輕易地躲了過去。
而這時,竹林中竄出十幾個人來,都蒙著面,一副強(qiáng)人模樣的打扮。不由分說就沖了上來。巫滄對婁山點(diǎn)了點(diǎn)頭,婁山終于興奮地迎了上去,而她自己則坐在馬上冷眼旁觀。這十來人都不過是尋常武士,哪里會是婁山的對手,若不是巫滄曾交代過他,不許妄下殺手,他們怕是早沒性命在了。再看看婁山,舉著他們又是砸又是扔,仿佛就像找到了趁手的玩具般高興。
看到婁山孩子般的模樣,巫滄不禁覺得有趣,準(zhǔn)備開口將他喚回來。就在這時空氣突然仿佛凝固了一般,二人都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殺氣在這林中彌漫著,婁山迅速護(hù)在了巫滄前面。霎時間,滿地的竹葉都漂浮起來,接著,突然所有的葉子那鋒利的尖部都朝著主仆二人的方向激射而來。頓時,整個竹林充滿了蕭殺之氣??梢韵胂?,若是此時無所作為,怕是片刻間就會變成兩具千瘡百孔的尸體。
巫滄卻輕輕地笑了,策馬朝前走了兩步擋在婁山身前。沒看見她有任何舉動,但見那漫天尖利的竹葉就在離她的馬頭不足半寸的地方停下了。就那么靜靜地停著,仿佛時間被靜止住了一樣。
時間當(dāng)然不會停止,巫滄笑道“雖然不知道是誰派你來的,但我好像被人小瞧了呢。看好了,巫術(shù)可不是這么施展的。”說著抬起眼,露出眸中高傲的銀凰。舉起了手中的神巫杖,只聽見一聲嘹亮的鳳鳴,漫天的竹葉像是接受到了命令一般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天空涌去,然后一個漂亮的俯沖,緊接著就聽見密林深處一聲凄厲的慘叫響了起來。
巫滄在婁山十分崇拜的眼神里拍了拍如意的腦袋,繼續(xù)朝王宮的方向走去?;剡^神來的婁山追上去詢問為什么不去看看那人究竟是誰。巫滄說反正也不會是正主,再說她對此也并不十分感興趣,壞了他一對招子也就罷了。婁山這才知道,巫滄并沒有要了暗處那巫師的性命,只是刺瞎了他的雙眼。而巫師們的命門就是眼睛,這說明他此生都不可能再聚集巫力了。
婁山跟在馬兒身邊,想著如果是巫朗,他會怎么做呢。他一定會更慈悲,會放任對方離去,而巫滄與他終究是不同的。她從來不主動招惹別人,但只要有人找上門來,都絕不姑息。雖然她也像她父親一樣不喜歡造殺孽,但她必定會讓對方吃夠苦頭,再不敢犯。事實上,族中之人相比于巫朗而言更懼怕巫滄,若叫她處理事務(wù),必是公正無私,絕情果斷。巫朗的性子卻溫柔寬容得多,他常說巫滄比起他更適合當(dāng)一族之長。她不會情緒化,不會感情用事,常常讓人忘記她不過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
這樣或許更好吧,婁山想著。
出了竹林后,巫滄無心感受馬下的百姓們敬畏的眼神,很快就到了王宮。他們甚至沒有耽擱多少時間,順利地趕上了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