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壓抑著自己狂躁的內(nèi)心,一遍遍告誡自己,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也曾年少輕狂過。
我握緊拳頭,沉默不言,我怕話一出口,無法回頭。
我好像老了,不再殺伐果斷,我,害怕失去。年齡越長,卻越孤獨,我沒有勇氣和興趣再培養(yǎng)一個又一個,生死過命的伙伴。
如果,當年嫉惡如仇的我知道這一切,我會毫不猶豫的和他們斷絕關(guān)系,甚至開展殘忍的報復;如果當年的我現(xiàn)在站在我的面前,會憤恨我的不爭氣,白蓮花,圣母心。
可是現(xiàn)在的我,在和阿洛的糾纏中,我心中的恨意再發(fā)酵,也填不滿了。阿洛,居然救贖了我,可明明,他什么也沒做,卻又什么都做了。
我暗自下了決心,心中卻也輕快不少,放過,卻不輕易原諒,我年少的感情不順,經(jīng)歷的重重波折,多虧了,他們這些絆腳石,不教訓他們難解我心頭之氣。
我的火氣瞬間上頭,控制不住的火凰之力。我向來如此,有氣,當場就發(fā)了,免得我記性不好,還要費心費力拿書卷記錄點點滴滴,點燃的時候再如數(shù)家珍一頓輸出,麻煩。
每當這個時候,牛頭總能及時出現(xiàn),我扯出一絲冷笑,這不,出氣筒來了。我有理智,但不多,我有愧疚,但現(xiàn)在放在一旁。
牛頭又是一臉不明所以,就被迫和我決斗。
不過這個時候,居然有人擋道,在認清來人后,我還是動了手。但是吧,避免初懵受傷真的考驗功力,她下手沒輕沒重的,更何況現(xiàn)在我們都沒有靈力,純功夫決斗。
漸漸的,我居然落了下風。我氣憤的示意阿航,看什么熱鬧,過來幫忙,不然我就找你出氣。
他嘆了口氣,加入戰(zhàn)局。我能發(fā)火,最起碼,還有以后。
一場酣暢淋漓的決斗,我們幾個累的不行了,喘著粗氣,跌坐在一旁。
真的是,老了,不負少年時??粗麄z身上不同程度的掛彩,我一點不擔心,甚至心里平衡了許多。我當然知道牛頭真的無辜至極,可那又如何,和他好友連坐一點不委屈。
而且我這個人小心眼,一個人喝著神仙水,不給他們。當然,那么明事理的我有相當正當?shù)睦碛伞?p> 首先,我不可能給揍我的人送水吧,其次,馬面那個二百五詛咒我,另外,兩小只作壁上觀本就沒出什么力,甚至興奮的喝彩和偷師。再說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我一個人慢條斯理的喝著水,對牛頭的討水視而不見。哪怕,他絮絮叨叨的抱怨著自己的無辜。本來吧,我都心軟了,覺得差不多得了。可是他為初懵打抱不平,說什么不給他喝水就算了,不給阿懵喝水簡直非君子所為。
我扯出一抹冷笑,“本尊本就不是君子”
在我的眼神殺中,他說了個你字便閉上嘴。阿懵也跳出來氣人“大哥哥,咱別求她”
這,我豈不是沒臺階下?
兩小只敏銳的感覺我的尷尬,小白主動到我懷里撒嬌賣萌。我最受不了這個了,給他拿了點吃的喝的。
他呀,也是重情義的,立馬和曦兒分享??吹剿麄兦楸冉饒缘臉幼?,我便放心多了。也沒那么生氣了,畢竟,以前,在別人懷里撒嬌賣萌過。
我也感懷起,年少的日子,即使沒臺階,我還是自己給自己搭了一個,將吃食分給每一個人。
走了一天一夜,我們才回到客棧,我還來不及休養(yǎng)生息,馬面便帶我去綠洲溜達。
他站在那里,看著血月,總算鼓足勇氣,他說“時候到了,你該走了!”
“詛咒已除,落落,你一定要幸福!”
他背對著我,我從湖面上的影子,感覺到他的悲傷,我抬起手,想要安慰。
他說“不要給我希望,我沒有你想象中的堅強!”
我放下手,思考著,明明是他詛咒我,怎么說都是他的不對,為什么愧疚的是我。這是高手啊!
晚風襲來,安撫了我躁動的心。權(quán)衡過后,既然舍不得,便當做我的錯,可他詛咒我這件事,為我?guī)砭薮蟮牟ㄕ郏也豢赡墚斪鍪裁词露紱]發(fā)生過。所以只有我出了這口氣,我對他,才不會心懷芥蒂,這個詛咒才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去。
可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實在是接受不了我的懲罰,所以存檔后用。
我見不得他這般模樣,佯裝著不屑一顧的模樣說道“別以為,你詛咒我的事,就這么過去,存檔,以后我再收拾你”
“你想如何收拾我?”
“沒想好!”真沒想好,我那般說,只是想讓他不必太過愧疚。
那個為我付出真心的男孩??!還是有很大的濾鏡的。難怪世人皆說,白月光、朱砂痣讓人恨不起來。
我呢?我是阿澤的朱砂痣,是阿航的白月光,不知為何,居然有一絲小竊喜,這樣優(yōu)秀的兩個人,我還是很虛榮的。我的靈力到了神級,心性啊,時好時壞。
我真覺得,我有點渣,這是怎么回事呢?我其實沒怎么樣吧?為啥我覺得自己渣呢?
在沉默中,他拿出了冥王令,我又是驚訝,又是啞然,他對我的報復,不止如此。
我曾堅定不移的相信他們,把一切過錯推給阿洛,卻忘了那個耀眼的男孩也是一片赤誠之心。那般驕傲又嘴巴笨拙的他,被迫背了許多黑鍋。
剛開始他曾試圖和我解釋過,可是我一次次的非正向反饋,讓他失望得閉上了嘴。不過,真的不能全怪我,我又不是戀愛腦,我是個正常人,認識不久的敵人的兒子和自個青梅竹馬的兄弟,會怎么選?
可是,時至今日,他詛咒過我,我依然不愿意動搖我的堅信,我在等他,給我答案。我那時也不是全然不信我的阿洛,只是認識的時間短,認識得不夠深,沒辦法對他口中所謂的演戲全盤相信。我是沈家掌門人,也會擔心所謂的雙面間諜,非沈家人的真心,我真的要顧及得很多。
阿航說“不是我偷的,可我視而不見了,一切解釋都是枉然,帶著它出了這洪荒,去找你的命定愛人!”
我動了動眼眸,看著湖面,凝視著因血月波光粼粼的湖面,才漸漸平息。
我伸出手,握住他持幽魂令的手,一字一句告訴他,“你的確有錯,嫉妒心作祟,視而不見是小過,任事態(tài)隨風生長冷眼旁觀是中過,一聲不響,死遁避世,是大過!可是這些都不是我想責怪你的,因為這是人性,是人之常情,而你守住本心。可是自以為是的自我固步自封,自我感動,讓我覺得如鯁在喉!你不信我,是我最心寒的。”
“我沒有死遁,是他的主意!”
“到今天,你還責怪別人,若你不許,又有誰能阻攔你!”
“拿著冥王令,走吧!”
“你們呢?”
“在此,贖罪!”
“贖罪?牛頭,何過之有,為何要他和你一起禁錮在此?”
“那你帶他一起走,留我一個人罷了”
我被堵的說不出話來,只能念叨著“你兇我?馬天航你居然兇我?”
“我沒有!”
見我不說話,有一絲哽咽,他局促不安,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對我失望了么?”
“不是失望,是生氣!”我盡力平復心情,再次開口“你是懂我的,就不應該讓我為此難受,要怎么懲罰你,是我說了算,不用你來替我決定。如果我想跟你決裂,不想再看見你,老死不相往來,也是我說了算!不必多此一舉!”
他的手在顫抖,他渾身顫抖,他說“原諒我,落落!”
我輕拍他的后背,為他順氣,我太知道暗衛(wèi)每一個人了,都有通天的本事,一不小心就著了他們的道,小小圈子,復雜社會。我安慰他“說到底,我不是我原諒不了你,是你自己過不去,來我這求一個心安,哪怕我說一百次,我原諒你了,你亦不會相信。阿航,你非要讓我對你說那幾個字么?”
他抬頭望著我,凄美一笑,伸手劃過我的臉頰“落落,不要那么聰明”
“我比你大一千歲,比你聰明也很正常!”
他那祈求的眼神,讓我嘴邊的調(diào)笑僵住。我摸了摸他的頭,“真是敗給你了!”
“馬天航,對不起,年少時,傷了你的真心,我已為此付出了代價,所以我們兩清了!以后我們是朋友,是兄弟,是家人!我心里有氣,但不恨你!”
看他如釋重負,又有點不舒服,補充道“你以為,誰都像你,小肚雞腸,給我下詛咒,差點毀了我的人生!”
他重拾的自信心有焉了,我很滿意,挑起他的下顎,對他說“現(xiàn)在,立刻,馬上,收拾包袱,和我出了這洪荒,去承擔你的責任和使命!”
他怔怔的望著我,眼底有著瘋狂的眷戀和崇拜,他伸出手,劃過我眼睛,虔誠的說道“屬于我的月亮,總算活過來了!”
我呆愣在原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落了淚,要不是我的心灰意冷,以他之力,以他的驕傲,他的秘密會埋藏永遠。他用最不堪的模樣,喚回我瀕臨枯死的心。他用他最在乎的東西和失去我作為賭注,換我重燃的生機。避世的何止他一人,若說有過,我比他過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