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老水手之歌
沖木司強行壓制住“砰砰”亂跳的心臟,神情迫切,出聲詢問:“德福尼亞奇閣下,這些照片是真的嗎?它們就是當初毀滅黑水島的幕后黑手嘛?”
德福尼亞奇隨手一揮,隔空攝物,操縱茶壺,為沖木司倒了一杯水。
他粲然一笑,道:“是不是幕后黑手,就需要你去探索了,我只知道,這一些照片是幾百年前,光輝城近百位研究員共同搜集之物?!?p> 他雙手交叉放在辦公桌上,放松身心,介紹著水晶屏幕上的情況,“照片的真實性毋庸置疑,根據(jù)檔案記載匯報,以上的照片均來自黑水島,只不過是千年之前,黑水島尚未完全開發(fā)時的照片?!?p> “終年陰森,目前無任何生靈活動的跡象,整片島嶼,只有一些人類活動留下的痕跡。”
說完之后,彼得·福茲·霍比格·德福尼亞奇拉開辦公桌右下角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來一個破舊的棕黃色牛皮紙袋。
他那兩只布滿了皺紋的手捏住紙袋底部,輕輕一抖。
“嘩啦啦!”
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文件落在桌子上。
他隨手抓起一份泛黃色的羊皮卷地圖,丟給對面的沖木司,“你再看看這個。這幅地圖是兩百多年前,研究人員從神圣藏書樓一層書架暗格后找到的‘新’資料?!?p> “哦!”
沖木司接過地圖。
拉開,
目光落在上面。
地圖很古老,就像是航行水手們隨身攜帶地圖。
地圖由大量的纖細黑色線條構成,不摻雜其他任何色彩。
在線條周圍,是一些用古文字標注的一些地名。
廢棄船只群、碼頭、墳場、黑暗森林、孤獨的手術室、神靈呼喚之地……朝圣教堂。
這幅地圖的布局,竟和那堆黑白照片出奇的一致。
除了那些名字之外,這幅地圖還有一處比較古怪的地方:在地圖的中間偏左側的位置,繪制了一顆黑色的骷髏頭。
骷髏笑嘻嘻的瞪著查看地圖的人,仿佛在嘲笑,又仿佛在唱著令人心神凌亂的歌曲。
沖木司盯著骷髏頭,一首奇妙且極其漫長的旋律從內心深處升起。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淹沒腦海中的一切思緒,只留下這令人窒息的旋律:
這老年水手站在路旁,
人來三個,他攔住一個。
“你胡子花白,你眼神古怪,
攔住我為了什么?
新郎的宅院敞開了大門,
我是他家的親眷;
客人都到了,酒席擺好了,
鬧哄哄,歡聲一片。”
他手似枯藤,鉤住那客人:
“去你的!放開我!白胡子蠢貨!”
他的手一下子松開。
他眼似幽魂,鉤住那客人——
那客人僵立不動,
乖乖地聽話,像三歲娃娃。
老水手占了上風。
客人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
沒法子,他只能靜聽;
這目光灼灼的老年水手把往事敘述分明:
人聲喧嚷,海船離港,
興沖沖,我們出發(fā);
經(jīng)過教堂,經(jīng)過山岡,
經(jīng)過高高的燈塔。
太陽從左邊海面升起,
仿佛從海底出來;
它大放光明,在天上巡行,
向右邊沉入大海。
……
海上的暴風呼呼刮起,
來勢又猛又兇狂;
它抖擻翅膀,橫沖直撞,
我們一個勁向南逃走——
像被人追趕的逃犯
腳踩著追兵幽幽的黑影,
低著頭拼命奔竄。
起了大霧,又下了大雪,
天色變,冷不可支;
漂來的浮冰高如桅頂,
綠瑩瑩恰似寶石。
冰塊雪堆間,雪白的冰山
亮晃晃,可怖堪驚;
人也無蹤,獸也絕種,
四下里只見寒冰。
……
死者們魂魄早已飛走,
并不是游魂又回到尸首,
是別有仙靈附身。
天一亮,他們就垂手歇息,…
聚攏在桅檣四周,
徐徐唱出柔婉的歌聲,
歌聲又悠悠飄走。
聽寰海周遭,清歌繚繞,
這歌聲飛向晨曦;
不久又緩緩飄回海面,
獨唱與混聲交替。
有時像是云雀的清音
從云端飄灑下來;
有時又像是百鳥啁啾,
都想讓它們甜潤的歌喉
響遍長空和大海。
時而像一片急管繁弦,
時而像笛音寂寞;
時而像天使高唱圣詩,
天庭也為之靜謐。
…………
沖木司忽然渾身一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他聲線顫抖,低聲問道:“為什么看到這幅地圖的時候,我的腦海里會突然出現(xiàn)一首神秘的歌曲,一首關于水手遠航的歌曲。”
“很奇妙對吧?!北说谩じF潯せ舯雀瘛さ赂D醽喥嫜谧煲恍?,得意的說道:“幾十年前,我第一次看見這幅地圖,腦海里也是浮現(xiàn)出一首歌曲?!?p> 這個老頭兒閉上了眼睛,將掩埋陳年往事思緒的塵土輕輕撥開,懷念的說道:“歌曲情緒低落,似乎吟唱之人被拋棄,又似乎是做了壞事被判處刑罰”
“繪制這幅地圖的人不會在其中融合了一絲情感規(guī)則吧?”因為長時間沒睡覺,沖木司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哈欠。
他順勢擦了擦眼角的分泌的水漬,道:“恕我直言,這有點小題大做?!?p> 彼得·福茲·霍比格·德福尼亞奇臉上的笑容忽然凝固,眉頭緊蹙,一本正色地說道:“你這個小毛頭懂什么?不要小看這一幅地圖,也不要小看這一首歌曲。”
只見他從桌子上的資料堆中尋找。
最終,掏出來一份用幾張用羊皮紙裝訂在一起的報告式文件。
“你看一下這個?!彼滞笠粍樱瑢⑽募G給沖木司。
“沙拉!”羊皮卷在空中劃出一條優(yōu)美的弧線。
沖木司瞇著眼睛,下意識抬起手,猛地一抓,成功拿到。
精神集中,雙眸注視,他把文件翻到第一頁,開始閱讀。
本來以為只是一份尋常文件罷了,然而,這一份文件第一行的內容就讓他的心猛地一沉,臉色乍然一變。
標題:《光輝城東南合集調查研究錄(水手篇)》
沒有直接閱讀下面的內容,沖木司先抬起頭,看著彼得·福茲·霍比格·德福尼亞奇,憑借自己的直覺,試探性的詢問:“閣下,這文件是針對剛才那首歌的吧?”
彼得·福茲·霍比格·德福尼亞奇沒有說太多,聲音低落,僅僅解釋道:“這是四十多年前,神圣藏書樓的一位研究專員的調查內容,你看了就明白了?!?p> 無奈,沖木司只好重新將目光凝聚在羊皮卷上,一段描繪過往傳說的畫卷展現(xiàn)在他的眼前。
這是一個浪漫而又恐怖的故事:
光輝城建成早期,一位年老的水手和同伴們坐了一艘船出海。
海上風浪合適,一路上很平安。
他們站在船頭,開心的哼唱歌曲,打發(fā)海上的無聊時間。
然而,在他們唱到高潮部分的時候,天氣乍然一變。
他們遇到了一陣暴風,一陣將海浪掀起幾十米高的暴風!
船只在海中搖搖欲墜,隨時可能沉沒。
萬幸,也許是神靈保佑,他們堅持了下來,船只沒有沉沒,僅僅是斷了幾根細桅桿。
暴風過后,這位水手為了發(fā)泄心中的憤怒,無端舉起手中的槍支,射殺了一只被航海者認為好運象征的信天翁。
不久之后,厄運再次降臨。
船駛進靜海中,那里沒有風也沒有浪;太陽如火如荼地照耀著,海水綠綠地滿載著腐物,船停在那里一動不動。
老水手被視為這次厄運的造因者。
都是他,射殺了信天翁,射殺了航行好運的象征!
船只停在靜海,一動不動!
不知為何,明明這里遼闊無垠,沒有邊際,卻無風無浪,如同詛咒之地一般。
一天過去了,
兩天過去了,
三天過去了,
……
半個月過去了。
水源用光了!
食物用光了!
水手們的意志也被磨光了。
他們都渴得要死去,倒在甲板上,奄奄一息。
遠方有一只被淡綠色迷霧籠罩的大船駛近這里打算拯救他們,卻又突然消失不見了。
那是一只幻船!
凡是看到幻船的人,都一個接著一個的,踏上了前往地獄的路。
每個人死前,都會把目光都停留在那位殺死信天翁的水手身上……他們要用最惡毒的目光質問,質問為什么要射殺一只無辜的鳥,為什么要射殺好運,為什么要射殺“神”的使者。
一個月后,全船的人,只有殺信天翁的水手沒有死。
當最后一位水手倒下,海面上開始回蕩沉悶的歌謠,而歌謠的內容已經(jīng)不可考究。
最終,在一曲神秘歌謠地呼喚下,全船已經(jīng)死去的水手竟然像行尸走肉一般站了起來。
在生命的獻祭下,
風來了!
海浪出現(xiàn)了!
行尸走肉一般的水手們重新駕駛著船,沿著來時的路返回,企圖回到故鄉(xiāng)——曼靈頓島。
不知過了多久,故鄉(xiāng)的海岸線出現(xiàn)在眼前,但在即將到達之際,船只竟然沉沒在大海之中。
沖木司嘆了一口氣,抬起頭,將心中的疑惑說出,“呼,這么說,繪制地圖的水手,很可能擁有前往黑水島的航線圖?”
彼得·福茲·霍比格·德福尼亞奇拍拍手,贊同地說道:“你的推測應該是正確的。神圣藏書樓中還存有一份老水手沿著返回航線繪制的地圖,地圖路標的結束位置,是一片早就已經(jīng)廢棄的海域。”
“光輝城研究人員在地圖標記海域的底部,發(fā)現(xiàn)了埋在淤積泥沙中,被綠色的海泥、珊瑚寄生的一艘沉沒年代已久的大型木船!”
“將木船上的物品送到研究所后,利用碳14分析,那艘船的歷史,大約距今125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