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沖的頭發(fā)掃到巫滄的脖頸上,巫滄朝他懷抱的方向微微偏了偏頭,他的呼吸,心跳都是那么有力,在巫滄的感應(yīng)里,簡直像一捧燃燒著的火焰一樣充滿了生命力,但同時他又天生帶煞,這兩種互相矛盾的氣息左右著他的性格和氣質(zhì)。矛盾中又說不出的自然,這些都讓巫滄怎么都無法習(xí)慣。
適才她的狀態(tài)確實很玄妙,甚至于覺得自己快要白日飛升了似的。她沒有從祖輩們那里得到過半點(diǎn)與之相關(guān)的指點(diǎn)和經(jīng)驗,也不知道是成圣在即還是就要羽化當(dāng)場就此灰飛煙滅了。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錯過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
這時候長期的修煉成果便顯現(xiàn)出來了,巫滄并沒有因此而有半分的遺憾之感。她至今為止的人生,只追求四個字——順其自然。
她于是少了很多的患得患失,大部分時候巫滄覺得這樣很好,但偶爾又會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可怕。她好像,越來越不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了。
分明活在這塵世間,又分明獨(dú)立于這塵世之外。
她不愿承認(rèn)卻又不得不承認(rèn)的是,只有在祁沖身邊她才會找到一點(diǎn)身為人類的感覺。喜,怒,哀,樂,都開始像是摸得著邊角的東西了。
祁沖邊上有個石桌,他就勢坐了上去,這樣才能生生矮下來一截,跟巫滄差不多高了,他一只胳膊纏到巫滄腰上,另一只胳膊繞過巫滄細(xì)長的脖頸手搭到了她的肩頭,下巴自然地搭在巫滄的頸窩。這是多么親密的姿勢啊,宮中下人們看得多了,早把他倆當(dāng)成了一對。在他們看來,只要有巫滄在,祁沖就不會胡亂殺人,光這點(diǎn)就是極好的。
而這位巫滄大人,除了面無表情地看起來有點(diǎn)滲人以外從不為難任何人,就是那雙里面長著對鳳凰的雙眼看起來比較可怕而已,人其實還是很不錯的。
尤其是伺候巫滄的幾個小侍女,一個個都假裝垂首心底卻是偷笑不已,好在二人素來是慣于無視他人目光的,才不至于感覺到難為情。祁沖依然把懷里的人抱的死死的,巫滄依然神情淡漠。
曖昧的氣氛下,不懈風(fēng)情的巫滄冷不丁說了一句大煞風(fēng)景的話來,她說:“你是想勒死我嗎?”
祁沖聽聞這句話后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女人當(dāng)真是一點(diǎn)不懂得男歡女愛也就罷了,還完全不會看氣氛的。她到底真是個石頭還是根本就是在裝傻?祁沖忍不住各種猜測。
好在他還不至于亂了方寸,他埋頭在巫滄頸窩里面蹭了蹭,甕聲甕氣地回了句“叫我如何舍得?!逼顩_終于放開巫滄,轉(zhuǎn)而扳過她的身子來,拉了她的一雙手“巫滄,你剛剛怎么回事,我還以為你要白日飛升了呢?!?p> “我若真的飛升了,你打算如何處之?”
“那我便也追你到天上去?!逼顩_語氣曖昧地笑道。
按理說這不過是句玩笑,但巫滄居然感覺他真的是可以做到的。她看著他笑意滿滿的雙眼第一次正視起這個問題來,她回想起祁沖身上那種叫人恐懼的,非人的強(qiáng)大力量。
原來他,也是有成神資質(zhì)的嗎。
曾幾何時,巫滄一直以為這世間只有巫朗是有這種資質(zhì)的,并對此深信不疑。而今,待巫滄自己的巫力一日勝過一日,她隱隱覺得,自己也是那個有可能做到那一步的人。而祁沖,一直以來,巫滄覺得他只不過是一個滿身殺氣愚蠢的屠夫,眼下看來,卻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看著祁沖懵懵懂懂未知未覺的樣子,巫滄又開始有些懷疑起來。他這人,向來貪圖眼前的快意,只怕覺醒之日是遙遙無期了。巫滄又轉(zhuǎn)念一想,他還未曾覺醒便已恐怖如斯了,若是當(dāng)真覺醒了那還了得。這人戾氣那么重,怕是這天下之人加起來都不夠他殺的。
想想自己,這么多年的苦修,卻還比不過眼前這個一臉諂媚,傻笑連連的蠢貨。如果真有神的話,神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卻不曾想過,她巫滄又何嘗不是短短幾十年到達(dá)了別人一生都無法仰望的高度。
擁有者當(dāng)然不會多想,他們都以為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
巫滄近來常常行術(shù),沒人可以從她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出些什么,她所卜之事的內(nèi)容和結(jié)果人們自然也無從得知。當(dāng)她還和肜朔在一起時,肜朔從不對此多加打聽。但祁沖不是肜朔,他總是像狗皮膏藥一樣纏著巫滄問東問西。
巫滄雖稍嫌聒噪,卻仍耐著性子,幾乎是有問必答,對他表現(xiàn)出了難得的容忍。祁沖總覺得最近巫滄對自己有些好的過頭了,她不再因為他的親密舉動而動則惱羞成怒,不再念咒語來對付自己,不再刻意躲他躲得遠(yuǎn)遠(yuǎn)地。
祁沖甚至覺得有些不習(xí)慣了。他問巫滄“你的小鳳凰呢?放出來玩玩唄?!?p> “你想干什么?”
“我就是無聊,想看兩眼,以往都沒有機(jī)會好好看看?!逼顩_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雍喼鼻反?,要不是他是這一國之君,以這種模樣走在大街上肯定會被認(rèn)為是一個紈绔子弟。不過他倒是比一般紈绔子弟們可愛多了,因為祁沖做事有他獨(dú)到的分寸。當(dāng)然,僅止于對巫滄的事情。
對于別人,那又是一番別樣的景象了。
就在不久前,他的一個美人不小心沖撞了巫滄,本來巫滄也沒怎么當(dāng)回事,誰承想祁沖知道了此事后大怒,回頭就將這個妃子打入大牢,沒幾天就把人折磨死了。
巫滄知道這件事后,對祁沖皺了好一段時間的眉頭,怎么哄都哄不好。
除此之外,巫滄對祁沖還是很寬容的。聽到祁沖無理取鬧般的理由后她并沒有生氣,而是想了一會兒,放出了銀凰。銀凰出來后看到祁沖就氣不打一處來,口中尖嘯連連,俯身就要沖過去和祁沖大戰(zhàn)三百回合。
奇怪的是,巫滄也沒有攔它,任由它去了。
祁沖見銀凰奔著自己來了,眼神亮了起來,他其實是嗜戰(zhàn)的,只是總也沒什么施展的機(jī)會。只見他先是一個翻身躲過了它的攻勢,順勢拔出了自己的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