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前面的人群像是遇到了萬丈懸崖,紛紛止步不前,后面不明情況的人卻推搡著上前,而后有人從人群里擠出來,趴在地上干嘔。
看,不相干的人,都是如此反應(yīng),對我們,又是何種沖擊。
那延綿不絕的萬人碎骨,以極其扭曲的姿勢交織著,堆積如山,而后被人硬生生塞進(jìn)一個容器里,哪怕折斷四肢,扭斷頭顱,死無全尸。他們被封印在廣場之下,注定被千萬人踐踏。生前最后一刻的痛苦,讓他們無法安息,這應(yīng)該比刀山火海更加燙腳吧?
我飛身至門頭,居高而下,嘲笑道“你們不是,恨不得戰(zhàn)魂軍伏誅而后灰飛煙滅么?怎么,真的見到如此場景,居然不是歡呼雀躍,而且害怕到顫抖?”
“讓本尊想想,你們害怕什么?該不會是害怕,戰(zhàn)魂軍不計代價的報復(fù)?還是害怕仙界也如法炮制,這樣對你們,和你們身后的家族?老弱婦孺,無一放過!禍不及家人,已然廢制。”
“各位天界的中流砥柱,要不要去后院的水井瞧瞧,那剛出生還未長開的孩子,全部都蜷縮在井下,被放干了血,不僅殺人,還誅心呢!真可謂,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要戰(zhàn)魂軍,要曾經(jīng)的王軍,每一個戰(zhàn)功赫赫的人,斷子絕孫!”
“今日,大家既然來了,便一同留下,用個便飯,吃點(diǎn)什么好呢?就吸取這漫山尸骨里充沛的靈力吧,不然,只是做維護(hù)天界屏障的養(yǎng)分,豈不可惜?本尊記得,這樣殘忍手段,分明是魔界創(chuàng)造的,只是沒想到,天界用到了極致,還這般堂而皇之,仙魔原來,沒有區(qū)別!”
有人不服氣,強(qiáng)行辯解道“天界不可能干這樣的事,這是魔界的陰謀!”
我忍不住笑出聲“嗯,你說的對,魔界的陰謀是用這些人的靈體,守護(hù)天界!讓它更好的抵御任何外敵入侵,從而讓天界成為三界六域之首,魔界真是好算盤!”
“你別陰陽怪氣的,這件事,我拿人頭擔(dān)保,這里的每個人,天界的每一個人都不知情!”
“不知情?好,你的人頭,我收下了,現(xiàn)場所有人見證,本尊也希望,你的人頭,能在你的脖頸上,安然無事。既然這位兄臺認(rèn)為天界不知情,那么我請這位兄臺去南天門,行行好,將我那被封印在南天門石柱里可憐的父母還給我!讓他們得以安息?!?p> “讓死人,當(dāng)門神,榨干靈體的價值,讓他們灰飛煙滅,永不輪回,這種事恐怕魔界也干不出來,畢竟他們不會做,也不屑做,不過本尊也相信,這肯定也不是天界的主意?!?p> 我一只手扶著胸口,一只手制止阿姐的爆發(fā),假裝慶幸道“幸好,不是天界的主意,不然真不敢想象,他們灰飛煙滅后,又是哪些家族,哪些人,被選成為下一任供給者!畢竟,這要生祭上萬人??!”
霜姐姐開口嘲諷“真不敢想象,天界比魔界更可怕,更殘忍,我想,但凡有點(diǎn)人性,有點(diǎn)臉皮的人,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不然,修煉做什么?分食自己的先祖,豈不更快?和魔界一般,人人都煉吸星大法,豈不更體面?”
下面的人,交換著眼神,寂寂無聲,低下了他們高貴的頭顱,只是心中仍是抱有一絲幻想,自己守護(hù)的天界,絕不是這般模樣。
說起來,我能理解,底下很多人此刻的心情,能從人界羽化成仙的,都曾是心中寬廣,有理想有抱負(fù)的人,可是飛升后,前途盡斷,不過是做些打雜的活,罷了。
天兵之中,尚有可救之人。曾經(jīng),有一批人視戰(zhàn)魂為榜樣,現(xiàn)在看到如此場景和下場,也會懷疑,唏噓,守護(hù)的意義吧!
我不再理會他們,畢竟我真的累了,絕望的悲傷耗盡我太多的心力,反話正說,也折磨著我的良心,此時的我只想帶領(lǐng)眾人回家。
我飛身下來,還不忘貼心的告知“戰(zhàn)魂殿大門常開,歡迎各位,隨時到此一游!”
轉(zhuǎn)過身,笑容散去,眼神變得冰冷,我們一行人,踩踏在那廣場之上,步伐堅定,深入骨髓的痛讓我們每一步都無比堅定。
我們站在大殿外,我揮手打開所有門窗,空氣里彌漫的血?dú)?,久久不能揮發(fā)。
阿姐說“我們,去讓逝者安息!”
我制止了他們,解釋道“阿姐,這樣的景象,如果帝君不能親眼看見,如果司罰和命運(yùn)女神不能親眼看見,如果所有還心存善念的人不能親眼看見,悲劇會再次上演?!?p> “就讓他們這般屈辱的被圍觀?”
“不然呢?讓他們,死的毫無意義?”
他們沒有說話,似乎覺得我太過心狠,可是,不會像從前那樣,指責(zé)我,教訓(xùn)我。
我方才安慰道“放心,我已經(jīng)破了這里的法陣,他們的靈魂,不會再被鞭笞和灼燒?!?p> 他們點(diǎn)了點(diǎn)頭,都支持我的決定,如果當(dāng)初,我們之間,團(tuán)結(jié)一心。不需要解釋和爭吵,就能堅定不移的相信對方,何至于此。
“你們,都離開天界!去到你們該去的地方?!?p> “我們不走!”聽到他們異口同聲的回答,我也很是無奈。
我走上主位坐下,淡定的從空間內(nèi)拿出上好的神仙水,放置在每一個案幾上,他們也找好位置去坐。
我拿著圣果,喂曦兒吃,曦兒津津有味的吃著,我淡淡說道“我不是在跟你們商量,這是命令?!?p> 見大家無動于衷,我擦了擦手,“如果,你們這般不聽話,那我便解了同生咒,我們好聚好散!”
大家互相遞了眼神,仿佛不認(rèn)識我一般,阿姐成為了代表開了口“你是落落?還是被誰附身了?”
我無視浩然哥哥的試探,頭也不抬,我回道“我是沈碧落?!?p> 面前的茶杯應(yīng)聲落下,而我眼疾手快的抓住,吐槽道“真敗家,很貴的知道嗎?”
轉(zhuǎn)了一圈,看杯子無礙,才把它放在桌上,詢問,“不喝就算了,暴殄天物?!?p> 或許是沒怎么見過如此冷淡的我,大家又確認(rèn)我是本人的情況下,居然手足無措了起來。我想,原來我不笑的時候,讓人那么陌生和害怕。
牛頭,向來都是最簡單,最直白的,“理由?理由充足,我馬上滾!”
“我需要有人穩(wěn)住冥界,看住黃伽,也需要有人牽制住妖皇守住魔界大門,還需要有人一統(tǒng)人間,將人界牢牢掌握于手中,另外,我需要有人,把戰(zhàn)魂軍集結(jié)起來,明早在南天門投誠!”
云夢一臉不可置信“你要投誠,還帶著戰(zhàn)魂軍,你怎么想的?”
“這不是你希望的么?也是你極力促成的!”
“我!我之前,不知道的。對不起!”
我靠在椅子上,仰著頭,嘆息“你說,你想讓戰(zhàn)魂投誠也就罷了,為什么還要讓風(fēng)輕塵和墨子非來同我說教,讓我不要為難你,逼迫你,讓我理解你!可那時,誰來理解理解我?”
我喊全名了,他倆也是站起來,罰站,我抬起頭,看著他們,溫和的詢問道“怎么站著?心中有愧?那便站著吧!”
我轉(zhuǎn)頭看著月牙兒,“你站著干什么?你也有愧?”
月牙兒局促的回道“輕塵凡人之軀,來不了,我替他罰站。”
我聳了聳肩,“你們覺得,罰站,就能過去?以解我心頭之恨?”
“沒那么嚴(yán)重吧?”
“嗯。沒有,我的喜怒哀樂與你們并不相通。”
他們沒說話,也不太服氣,我無所謂的說,“既然,不喜歡。受不了,就都滾蛋,別在我面前礙眼!”
似乎是沒想到我平淡的說出這樣傷人又狠心的話,阿姐上前,摸了摸我的額頭,替我把了把脈,才長舒一口氣,“還以為你得了不治之癥,要與世長眠了呢?”
我的心咯噔一下,好警覺,好了解我。我抱住她的腰,蹭了蹭,“阿姐,去和浩然哥哥過平凡清凈的日子吧!這些事,你都別管了?!?p> 她拍了拍我的頭,“你覺得,我會丟下你一個人?”
“真感動!我要是有你一半,我都要燒高香了!”我憋了憋眼淚,唉,在這樣的人面前演戲真難。我要是有阿姐一半的能力去看穿阿洛,阿澤,初懵,事情又怎么會到這一步。
年輕的時候,情感上頭,總是不能理智的處理事情,也任由自己的性子胡來。在喜歡的人面前使勁作,而后都作沒了。
我放開阿姐的腰,低著頭,說道“趕緊離開,本尊沒有耐心,和你們耗著了。你們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聽話不然我不要你們了?!?p> 短暫的沉默后,牛頭第一個沖出大殿,我的話,他向來奉為圣旨。
人走的七七八八了,只有阿姐和浩然哥哥未動,我抬頭看著阿姐,心情復(fù)雜。阿姐捧著我的臉告訴我“我也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讓我留在你身邊同你一起并肩作戰(zhàn),另一個是你不要我了,我來收編你!”
我看著她出神,她彈了彈我的額頭,而后抱住我,她說“我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