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看著我,我用口型告訴他,我很好,我很幸福,這是我選的路。
阿爹,終是點了點頭。我不知道,阿爹阿娘有什么謀劃,但是我相信,他們不會傷害我,亦不會傷害和為難,我的阿洛。
今晚,魅惑考核結(jié)束,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出發(fā)去鬼域了,那里會有什么等待我們呢?
今天,連老天都在為我們哭么?下午還風和日麗,傍晚就飄起鵝毛大雪。我們用過膳,休整一會,等待集合的鐘聲。
我倚著小屋的門框,靜靜的看著紛飛的大雪,我的心在不由自主的惶恐,擔心,我無法抒發(fā)這份擔心。
阿爹走了過來,給我披上披風,“真合適,我們家落落,已經(jīng)長大了”
“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爹“大約,是好事吧?”
“我長大了,阿爹,似乎不開心呢?”
爹“從你出生那刻,我就沒想過,落落長大的模樣,因為,長大,意味著分離??墒菦]想到,我在你很小很小的時候,就不得已,離開了你,讓你被迫長大。原來我想著,有我寵你,護你一輩子,你可以永遠不必長大,永遠不用懂事,也永遠不會知道委屈的感覺??墒?,阿爹食言了,一直沒有好好跟你說聲抱歉”
“阿爹,你做的,很好了,不然,我如何靠著那一千多年,美好的回憶,支撐到現(xiàn)在。我恨過,怨過,卻從未質(zhì)疑過,你們對我的愛。可見,你們做的很成功了”
爹“真的么?”
“你和阿娘,是世間最好的爹娘,我很幸福,也很幸運,我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了”
爹“那就好,這是你娘給你做的披風”
“真的?很合身呢!替我好好謝謝她,愛她。還有,一定要告訴她,我很想她,也很愛她”
爹“好”
我看著不遠處的阿洛,傻傻的站在那里,手里拿著披風。在對視的瞬間,我們相視一笑,我伸出手,示意他過來,牽我的手。
爹“落落,去吧”
我沒想到,最后的考官,竟是我的阿爹,還真是出其不意,讓我放松了警惕。
我被阿爹推倒,一晃神,我便站在戰(zhàn)魂殿中。
這里是?我的家。
一個,小女孩帶著輕松愉悅的笑容朝我飛奔而來,穿過我的身子,躲在書桌下,緊張的望著四周。又有幾個孩子過來,鉆進同一個書桌。
桌布隆起,是個人,都能發(fā)現(xiàn),下面藏了人。
可阿娘,進來,看著桌子,笑了笑,卻假裝沒發(fā)現(xiàn)??诶锬钪?,“小可愛們,都哪里去了?到處都找不到,躲藏的功夫,越發(fā)深厚了”
阿娘帶著笑意,并不急著尋找,反而覺得輕松愜意。在一旁喝著茶水,而后掏出幽魂鏡,幻化成像,居然是在排兵布陣,模擬打仗?沒想到幽魂鏡有這個功能。
桌子底下傳來笑聲,讓人想無視都難,真是為難阿娘了。
阿爹穿著一身戎裝,走進大殿,抱著阿娘就是一口。
阿娘反手制止,功力竟在阿爹之上?“孩子們都在呢?”
爹“怕什么,我們可是合法的”
阿娘收起幽魂鏡,淡淡說“影響不好”
爹“也不小了,提前教育也是好的,來,親一口”
我聽到阿爹的聲音,從桌子底下鉆出頭來,“爹爹!”
一股腦的跑過去,我看見阿爹翻白眼,一臉懊惱的表情,卻還是接住,高高舉起。那時候的我,可真幸福。
小伙伴們也陸陸續(xù)續(xù)出來,被阿娘牽著,護著,那個氛圍,太美好了。
阿爹抱著我,走到銀川邊,好多人,給他行禮,對我行禮,我都甜甜叫人。但仔細瞅瞅,他們對阿娘無聲的禮節(jié),更是虔誠恭敬。
阿爹抱著我上了高臺,看著操練的士兵,那時候他們眼神堅定,里面有光。阿爹,是他們的信仰,而我,是他們的希望。
他們喚我,少主。
不過現(xiàn)在,我分不清,阿爹和阿娘,誰才是他們的信仰?
我喜歡,騎著靈獸,在大草原上,奔馳,阿爹的坐騎,貔貅,很是霸氣。而我從未見過阿娘的坐騎。
在草原奔馳的我,感覺,自己要飛起來啦!
院子里的墻頭,很多人扒著墻頭,偷看著,羨慕著,那個時候,我還希望邀請他們進來,誰知后來,他們不請自來,侵犯我的領地。
玩累了,回到家門,看著這戰(zhàn)神殿的大門,我總覺得,我好像忘記了什么?我停住了,不知為何也沒有看到驚伯伯,不過,我沒太在意。
有點口渴了,葡萄林子里,取點葡萄吃。我跑到那里,恭恭敬敬的點香,行禮,阿爹說,這里懸掛著英雄的名字,這里是撫慰著所有沈家亡靈的法陣。
葡萄架上掛了許多名牌,被風吹的凌亂,發(fā)出清脆悅耳的響聲。有一塊名牌落下,我趕緊撿起,又爬上架子,小心翼翼地掛好,可是年幼的我,一時沒站穩(wěn),摔了下來。
我下意識去接,可是幼時的我消失了,只剩下那塊名牌,它的上面寫著,驚羽?
“驚羽?”為什么,我要流淚呢?
在沈家祭壇上,羽哥哥抱住我,捂住我的眼睛。那是誰?他們怎么了?
我拿下羽哥哥的手,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我一步,一步走過去,整個祭壇上到處都是血,祭壇中間,有兩個人相互靠著,我走了過去,想伸手,伸手抬起他們的臉。
可是我不敢,我居然不敢,我給自己無數(shù)的心理暗示,我最后還是伸出了手,抬起一個人的臉,“爹爹?”
怎么會是爹爹?怎么會?他可是戰(zhàn)神啊,三界第一強者,是夢,這一定是個夢,醒來,快醒來。
我拔下珠釵,劃向自己胳膊,血流滿地,可我還未醒來?!安皇菈??”
那埋在爹爹懷里的人,又是誰?
我扶上她的肩膀,想掰開他們,可是,他們死死的抱在一起,當我看見誅神和紅綾在她身上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是誰了,不是么?
我仿佛失去所有的力氣,癱坐在祭壇上,我的血和他們的血融在一起,是他們血,我最后的掙扎和期待消失?!暗?,娘親,我是落兒??!”
我就這樣,看著,我的內(nèi)心充滿害怕,矛盾,我不相信,這是我的爹娘,但我又不知道該怎么辦?或許是我睡著了,中了夢魘,或許他們只是睡著了,“驚伯伯,驚伯伯!”
伯伯來到我身邊,抱著我,任由我,咬他,我的滿心期待,但他跟我說“節(jié)哀”
我不懂,什么是節(jié)哀!
我抬起頭,看見的,有帝君,天后,有云裳公主和冥王,誰能告訴我,為什么,所有人都好好的,成雙成對,只有我的父母死了,為什么?
還有那些紫色和黑色衣服的人,是誰?妖族皇室?魔族長老?那金黃閃閃的,又是誰?他們是誰?
我們的人呢?戰(zhàn)魂軍呢?戰(zhàn)魂軍在哪里?
我滿眼惡毒,咬牙切齒的問驚伯伯“是不是,他們?”
驚伯伯捂住我的嘴巴,將我打暈。
閉眼之前,我看見冥王,用地獄之火,燃燒著爹娘的身軀。
醒來后,我卻什么都不記得了,像個傻子。每天渾渾噩噩,他們說,我爹娘死了,我娘是自縊而死,我爹是殉情而死,怎么可能呢?騙子,全是騙子。
我們這么幸福,阿娘為何要自縊?是不是,他們逼的,還是說,就是他們聯(lián)合下的手?我沒有證據(jù),也想不明白。
不知過了多少年,天界的烽火燃燒了,要打仗了?可是,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呢?
“阿爹,要打仗了,他們才想起你”天空,升起五彩斑斕的煙霧,阿爹的盔甲和令牌在發(fā)光,可是,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呢?
我將令牌放進盒子里,我在令牌上涂了沈家特有的毒藥,將阿爹盔甲放進棺材里。
真是可笑,我連他們的尸首都找不到,這樣的我,真的無能。
看著棺材里阿爹阿娘的遺物,我知道,紅綾和誅神的不甘,我取出他們,將誅神插入發(fā)髻,將紅綾置于腰間,眼神堅毅,我發(fā)現(xiàn),我骨子里像極了娘親。
我安撫著神器,我告訴他們,我會報仇,會給他們一個交代,他們才停止發(fā)狂。
可是,戰(zhàn)神殿丟了好多神器,比如,幽魂鏡,我不知道他們?nèi)ツ牧??不過我想,我總能找到他們。
棺材板合上,在這個日子,戰(zhàn)魂軍第一次換上全黑的衣服,跪倒一地。
他們的信仰,沒了,崩塌了。
“不準哭,都把眼淚給本殿憋回去,以后,我就是你們的主上”
叔叔伯伯看著我,不可置信,只有驚伯伯,摸了摸我的頭,而后直接跪下,“恭迎新主”
“以后,我會替阿爹,守護你們的榮耀?,F(xiàn)在,想要離開的,可以走”
最終沒人肯離開。
“恭迎新主”
“做了主上,就會對你們負責,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封棺”
又是一陣啜泣,我聽的懂他們壓抑的哭聲。我的心,比他們痛千萬倍。
我咬住嘴唇,艱難的開口“只有今天,因為戰(zhàn)魂軍不相信眼淚”
大家陸續(xù)收拾好心情,將棺木沉入銀川,我握緊拳頭,扶著羽哥哥,我知道,自己必須要堅強。這么多人要倚仗我。
而我阿爹阿娘的葬禮,一個人都沒有來,呵,這便是,我戰(zhàn)魂守護的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