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談話
冬日的天總是夜長晝短,花想容坐在梳妝臺前,透過窗欞懶懶地看著滿天青黑的云,雖然抬手打了個哈欠,但因現(xiàn)代職業(yè)的關系,她已經(jīng)習慣了早起,現(xiàn)下倒也沒多少困意。
冬竅打開首飾盒,自里面挑選出一只溫潤大氣的白玉笄,仔細插到花想容挽好的發(fā)髻上。
冬竅看著銅鏡中眉眼嬌媚,姝色難掩的女子,笑了,“本想著二小姐生的明艷動人,溫潤的玉笄并不適合二小姐,不曾想竟相得益彰?!?p> 花想容抬手摸了摸的玉笄,觸感細膩溫涼,讓人愛不釋手,她嘆然,“哎……漂亮的人不論戴什么都漂亮,沒辦法?!?p> “噗嗤…”冬竅沒憋住,清冷的臉上燦若朝陽,“二小姐越發(fā)貧嘴了?!?p> “略……”花想容調皮地吐了吐粉嫩的舌尖。
“吱呀——”木門被人推開,發(fā)出的聲在寂靜的屋里異常刺耳。
花想容與冬竅聽見動靜,齊齊轉眸看去,身穿玉白錦袍,面容清俊,氣質溫涼的男人不是云辭月又是誰?
他抬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小米粥,緩緩走進屋子。
經(jīng)過幾日修養(yǎng),云辭月已可以下床走動,只是不宜走的太快,太遠。
花想容垂眸看著云辭月略微顛簸的腳步,微微皺眉,起身接過他手中的瓷碗,隨手放在一旁的桌上,語氣擔憂,“腿都還沒好利索,做這些干什么?”旋即,花想容轉了語氣,似調侃似詢問道:“莫非是怕我出去看到其他美男,就忘了守在家中可憐巴巴的你,特地端碗米粥給我,想留住我的胃,繼而留住我的心?”
“咳……”云辭月作無語狀,看著眼帶狡黠的花想容,無奈笑笑,卻也順著她的話說:“一半一半。我既擔心某人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又擔心某人忘了吃早點,半路餓到流眼淚?!?p> 花想容窺見男人眼中真切的暖意與笑意,微愣,自從上次的事故……或者更早,云辭月對她的態(tài)度,悄無聲息的變化著。
起初,云辭月對她表面溫和體貼,實則冷漠嫌棄,緊接著,云辭月對她表面如一,親切疏離,兩人相敬如賓,到如今……
花想容凝視著笑語盈盈,淺眸中盛著一覽無遺的暖意,舉手投足間滿是關切。
花想容微微垂眸,抹著口脂的雙唇似有無奈,轉而釋然一笑。
云辭月送別花想容后,便遣散了屋內的下人,自己一人端坐在書案旁,手持一本詩經(jīng)看得投入。
“叩叩……大少公子。”屋外突然傳來小廝的聲音。
云辭月輕放下手中詩書,皺眉問:“何事?”
“大公子請您過去一趟?!?p> “知道了。你去回復父親,我馬上便到。”云辭月溫聲說。
“好嘞。”小廝應聲,隨即屋外響起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云辭月把手中的詩經(jīng)放到一旁,起身理了理略微褶皺的衣袍,才踱步出了屋子。
爾后,一陣狂風吹進屋內,書案上放好的詩經(jīng)隨著狂風飛舞著,待狂風離去,詩經(jīng)歪斜著落于書案中間,露出里面的內容。
“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
白紙黑字上,哪是文儒的詩書,分明是醒目的領兵之道!
云錫之雖然貴為云家嫡長子,但他的弄玉小筑卻在云府一隅,倒不是云家見他無心族內之事,便看不起他,隨意賞他一個偏僻角落的住處,而是云錫之自己提出要把院落建在云府的東南角。
弄玉小筑旁臨藥園,占地數(shù)百平,內設假山水榭,潺潺流水自假山謝落,激起一池鱸魚。
云辭月剛踏進弄玉小筑,便聽得清脆的水流聲洗盡心中雜塵,他緩緩舒出一口氣,沿著路旁青翠欲滴的竹林走過條條大理石路,最后來到一個竹屋前。
氣質斐然的男人坐于石凳上,裊裊白霧自紫砂壺中騰騰升起,云錫之邊熟練的倒著茶水,邊說:“來了?”
云辭月抬步走到云錫之身旁,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父親?!?p> 云錫之淡淡點頭,“坐吧。”
云辭月聞言撩起衣袍,在云錫之身前落坐。
云錫之倒了一杯茶遞到云辭月,清清冷冷的聲問:“你與想容結婚快三月了,兩人相處的如何?”
“想容開朗活潑,且天真可愛,孩兒……無趣呆板,我兩個的性子正好互補,因此相處的還不錯?!痹妻o月如是回答。
云錫之這才笑了,“你們這些小過的好,我們做長輩的才能放心啊?!?p> 云辭月莞爾一笑,隨即如同往常一般,問起云錫之外出游歷所發(fā)生的奇聞異事。
兩人自清晨聊到晌午,臨別時,云錫之從袖中拿出一個銀制的方盒遞給云辭月,正色道:“馬上便滿一月了,你這幾天就把藥吃了吧?!?p> 云辭月溫和的眸光暗淡了瞬,隨即風輕云淡地接過盒子,頷首。
云錫之淺抿了口杯中溫涼的茶水,沉聲問:“你與想容同床共榻數(shù)月,她是否察覺出什么異常?”
“想容這人心大又單純,且平日里,我行事小心,想必她并未察覺出任何不對。”
“想必?”云錫之蹙緊濃眉,“不要說這種臨摹兩可的話,你往后定要小心再小心,萬一被她發(fā)現(xiàn)……”云錫之一貫清冷無波的眼中突然溢過絲絲冷意。
云辭月捕捉到云錫之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意,他深深呼了一口氣,壓下心中騰騰的殺意,清冷的面容依舊溫和如月,乖乖應下。
云錫之凝神看著溫柔乖順的云辭月,心底驀地生出一抹愧疚之情,挪了挪唇,須臾,才低低出聲,“辭月,這些年來,你可曾怪過我?”
“父親怎會這么想?”云辭月緊緊皺眉,眼中滿是不贊同,“若不是父親救了我,別說如今衣食無憂,風光無二的生活,說不定我早就客死他鄉(xiāng)。父親這么做定有父親的理由,我體諒父親,從不曾怪您?!?p> 云錫之仔細分辨著云辭月眼中神色,深覺他眼中的感激之情不似有假,半響,才坦然道:“好孩子?!?p> 云辭月隨之告辭,踱步走回淺云居。
云辭月剛回屋落坐,一道黑影便突降屋內,黑衣男人抱拳行禮,待云辭月發(fā)聲,才起身問道:“主人,云錫之那斯可有解除你身上毒的意思?”
云辭月輕嗤一聲,“雖然云錫之表面不理族中事,說到底也是云家人,怎么可能徹底放心我這個外人?”
黑衣男人咬牙,“這個老匹夫。”
云辭月擺擺手,“好了。你讓底下的手繼續(xù)尋找的解藥……要盡快,我可不想一輩子受制于他人?!?p> 黑衣男人抱拳,“是!”
隨即,黑衣男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見,屋內只余云辭月緩緩地翻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