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姐的聲音,珠兒這才心里一驚,魂魄回位,猛然站了起來。
葉宇瞧是曹婉兒,施禮道:“多謝曹姑娘的新衣裳?!闭f著,原地轉了一圈,似在向她說,這衣裳頗為合身。
這般清洗過后,斷然是與昨日判若兩人,曹婉兒瞧見,哪里顧得上珠兒方才在干什么?感覺自己已然陷入愛河,一顆心已經(jīng)牢牢附在了葉宇身上,驚得半晌不能說話。
葉宇哪里知道女兒家的這般心思?瞧著婉兒的呆愣模樣,只道那黃沙怪那邊出了什么岔子,連忙問道:“曹姑娘,黃沙怪如何?”
婉兒回過神來,說道:“爹爹今日要將黃沙怪燒死,正請你去看呢。”
葉宇這才松了一口氣,擺擺手說道:“我就不去了,這般模樣,我瞧不得?!?p> 婉兒知他心善,說道:“那我也不去了,我?guī)闳タ纯次覀兊拇蟛菰貌缓茫俊?p> 黃沙怪之事既已經(jīng)平息,葉宇本想去和曹鐵生道謝拜辭,那二虎子對自己懷有惡意,若不早早離去,恐另生事端,但瞧見婉兒一副天真可愛模樣,也不忍心拒她,說道:“好?!?p> 兩人騎馬并髻而行,葉宇騎術不怎么高明,因此不敢走快,珠兒望著,只是心里暗罵自己命不好,沒能生得個好人家。
走到一處山坡,居高臨下,草原風光盡收眼底,但見牛馬成群,伏首吃草,葉宇暗暗心想:“若是一輩子活在此處,牛馬作伴,與世無爭,倒也樂得自在?!?p> 忽見婉兒下馬,坐在了草垛上,說道:“宇哥哥,你下來,坐這里?!笔疽馑谧约号赃叀?p> 葉宇照做,但男女有別,不敢挨得太近,說道:“黃沙怪既已不在了,你們牧禽族就可以好好在這片草原上生活了。”
婉兒瞧他一本正經(jīng),似把昨日之事忘得干干凈凈,心里不快,嗔道:“要是沒有你,我可能就見不到今天的陽光了?!?p> 葉宇生怕她覺得自己對牧禽族有什么貢獻,說道:“都是布衣大俠的功勞,跟我可沒有什么關系?!?p> 婉兒道:“沒有你哪里來的布衣大俠?!边@話只把葉宇聽得心里一緊,難不成她瞧出來了?但隨即想到,自己現(xiàn)在將身上經(jīng)脈氣息關閉,只是常人,布衣大俠那會兒卻無絲毫掩蓋,她一個普通人,不可能瞧得出來,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布衣大俠是不是真的?!?p> 婉兒根本沒有心思聽他說什么布衣大俠,只默默挨過去,把頭靠在葉宇肩膀上,忽地說到:“宇哥哥,你看著草原美嗎?”
葉宇忽然心跳加速,斜眼一瞧,見婉兒天真模樣,要是躲開,她肯定傷心,不假思索,回道:“我從來沒見過這么美的草原。”忽又聽婉兒嬌聲說道:“那我美嗎?”
葉宇心里一緊,自己雖對她無半點兒女私情,但也只得照實說道:“你也很美?!?p> 婉兒聽葉宇這么說,心里十分開心,忽地想到一個點子,要考教他一番,笑道:“那你說是草原美,還是我更美?!毙睦镎诟`笑,卻也十分想聽聽他怎么說。
要是說草原美,她肯定會不開心,要是說她美,只怕又會誤解自己的意思,葉宇只得暗暗叫苦,忽心念一轉,不如折中取事,笑道:“你和草原一樣美。”
牧禽族以草原為生,如同衣食父母,聽他這么一說,婉兒心里樂開了花兒,真是再好的回答也沒有了,可見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卻也渾然不想葉宇并非牧禽族人,所見草原,不過當做尋常景物罷了,哪里想得到這么許多?
婉兒又待發(fā)問,只聽得山坡后傳來叫喊聲:“小姐,小姐,族長找葉公子?!?p> 是珠兒的聲音,剛才爹爹讓自己請宇哥哥,卻到這兒來了,想是爹爹許久不見,卻派人來找了,只得把頭挪開了。
葉宇說道:“你爹爹既然找我,我還是去看看吧?!?p> 珠兒滿頭大汗,跑上了山坡,又說道:“族長說有事請葉公子商議?!?p> 葉宇會意,便起身走下山坡,婉兒問道:“你怎地不騎馬?”
葉宇笑道:“我是男子,走走無妨,珠兒姑娘跑得累了,讓她騎吧,”
珠兒連忙搖頭擺手說道:“珠兒不會騎馬,還是葉公子騎。”
哪知婉兒卻心生不快,嗔道:“珠兒這是讓你抱著她騎呢?!?p> 于女孩子家的心思,葉宇是全然不懂,聽了婉兒這般言語,自是啼笑皆非,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快步回去,二女只得牽馬跟著。
遠遠望見濃煙滾滾,一股惡臭襲來,葉宇加快腳步,只見人群圍著一個木臺,周邊堆滿了枯枝狼糞,大火燒得正旺,人人拍手叫好。卻聽得那火海中一陣凄慘的叫聲,葉宇知道那是黃沙怪,他雖死有余辜,但此般做法也頗為殘忍,當下不忍細看,便徑直去了曹鐵生的營帳中。
葉宇作揖見過,二虎子侍立在旁,曹鐵生見葉宇這般,可謂一表人才,只遺憾不會武,但他既識得布衣大俠,心里有了計較,說道:“此次殲滅黃沙怪,那布衣大俠功勞第一,葉兄弟當排第二,得留下來讓我們好好報答才是?!?p> 人到底是群居動物,剛才見到燒死黃沙怪的場景,那濃煙只怕百里之外都能瞧見,心里有些擔憂,便道:“曹族長,凡事必有因果,那黃沙怪是修行之人,必有師兄弟,族長只需在族人面前將他除了便是,又何必弄這般大陣仗?倘若有人要為黃沙怪報仇,可怎生是好?”
曹鐵生哈哈大笑,道:“葉兄弟多慮了,那黃沙怪乃是逃難至此,若有師兄弟,為何不去投靠,卻來這里作妖?”
葉宇搖搖頭道:“但愿如此,只是曹族長這般做法太殘忍了些。”
曹鐵生不理,命人賜座,忽走到葉宇身邊,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道:“布衣大俠來無影,去無蹤,葉兄弟可否引薦引薦,如今這世道大亂,若有布衣大俠作為靠山,我牧禽族無憂矣,葉兄弟可得幫這個忙啊?!?p> 前車之鑒就在眼前,葉宇心想,你不是也想讓黃沙怪作為靠山么?怎地這般不吸取教訓,說道:“曹族長,我并不識得布衣大俠?!?p> 曹鐵生笑道:“你朋友識得不是?你可去找你的朋友引薦。”
葉宇已生不快,說道:“我朋友也是道聽途說,并不見得?!辈荑F生忽地嘆了口氣,說道:“我本欲將婉兒許配給你?!?p> 哪知葉宇起身怒道:“曹族長這是何意?”
曹鐵生道:“葉兄弟稍安勿躁,小女對你一見鐘情,你心里難倒不知么?”
葉宇一時心亂如麻,曹婉兒一片深情,卻是真的,只是自己不日就要東進,于兒女私情半點沒有放在心上,以布衣大俠現(xiàn)身也是為了不讓曹婉兒再對自己多加仰慕。
尋思半晌,自己不能留在這里,前路如何兇險,未可知,當下心一狠,說道:“曹姑娘錯愛,榮幸之至,只是我身負血海深仇,能活到幾時都不可知,娶妻之事,從未想過,請曹族長另尋佳婿。”
二虎子心里暗暗竊喜,這小子手無縛雞之力,還身負血海深仇,只怕是活不了多久。
曹鐵生一愣,卻也是對葉宇一無所知,一個這般文弱書生,怎會身負血海深仇?欲問個詳情,但一想到婉兒若是跟著他亡命天涯,那是萬萬不可,嘆道:“男子漢大丈夫,自是各有志向,只是小女執(zhí)拗,葉兄弟可否在此多留些時日,待我好言寬慰婉兒,她想開了再走如何?”
葉宇心想,自己十年未曾入世,在此住些時日,了解風土人情,也不錯,說道:“那便是再好也沒有了。”心里卻暗暗嘆息,只盼曹婉兒能想開些。
住了月余,每日只是和放牧人交談,盡量避開曹婉兒,以免又生枝節(jié),那二虎子那日在帳中聽了葉宇的話,知道他活不久,也不相害,只是心里暗道:“這小子怎么還不走!”
此時天氣轉暖,葉宇心想該去辭別了,到了曹鐵生營帳外頭,忽見里面隱隱有交談聲,便止步,等他們談完正事再說。
轉角走來一人,是珠兒,葉宇和她打了聲招呼,珠兒卻視而不見,只是低著頭,端著東西進了帳,葉宇納悶,過了一會兒,只聽到曹鐵生在里面喊道:“是葉兄弟嗎?進來吧?!?p> 葉宇見眾人有說有笑,頗為放松,上前施禮道:“這些時日承蒙曹族長款待,葉宇感激不盡,只是身負要事,今日特來拜別。”
曹鐵生一愣,收住笑容,心想,這一個月,天天好吃好喝供著,難倒他不留戀么?暗暗嘆息:“這要讓婉兒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葉宇見曹鐵生不答,又說了一遍,曹鐵生這才說道:“你真的要走么?”
葉宇道:“非走不可。”
曹鐵生無奈,令人取了金銀,牽了馬匹,說道:“既留不住你,你得悄聲離去,若讓婉兒知道,她必隨你而去?!?p> 葉宇道謝,東西卻不受,說道:“是我對不起曹姑娘,我不驚擾她便是。”轉身欲走,被曹鐵生拉住,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地這般不曉事?”
葉宇一愣,不知他這是何意?又聽他說道:“你身上沒有銀兩,如何行得?”
葉宇心里一酸,取了金銀,卻不要馬匹,說道:“曹族長大恩,他日有緣,再行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