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漢鐵騎出中衛(wèi) 千里奔襲破涼州
回了回神，鐘芳芳給慕容彥超把了把脈，沉吟半晌，提出來看看腳。慕容彥超不好意思。還是夫人明事理，“鐘大夫也是侄媳婦！看看不礙事！”
承訊笑道，“叔母所言極是?！?p> 掀開被子，拉起褲腿，只見慕容彥超的腳腫的皮都要脹破了，鐘芳芳心中有數(shù)了。
鐘芳芳問：“皇叔是否上身感覺尚好，下身疼痛難忍，尤其是站立之后，如密密麻麻的針在戳一樣？”
慕容彥超忙不迭地點頭，夫人補充道，“根本站都不能站啦。”
鐘芳芳說：“皇叔這種關(guān)節(jié)疾病，最要緊的是別吃牛羊肉，另外，一定要戒酒?！?p> 看來可能是找到了病根，夫人感到些許欣慰，慕容彥超則如泄了氣的皮球，很是遺憾的說，“一點酒都不能喝嗎？我喝多了酒才能睡得著?！?p> 鐘芳芳搖搖頭，“一點都不能喝！就算是睡著了以后會更疼，以后夫人一定要管著。實在難受，可以吃些雞鴨肉。還有，不僅不能吃牛羊肉、狗肉更不能吃?！?p> 夫人來了句，“不行的話，就吃些豆腐吧?！?p> 鐘芳芳又補充，“豆腐也只能吃一點點，魚也只能吃些肉，不能吃魚籽，而且不能又吃一點豆腐，再吃一點魚肉，再吃一點豬肉。這些三天之內(nèi)最多只能吃一樣?！?p> 慕容彥超一臉生無可戀，追問，“到底還能吃什么？”
“飯就吃些大米、小麥、黃米之類的，都沒問題。菜呢，胡蘿卜、大白菜、蘿卜等蔬菜，還有雞蛋可以吃，瓜果也沒問題?！?p> 承訊算是明白了，補充了一句，“就是怎么清淡怎么來？”
慕容彥超感傷，“這不成了出家為僧了嗎！”
夫人安慰他，“鐘貴人都說了，實在饞的厲害，吃些雞鴨，少量魚肉還是行的?！?p> “兔子肉呢？鹿肉呢？”慕容彥超還不甘心的問。
鐘芳芳繼續(xù)搖搖頭，“大忌。肉類只有雞鴨可以多吃一些。”
慕容彥超嘆了口氣，“雞鴨就雞鴨吧?！?p> 這邊事了，承訊見慕容燕站在一旁，一句話也不說，于是問，“五妹這是怎么啦？”
剛問，就見慕容燕眼淚直流，慕容彥超吼道，“為大漢戰(zhàn)死沙場，死得其所，有什么好哭的！”
鐘芳芳立即補充，“皇叔病體要心平氣和，不能動怒??！”
“對對對，”承訊也勸慰道。
慕容夫人稟告皇帝，“回陛下，朔方軍征討西川，第一戰(zhàn)中，慕容燕夫君指揮攻城，不想中了流矢身亡?！?p> 此時，劉承訊終于明白了，為何皇叔慕容彥超在征討西川叛亂，執(zhí)行皇帝的旨意“叛亂者殺無赦”時，如此堅決、毫不留情了。承訊想，皇叔給諸多朔方軍將士請功，都沒有給自己戰(zhàn)死沙場的女婿請功，或許這正是皇叔能夠快速掌控作風彪悍的朔方軍的原因吧！作為鳳儀公主的生母，慕容燕已經(jīng)是一品涼國夫人了，品銜比他哥慕容琪還高，也沒什么好加封的。夫君去世不滿一年，承訊也不好胡亂做媒，只得喚慕容夫人過來，低語囑咐了幾句。夫人點頭，連說，“是是是”。
其實，大家都聽得見。皇帝的意思是到軍中、地方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再覓良人。
在皇叔慕容彥超身邊坐了一會兒，承訊帶著鐘芳芳起身離開。連日行軍，實在是勞累。承訊睡了個安穩(wěn)的午覺，然后接見吐谷渾在靈州的使者。
使者見到大漢皇帝激動萬分。吐谷渾攻打東樓蘭，起初以為樓蘭已經(jīng)疲弱不堪，大贊普率領(lǐng)大軍連克數(shù)城，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什么強有力地抵抗。大贊普和大元帥都認為，樓蘭人兄弟殘殺已經(jīng)實力消耗殆盡了，于是舍棄大部隊，只帶了五千騎兵想乘機一舉拿下甘州。不料在甘州附近被樓蘭人數(shù)萬騎兵圍住。眾將奮力突圍，大贊普之子和大元帥都突圍成功，可大贊普卻……
見使者不語，皇帝問：“大贊普中箭身亡？”吐谷渾的書信上是這么說的…
使者嚎啕大哭，大贊普重傷墜馬、被樓蘭人拿了，至今尸首還掛在甘州城上。吐谷渾士氣低迷，連續(xù)吃敗仗，樓蘭人一路追到牦牛城，吐谷渾人在死守都城。
承訊知道，使者所說的一切都已經(jīng)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了，吐谷渾現(xiàn)在危在旦夕。承訊立即下令給先鋒王彥升和張遠征，明日就兵發(fā)甘州，一路不與樓蘭人糾纏直奔甘州而去。吐谷渾使者自告奮勇，要求與向?qū)б黄鸾o先鋒部隊帶路。同時，劉承訊下旨告知石守信，皇帝已經(jīng)率領(lǐng)大軍進攻甘州，讓他拖住蘭州的樓蘭軍。
在靈州又休息了一日，劉承訊親率禁軍騎兵和朔方軍騎兵出發(fā)。漢軍前鋒一萬五千人，中軍六萬，共計七萬五千騎兵討伐東樓蘭。
半日之后，到達賀蘭山。時值正午，太陽已經(jīng)較為強烈了，鐘芳芳卻意猶未盡。之前一直在船上，這次重新領(lǐng)略河西山川的雄壯，縱馬馳騁，心隨意動。鐘芳芳詠起了唐代韋蟾的《送盧潘尚書之靈武》?！百R蘭山下果園成，塞北江南舊有名。水木萬家朱戶暗，弓刀千隊鐵衣鳴。心源落落堪為將，膽氣堂堂合用兵。卻使六番諸子弟，馬前不信是書生?！?p> 劉承訊再一次意氣風發(fā)，說，“自古以來，河西的之人都要從這里進入中原，現(xiàn)在它牢牢地掌握在朕的手中?！?p> 與太祖劉知遠的風格囧異，慕容彥超曾告訴自己的兒子慕容琪，慕容是鮮卑姓氏，我們流淌的是戰(zhàn)斗民族的血液，生來就是為戰(zhàn)斗而生。不僅太祖和他是兄弟，鮮卑吐谷渾和沙陀兩族也如兄弟一般進入中原。在沙陀人建立的中原王朝中，不少鮮卑吐谷渾人也是軍中大將。小時候慕容琪也曾背過，“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慕容彥超就訓斥兒子，“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詩，以后不許背！”在慕容彥超的熏陶下，慕容琪心中只有家國，不再提什么胡人和漢人。殊途同歸，劉承訊也不提胡漢之分，他的皇后是胡人，其實他也有一半沙陀人的血液。
鐘芳芳重新認識了一下眼前的皇帝。從河西救起他直到十多天前，看到的都是他書生的一面：性格溫和，常常面帶微笑，給人以親近的好感。這些時日，她看到了陛下堅毅的一面，充滿了壯志豪情，讓人感到很有威懾力。鐘芳芳想起，曾經(jīng)在金陵聽說過，邊寧的兩萬多水軍與漢軍騎兵相遇，無法抵擋而慘??；仁姝姐姐的幾千軍隊在和州也就撐了六天。遠望漫山遍野的大漢鐵騎，這是一支充滿力量、膽氣和血性的軍隊，鐘芳芳心中有些慶幸，今日自己和大漢站在一邊。
晚上在驛站休息，承訊哄著鐘芳芳好好睡上一晚，這是最后一次在有驛站的地方休息了，以后就要在野外安營扎寨了。
次日清晨，再次出發(fā)，午時到達中衛(wèi)城隘。鐘芳芳想起來問道，“陛下還記不記得這里，我們曾經(jīng)一起來過。”
承訊記得在這里見過趙普，又在慕容彥超和趙普的強烈建議下不斷擴建中衛(wèi)城，卻不記得曾經(jīng)和鐘芳芳一起來過這里。
鐘芳芳告訴承訊，那時在船上，船第一次停靠的地方就在這里。
此時，承訊才明白，如果船停靠即下船，就能找到趙普，就不會有后面的那么多故事了。當然，一切都很圓滿，沒有什么需要后悔和遺憾的。
中午，在中衛(wèi)城吃飯，鐘芳芳偷偷地告訴訊哥，“我返回河西后，時常在這附近無聊地躺在船上想念訊哥?！?p> 劉承訊也感到真是世事難料，有朝一日竟然會帶著鐘芳芳再征河西。
吃過午飯稍事休息，皇帝下令，這一次盡量多帶干糧，減少中途休整，爭取在炎熱的夏日來臨之前抵達甘州。中衛(wèi)城門打開，六萬漢軍鐵騎跨過城隘，浩浩蕩蕩地殺向甘州。此時，將士們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因為出了中衛(wèi)城就要踏上樓蘭的土地了。
劉承訊也告訴將士們要警惕，唯有慕容琪非常有信心。慕容琪用慕容彥超式的口氣給皇帝打氣，“陛下，這里也是曾經(jīng)是我們的土地！”
鐘芳芳、張浦，以及一些將軍們不明白他的意思。劉承訊自首次征伐樓蘭后，已經(jīng)把自己當成是在河西生存，回遷漢人后代了。劉承訊贊許地看著慕容琪說，“慕容將軍說的對，這里也是我們的土地！”
行軍一路奔襲，看著左側(cè)巍峨的祁連山，鐘芳芳由衷的感慨，“原來在陸地之上看河西的高山同樣壯觀！”之前，她時而坐車時而騎馬，一路雖然顛簸，累了還能在車上睡睡。這次奔襲，她也跟上大軍，騎馬速奔。
到第四天，前方傳來戰(zhàn)報，王彥升和張遠征在涼州城下與樓蘭軍激戰(zhàn)，斬敵二千余人，樓蘭軍敗退，兩位將軍已經(jīng)攻占了涼州。
現(xiàn)在，劉承訊和張浦等人對樓蘭的局勢完全不知情，當然，樓蘭對漢軍情況更是眼前一抹黑。樓蘭人只是得到了戰(zhàn)報，漢軍進攻蘭州。剛剛攻下蘭州的樓蘭軍和漢軍展開了拉鋸戰(zhàn)。突然，涼州守軍接到報告，大部漢軍向涼州疾馳而來，離涼州還有不到五十里地了！
涼州的樓蘭守將也沒想那么多。人嘛，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痛。既然漢軍來了、那就列陣迎敵吧！游牧民族從來就沒有守城的習慣，再說了，那破城自從得來之后也沒加固過。
兩年多前的場景再現(xiàn)了，兩軍列陣相迎。漢軍陣容整齊，人高馬大，裝備齊全，而樓蘭軍隊裝備落后，那就只好拼血性了?？粗粋€個臉上畫的跟鬼一樣，甚至戴著鬼面具的樓蘭人，禁軍們毫無懼色?；实酆突屎笤缇托麄鬟^了，這一幫人如此打扮只是虛張聲勢，他們是我們的手下敗將，也是契丹人的手下敗將。
一萬五千禁軍騎兵與七千樓蘭騎兵列陣開戰(zhàn)，雙方剛一靠近就箭雨如注。漢軍勝在弓弩射程遠，士兵的盔甲防護好。樓蘭人雖然馬上民族，戰(zhàn)爭意識較強，但他們穿的是皮甲甚至沒有防護，漢軍則全是輕型錳鋼鎧甲。任憑樓蘭人一陣陣怪叫恐嚇，最后發(fā)現(xiàn)只是徒勞…涼州守將發(fā)揮了棄城騎兵最大的優(yōu)勢，跑的快！最終棄城而逃。王彥升和張遠征執(zhí)行皇帝的命令，以攻占涼州城為宗旨，沒有追擊逃走的敵人。
首戰(zhàn)告捷，斬敵二千余人，俘虜三百人，最重要的是攻占了方圓數(shù)百里唯一的大城涼州。
其實此前，劉承訊一直在回顧第一次征戰(zhàn)河西的教訓。輕敵也好，黨項首領(lǐng)叛變也罷，還有一個最重要的軍事策略原因，步兵和騎兵同行。一路上還要運送和保護糧草，拖拖拉拉，給了黨項人叛變的時間和空間。現(xiàn)在，劉承訊采用了耶律德光南征的策略，舍棄步兵、全部騎兵，帶上一部分糧草，也來個隨戰(zhàn)隨征，快速攻占樓蘭人的城池，逼迫樓蘭人決戰(zhàn)。
聽到先鋒攻占涼州的消息，劉承訊立即命令齊藏珍帶領(lǐng)一萬軍隊休息墊后，其余五萬大軍連夜行軍，一定要在第二日趕到?jīng)鲋?。這下，鐘芳芳可就更辛苦了！在馬鞍上腿磨腫了，又破皮出水泡，一路艱辛，硬是咬牙跟上大部隊，趕在第二日早晨到達了涼州城。
見到連夜趕來的皇帝，王、張二將非常詫異。承訊來不及休息，問了問現(xiàn)在先鋒部隊的情況。王、張二將表示陣容整齊，士氣高昂，皇帝下令將中軍補給盡可能地給先鋒帶上，命令二人立即率軍揮師西進、殺奔甘州。
劉承訊認為，一旦樓蘭的涼州守軍退回甘州，就會立即告知在圍困牦牛城的樓蘭大軍；樓蘭大軍若迅速回撤、就會使得攻克甘州的難度大大增強?，F(xiàn)在想要迅速拿下樓蘭，就要和時間賽跑。
在涼州城休息到中午，張浦按照皇帝的指令傳來各部族大首領(lǐng)。承訊讓張浦回去休息，自己接見大首領(lǐng)們。這些大首領(lǐng)們久混于河西一帶，見到漢軍來了紛紛表示擁護，等到劉承訊問他們借糧，就頗有一些哭窮倒嗓，整個一群混不吝。
此時，對塞北和河西部族心態(tài)了如指掌的劉承訊早已明白了，什么“仁義禮智信”，還有儒家那套思想在這里是完全行不通的。在這狼與狼的地盤上，比的就是實力，談的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劉承訊起身，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再問一次，“有還是沒有？”幾個有些心虛的大首領(lǐng)改口，“有…一些…”；也還仍有一些大首領(lǐng)嘴硬，心想，憑你一個白面小生，能把我們怎么樣吧！
劉承訊見此情景，直接下令，將堅持沒有糧食的各大部族首領(lǐng)全部拉出去斬首，將所部全部清除，所得牛羊和糧食全部充為軍糧，然后“禮送”其他各部族首領(lǐng)回去！
只聽現(xiàn)場一片鬼哭狼嚎，被兵士們直接拉走的首領(lǐng)們有的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刀斬首。剩下的首領(lǐng)們看著不遠處的滾滾人頭，剛才還和自己談笑風生，譏笑中原漢人，現(xiàn)在身首異處，震驚的腿都軟了，走不了路，被侍衛(wèi)們攙扶著回去了。
鐘芳芳還沒從大美河山的詩意中緩過來，待劉承訊回到后堂，吃驚地問，“訊哥，這樣會不會太殘忍了？”
劉承訊笑著看她，“知道我為什么會到你船上嗎？因為我本想以狼驅(qū)狼，反而被狼咬了。在這塊充滿著戰(zhàn)斗血液的土地上，如果要想別人聽你的，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力量。仁義道德必須給自己的伙伴，對待敵人，只需要鐵腕。”說完，劉承訊就繼續(xù)召見其余下屬處理公務去了，只留下初次見到劉承訊這一面的鐘芳芳獨自思索，慢慢消化。
果不其然，次日，“禮送”回去的各大首領(lǐng)一大早就把承諾皇帝的糧食送來了，只有多送的絕沒有少給的…承訊讓文書一一記錄在案，并表示后面會用糧食或者金銀補給各部族。大首領(lǐng)們還心有余悸，想想要是頑固一下命都沒有了，紛紛表示，“不用還了，就當支持陛下，向陛下納貢了?！?p> 這下承訊反倒笑了，表示不會忘記大首領(lǐng)的支持。
鐘芳芳聽說首領(lǐng)們的反應，若有所思，訊哥恩威并用，實在是太厲害了，可能帝王就應該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