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儼帶著漢國皇帝的停戰(zhàn)要求回到金陵,向皇帝李煜稟告了情況。李煜問重臣們怎么辦,李景達認為,兩千兵士換回幾個將軍加馮延魯,基本上可以接受,一再強調要把馮延魯換回金陵。
周宗卻提反對意見,認為如此不劃算。兩千多兵士都是水軍,現在漢國水師重創(chuàng),要是放回去會對大唐的安全不利。
魏岑輕問周宗,“周大人的意思是不議和嗎?”
周宗回答,“議和,但不能答應將兩千水師官兵放回去?!?p> 嚴續(xù)忍不住質疑周宗的想法,“單單就此事而論,是林大人越界攻襲漢國水師。連俘虜都不放回去,漢國怎么會善罷甘休?現在,鄭王、馮大人還有使團二十余人全被漢國扣了,周大人是覺得讓蕭儼、蕭大人一個人再去汴京跟漢國討價還價嗎?”
魏岑提供了一份來自常州的情報,漢軍大量在泰州集結。
李煜不太懂軍事,問道,“漢軍調到泰州干什么?”
李景達先用了一個引子,“聽說漢軍攻蜀國的時候,向南平國借道歸州進攻東川?!比缓罄^續(xù)向李煜解釋,“泰州的對面是吳越國。劉承訊很可能會以大唐偷襲安慶,重創(chuàng)漢軍水師為借口,要求吳越國讓漢軍進駐泰州對面的中吳軍節(jié)度使轄區(qū)(今無錫和蘇州),然后從東面大舉進攻常、潤兩州,再屯兵和州靜觀我軍動向?!?p> 李煜驚問,“吳越國會同意嗎?”
李景達回答,“這就要問吳越王錢俶了?!崩罹斑_突然想起來,問蕭儼,“確實見到漢國皇帝劉承訊了?”
蕭儼回報,“千真萬確!此前雖沒見過此人,但是在皇宮大殿坐于龍椅之上,總不會有錯吧?!”
李景達淡淡的說了一句話,似無心似有意,“漢國反應夠快的啊?!币驗榇饲?,林仁肇給的情報一直是漢國皇帝在西征。
李景達把決策推給了李煜,承諾暫時的江防還是無憂的。李景達提出來,要不然就以唇亡齒寒之理拉攏吳越國,行不行就看運氣了。
經此一役,李景達也發(fā)現了林仁肇沒有他想象的厲害,只是一個優(yōu)秀的戰(zhàn)術家,可能在戰(zhàn)略上也還行,可是沒有全盤的大局觀。兩人能力互補。李景達認為,由他來駕馭林仁肇,攜手對付大唐才是更有利的。
李景達現在懶得跟周宗辯論。在他看來,周宗才是來渾水摸魚的,就想限制或者制約他的權利。辯多了吧,會讓侄兒覺得皇叔不給岳父面子,反而把皇帝往周宗那邊推,不如擺出一副講道理的態(tài)度。我講了自己的想法,我聽皇帝的,皇帝想怎么樣我都盡力,以緩解皇帝對他的猜忌。
李煜宣布散會,容他考慮一下。出了御書房為此頭疼之極,去御花園轉轉,緩解心情。李煜思考著,本以為重創(chuàng)了漢國水師可以高枕無憂,不想還有漢國借道吳越的這一變數,弄不好群起而攻唐,可見皇叔當初反對襲漢也不無道理。
正想著,遇到了皇后周娥皇帶著兒子出來曬太陽。周娥皇為李煜生下第二子,取名李仲宣。周娥皇見李煜眉頭緊鎖,看到小兒子也不如平常那么高興,命貼身宮女將兒子抱好,自己隨著李煜同行。
走了幾步,李煜沒忍住,嘆了口氣說,“為了漢國的停戰(zhàn)條件,真是愁人??!大臣們又開始爭執(zhí)?!?p> 此時的周娥皇自以為生了兩個兒子,信心也開始膨脹了。具體情況都沒搞懂,就來了句,“陛下如果苦惱,可多聽聽我父周宗的意見,他是一心為陛下著想的?!?p> 李煜遲疑地看了一下周娥皇。他心中有自己的一桿秤,其他重臣都不同意周宗的想法,娥皇卻直接說聽她父親的…雖然魏岑一向跟風皇叔,可嚴續(xù)還是比較公正的。
逗了逗兒子,李煜說,“朕一個人思考一下。娥皇你好好帶皇兒吧!”其實,李煜是想去問問太后的??梢宦孵獠降搅藢m門口,又覺得不妥。心中不由得感嘆,當了皇帝,怎么反而可以信任的人越來越少了…
次日,李煜在朝堂上向眾臣宣布了漢國的停戰(zhàn)條件,要求在朝堂上公議。李景達默不作聲,魏岑看向齊王,李景達向他搖搖頭,魏岑也沉默了。
嚴續(xù)和周宗展開了辯論,各陳利弊,大臣們也爭來爭去各有支持。朝上還是沒有做出定論。
退朝后,魏岑私下問李景達,“齊王為何不與周宗爭論?”
李景達微微一笑,“今日只想做個冷眼旁觀的看客?!?p> 魏岑也是個老油子了,瞬間心領神會。齊王是要看看到底哪些人支持周宗。支持周宗的無非兩類人,中立的和向著周宗的,正好把他們記住。
隨后,駐扎在池州與漢軍對峙的樞密副使林仁肇上書,把自己最近對兩軍的軍力對比總結了一下。林仁肇從攻克的四縣和繳獲的漢國水師的軍糧和裝備進行了對比。
漢軍軍糧充足,漢國水師的武器裝備比神武軍還好,刀、劍、弓箭箭頭的硬度都要比大唐各軍好的多,說明漢軍冶煉技術很先進。林仁肇陳述漢軍軍力優(yōu)勢明顯,提醒朝廷不能因為漢國水師被重創(chuàng)而掉以輕心。林仁肇的上書是很誠懇的,可是進一步加大了皇帝李煜對與漢國繼續(xù)消耗的疑慮。
國事討論仍然是沒有結果,李煜只有先寫了一封書信給吳越王錢俶,向錢俶闡明厲害關系。吳越與唐唇齒相依,希望與吳越化干戈為玉帛,共御強漢保住先祖基業(yè)。
李煜無所作為、什么也不想付出,就單憑“言語誠懇”的一紙書信,想化解兩國之間的多年積怨,這個委實異想天開。
吳越早已有既定國策,哪怕最后納地歸順,也要聯漢攻唐。錢俶自然毫不領情,看都不看李煜的書信,派人直接將此信轉送汴京,還附上一封給皇帝劉承訊的奏折。
奏折上,錢俶向皇帝表明態(tài)度,江南國主給臣來信,無非是要挑撥陛下與臣的和睦與聯盟。臣信都未拆,一切請陛下定奪。劉承訊看了吳越王錢俶的奏折,又拆李煜的書信,然后將兩者交給張浦和王守成。
張浦看了信和上書之后,稱贊皇帝深謀遠慮。當年,吳越戰(zhàn)敗、被江南國斬殺數萬將士,陛下派禮部尚書前去吳越國慰問,免去吳越的納貢以撫恤吳越人?,F在兩國聯盟的可能性被皇帝的英明決策徹底撕裂了,張浦問,“陛下,您對武寧軍節(jié)度使董平建議借道吳越有什么看法?!?p> 劉承訊想了想,告訴張浦,“朕還沒有攻滅江南的打算,先著手解決河西的安定和塞北的問題才是至關重要的。朕準備命令陳元亮再練水軍,當然,也下令西征的騎兵先休整、積極備戰(zhàn)。”
王守成向皇帝稟告了水軍將領高懷德寧死不降,拼死為陳元亮墊后。并代陳元亮向皇帝謝罪,辜負了陛下的信任和重用。
劉承訊嘆了口氣,告訴兩位樞密使,“連失兩員大將朕真的痛心。高懷德固然有錯,朕也有用人不當之過。陳元亮更為穩(wěn)重,而朕卻因為高懷德是高行周的兒子、讓他統領水軍,而讓陳元亮為副將。陳元亮怕也是覺得如果上書給朕說高懷德治軍不嚴,有不滿之嫌。這事確實是朕用人有誤?!?p> 劉承訊與張、王二人商議,他想將禁軍殿前軍擴展到二十萬。除了原有的十五萬軍隊,決定在塞北招募五萬騎兵納入禁軍,駐扎在黃河北岸的某地。
張浦思索了一會兒,表示大漢幅員遼闊,財稅充足,可以增加軍隊來保障國之安全。而且西域遲早還要再打,當早做打算。
王守成持保守態(tài)度,認為中原自唐末近百年間久經戰(zhàn)亂,大漢立國實現了中原的安寧,不過也就十五年的時候,應該再讓中原緩緩。王守成建議,還是繼續(xù)改進武器裝備,提升騎兵和步兵的戰(zhàn)斗力。不如將禁軍先擴到十七、八萬。如果一下招募兩、三萬騎兵,消耗很大,還是不要過于增大負擔。
經王守成如此一說,皇帝也猶豫了。朔方軍傷亡慘重、水師重創(chuàng)、禁軍傷亡就達到兩萬。感覺王守成說的也對,各方面恢復重建都需要錢,也給百姓帶來負擔,還是慢慢來吧。
兩位樞密使走了之后,劉承訊又接見了阮龍和王彥升,給兩人上任前提些要求。有一點是一樣的,無論是禁軍還是歸德軍都要積極備戰(zhàn),做好隨時進攻江南的準備。
午時,劉承訊同蕭淑沂、李沁一起用膳,承訊問起榆州老家的事情。李沁倒是沒有隱瞞。堂兄李正找到她父親李業(yè),父親又來找她。李沁覺得,堂兄李正說的情況疑點重重,她感覺不符合常理。本想讓父親別管此事,父親又怕事關人命,去請示了母后。母后命李業(yè)派人回老家去找李正,母后要當面質問。
李沁的堂兄也是劉承訊的表兄,是雙重外戚了,此事慎重是對的,劉承訊點點頭。
蕭淑沂非要讓李沁把事情說來八卦一下,李沁經不住蕭淑沂搗鼓,把大致情況說了一下。蕭淑沂乘機使壞,來了一句《后漢書》中的語句,“訊哥啊,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李沁說,“妹妹何意?”
蕭淑沂把問題推給劉承訊。劉承訊告訴李沁,“不論此事結果如何,榆州刺史、判官肯定是貪贓枉法了。淑沂是問我為何不徹查此事?!?p> 李沁故作惡狠狠的瞪了蕭淑沂一眼,蕭淑沂倒是樂開了花。
李沁覺得承訊不想插手是因為畢竟是家中親戚,承訊當然不是僅限于此?;实酃軆乳w,甚至越過內閣管到七部、都察院、樞密院,都行得通。但是要一個一個的州都要管,那豈不是要累死?何況,還要四處征討。精力是有限的,否則該管的也管不好。劉承訊想的很透徹,自己還得掂量著點、好好活著,否則天下交到十一歲的兒子手里,肯定沒有自己在位天下安寧。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打架斗毆打死了,跟謀殺或惡霸魚肉鄉(xiāng)里有本質的區(qū)別,影響沒有那么惡劣。榆州官員的這種和稀泥的做法固然不對,不過睜一眼閉一只眼吧!
李沁冒了句,“大漢缺個狄仁杰??!”
劉承訊聽后笑了,調侃,“婉兒定是大戲看多了,狄仁杰一個宰相,天天去查案子,那還管什么天下?一樣的道理,叫王章天天去查案,豈不是不務正業(yè)?!?p> 此事告一段落后,太后找來李正,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通。李正這下老實了。把一切都交代了。太后接著訓,“既然收了人家七千貫,好好過日子。還翻騰什么?!”太后問他,“公事公辦。按照大漢律法,榆州官員全部人頭落地,你家和富戶家全都充軍流放到塞北,自己掂量掂量著吧?!?p> 一聽這么說,此事損人不利己,李正表示,“就當我胡說,我只是來走親戚,看看姑姑?!?p> 太后還不忘讓李正去給死去的的兩個家丁的家人送點錢去,人家罪也不致死,固然可恨但也可憐。李正應聲著,被罵的也開心。原來姑姑還是心疼他家的,還乘機到大漢皇宮轉了一圈。
從蕭淑沂的“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劉承訊得到啟發(fā),再去看兒子學習的時候,就講了《愚公移山》的故事。還問劉繼榶,“愚公是該移山呢還是搬家呢?”
劉繼榶想了想,回答父親,“兒臣覺得,應該搬家。”問及原因,劉繼榶說,“兒臣覺得此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為愚腐。如果不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是為蠢笨。聰明的人當然要選一個變通的方法了?!?p> 劉承訊決定為難一下兒子,質問,“那如果敵軍都打到了都城,也選擇遷都嗎?有困難就想退?”
劉繼榶面色通紅,冥思苦想,終于聲音弱弱的發(fā)表自己的看法?!案赣H說的根本就是兩回事情?!?p> 劉承訊輕聲和氣地讓兒子說說看,為什么是兩回事。劉繼榶說,“天下之大,搬出大山,是為求生之道。凡事要權衡利弊,兩害相權取其輕,重建家園顯然比移山快。都城是國之根本,退無可退,即便敵軍來臨,又怎么能輕言放棄?!?p> 劉承訊用了辯論中的偷換概念,著實為難了一下兒子。兒子面對父親的質疑有點膽怯,不過總的來說還是挺有主見的。至于到底是搬家還是移山,本是一個沒有絕對答案的話題,無需在意。劉承訊決定獎勵一下兒子,問,“榶兒,想不想和父皇一起打獵?”
劉繼榶的小嘴已經抿不住笑意了,露出了他的大門牙,“明天去嗎?”
劉承訊很恭敬的問太傅,“太傅,可否?”
太傅回答,“明天怕是去不了,我這膝蓋疼的厲害,明日要下雨了?!?p> 聽太傅一說,劉承訊再給兒子做思想教育,“太傅年近七十,關節(jié)疼痛,還一絲不茍的教你學習。將來不要辜負了父親和太傅的希望??!”劉承訊又對兒子說,“那我們明日看看情況,找個大晴天出發(fā)!”劉繼榶欣然同意了。
周周樂不停
今日巨星隕落,哀思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