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中,有許多擦肩而過的人,也有許多擦肩而過的事。有些如喝了孟婆湯,已無記憶,有些卻變成了美好回憶,隱藏在內(nèi)心深處,他們幻化出美妙的故事。
我在這里講述的是我的一位中學(xué)同學(xué),他姓裔名魅力,他長有一雙鼓泡眼,由于天生近視,一副六百度的眼鏡將他那大蛤蟆般的鼻子鼻根兩翼壓出兩個深深的小坑,他額頭凹陷,顴骨寬鼓,唇厚嘴闊,下顎有肉,從整個面相來說,顯得有些戾氣與乖和。
人生天地間,長什么樣的都有,無非俊與丑,但俊與丑,也沒有什么統(tǒng)一的評判標(biāo)準(zhǔn),只能憑感覺,約定俗成罷了。裔魅力這長相在約定俗成里面,絕對是丑的一類。別看人長得丑,在家里可是老娘眼里的心肝,媽媽心頭的寶貝。魅力雖年已二十有四,身高一米七八,但甭說洗衣做飯,就連掃帚也很少拿,動不動還想耍個小孩子脾氣,過著舒適愜意的孩子般生活。
我與裔魅力初次相識還是上小學(xué),有次我看見他坐在學(xué)校門口地上抹著鼻涕,流著眼淚向老師訴說著委屈。初中時我們分在一個班,因他喜歡賣弄幾句日語,“喲西”,“八格牙路”,或者學(xué)著電影《小兵張嘎》里的鬼子胖翻譯:“老子在城里下館子都不要錢,吃你一個爛西瓜······”我們常戲稱他“鬼子翻譯”。
我們學(xué)校在省城西郊一條不寬的街道上,它出身貧寒,沒有什么名氣,普通的鐵柵欄門,兩邊各一棟四層教學(xué)樓。
我們班教室在東面教學(xué)樓四樓最東頭,站在東頭走廊,可以看到路邊的行人,隔壁的醫(yī)院和學(xué)校的操場。這個地方是我們班專屬,很少有外班打擾。春天,課間我們常常站在這兒曬太陽;秋天,我們會在這兒嬉戲打鬧,還會撕下作業(yè)紙疊個飛機(jī),帶著自己的童趣飛向遠(yuǎn)方。
裔魅力曾經(jīng)跟我一個小組,我最討厭同他一起值日打掃衛(wèi)生。他每次遇到打掃衛(wèi)生總是磨嘰嘰,磨嘰到最后,等別的同學(xué)都打掃完了,他才拿著掃帚胡亂掃幾下,應(yīng)付了事。不過他學(xué)起老師的腔調(diào)倒是惟妙惟肖,很有趣兒。
記得教我們政治的郝老師是四川人,于是裔魅力喜歡站在講臺上手拿黑板擦學(xué)著郝老師的樣子一本正經(jīng)地撇著四川強(qiáng)調(diào)說:“上課。”“上課啦!”
有次他剛學(xué)了一半,正好郝老師走了進(jìn)來,她拍桌子瞪眼,操著四川腔吼道:
“裔魅力,你干啥子嘛?不好好地學(xué)習(xí),整天一瓶水不滿,半瓶水晃蕩······”
滿也罷,不滿也罷,他把這句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一點也沒有聽到心里。
郝老師怒目圓瞪,面紅耳赤,引得下面“哧哧”竊喜。
她吼道:“我氣成這樣你們還笑?”書本往講桌上一摔,揚長而去。
呵呵!想笑又不敢笑,還差點將肚子憋岔氣。她一離去,笑意戛然而止,好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就像外面刮過一陣風(fēng),誰也不去在意,只想著中午吃什么飯,或者放學(xué)去哪里玩。
有一次,郝老師問裔魅力:“裔魅力,就你這鬼模鬼樣的,用成語‘臼頭深目’來形容都不為過,不好好學(xué)習(xí),長大能干點啥子?”裔魅力說:“演電影,當(dāng)主持人?!惫∫萌嗤瑢W(xué)哄堂大笑。就這鬼樣,還大言不慚演電影?演鬼吧!
不過別看他鬼模鬼樣,但他還真有些鬼心眼。一次我和他一起去同學(xué)趙智家玩,在他家附近拾了個小白兔。小白兔紅色的眼睛,白色柔軟的皮毛,有一捧多大,十分可愛,我們把它抱回家,養(yǎng)在魅力家陽臺紙箱里??蓻]過兩天,紙箱就被它咬爛。我說:“咱們找些磚,給它壘個小屋吧。”于是我們出去四處找磚頭,找了一圈,終于在丁字路口一家建筑公司旁邊看見一大摞紅磚。我們向周圍看看沒有人,一個人搬了兩塊。等我們搬回家,已累得氣喘吁吁。四塊磚怎么夠?最少也得十多塊呀!
“咱騎三輪車去。”裔魅力說。
“別讓人家逮著嘍?!蔽夷懬拥卣f。
“沒事?!?p> 于是他騎著他媽的小三輪車,我坐在上面,一搖三晃,晃晃悠悠騎了過去。我們向周圍張望,除了過往行人匆匆而過,沒有人注意我們的一舉一動。
搬,我們迅速將車停在磚堆旁邊,開始往車上搬磚。
“誰叫你們搬的?你們搬磚干嘛?”一個老頭從旁邊公司門口傳達(dá)室怒氣沖沖跑了出來。他一只手拿著一米多長的掃帚,另一只手一把抓住我們?nèi)嗆嚨能嚢?,看架勢非打我們一頓不可。
“我們搬幾塊磚壘個兔子窩。”我低聲怯怯地說。
“不行,剛才是不是你們兩個?把車留下,把剛才偷的磚搬回來?!崩项^用掃帚把用力敲擊著車架,兇神惡煞地吼道。
我呆呆愣在那兒,魅力往地上一坐,兩手抹著眼淚,嗚嗚咽咽哭了起來。這下弄得老頭有些不知所從了。我厭惡地瞪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裔魅力,心想就知道哭,沒有一點骨氣,簡直是個窩囊廢。我此時開始懊悔,不該跟他一起來“偷”幾塊沒用的磚,回家還要遭父母的呵斥,如果這事傳到學(xué)??筛闊?。
“老王咋了?”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從公司里面走出來問。
“呃,吳處長,剛才他倆個來偷磚,我沒留意。這會兒又騎三輪車來偷了,讓我逮了個正著?!崩项^兒面帶微笑地對來人說。
“我們搬幾塊磚壘個兔子窩,不讓搬不搬唄,干嘛說我們偷。”我不服氣狡辯道。
“你們是哪兒的?”胖男子走到近前,陰森著臉問。
“那院?!摈攘τ檬忠恢笘|面不遠(yuǎn)處兩棟紅磚砌成的四層樓說。那是我們轄區(qū)公安局家屬院,我們班就有一個同學(xué)住在那里,它的斜對面是管理我們轄區(qū)的派出所。
“去,把你們父母叫來?!迸帜凶永L臉,朝我們揮揮手說。
“我媽上著班呢,走不開。”魅力抹著臉上的淚水說。
“你媽在哪兒上班?”胖男子瞇起眼睛看著裔魅力問。
“那兒,派出所?!摈攘ο驏|面不遠(yuǎn)處派出所一指說。
“你媽叫啥?”
“王芳?!?p> “呃,你是王警官的少爺?!迸帜凶雨幊恋哪樕?,立刻綻開了花。
“老王,看你把王警官的少爺都嚇成花虎臉了,非回家叫他媽把你抓起來不可?!迸帜凶涌粗项^開起了玩笑。
老王頭不好意思地松開緊握車把的手,面露羞澀地拄著掃帚退站在一旁。緊張的氣氛瞬間放松下來。
“來,我?guī)湍銈冄b?!蔽疫€沒有反應(yīng)過來,這位吳處長撩起袖子轉(zhuǎn)身搬起一摞磚就往我們車上放。不知是車太小,還是吳處長是搬磚能手,還沒等裔魅力回過神來,從地上爬起來,裝的磚已冒出小三輪車車幫。
“叔叔夠啦?!摈攘σ娷囂ザ級罕饬?,忙說。
“慢點,不夠再來拉?!迸帜凶訋臀覀儗④囃葡氯诵械?,雙手拍打著沾在手上的磚灰說。他好像又想起什么,轉(zhuǎn)身對站在身后的老王頭說:“這倆孩子挺有勁呢,老王你跟著去幫他們送回家,看需要水泥、大沙不需要,不行你叫個工人幫他們蓋起來?!?p> “好,我鎖上門。”老頭拄著掃帚轉(zhuǎn)身向門房走去。
“謝謝叔叔!”魅力騎上三輪車轉(zhuǎn)身給胖男子揮了揮手,像沒事人似得慢慢蹬了兩圈,等胖男子一轉(zhuǎn)身,魅力雙腳拼命地將車蹬了起來,我在后面弓著腰玩命地向前推。一直向東,走到派出所家屬院門口,回頭看看,老頭沒有跟上來,我們又緊跑一段,見路口拐向南面小巷子里,繞了一大圈才回到魅力住的院子里。身上的汗水浸透了我倆的襯衣,額頭上汗珠子不停地往下淌,汗水濕透的頭發(fā)一縷縷粘在頭皮上,頭頂還冒著騰騰熱氣,就好像屠宰后丟在熱水里,又撈出準(zhǔn)備腿毛的雞。其實拉回的磚塊只搬上樓幾塊,大多數(shù)像垃圾一樣堆放在院子一角,任人搬用。沒過兩天小兔子也死了,搬上去的磚塊又重新搬下來扔掉了。
好多年,我都不敢從那家公司門前走過,生怕再遇見那個老頭或胖男子處長。
后來我曾問魅力:“那老頭過來,你哭啥?”
他笑著說;“我沒哭,那是我裝哭,想博得他的同情?!?p> “那你咋說你媽是派出所的呢?”我不解地問。
“派出所就在他們旁邊,他們肯定有來往。”
“那你咋說你媽叫王芳呢?”
“我家戶口薄上每一張都蓋著民警王芳的紅章?!?p> 那時候我喜歡聽老師在班上訓(xùn)斥,不是看笑話,而是能從老師的訓(xùn)斥中知道許多秘密。什么遞紙條,寫情書,還有什么傳眉弄眼。不管老師捕風(fēng)捉影,還是弓杯蛇影,卻滿足了我的好奇。但我從來不相信他們能寫出什么情書。十年后我寫的第一封情書,就費了半個月時間,還參閱了大量中外情書經(jīng)典,最后在情書大師張的指點下,才得以完成。這些小毛孩子能寫出情書?真是玷污了這個“情”字。不過我還真看見過一份“情書”。
聽說在裔魅力的課本里夾著一份情書。我趁他課間不在,偷偷打開他的書包,挨個翻他的課本,終于在一個課本里找到一張紙。那是一張從作文本上撕下的方格紙,上面寫著“親愛的”,下面幾行我還沒看清,就被他快速搶了過去。
我不認(rèn)為那是什么情書,我想那一定是故弄玄虛,耍弄人罷了,他連基本生理知識都不懂得,知道什么是“親愛的”。
有一次,他拿著新發(fā)的《生理衛(wèi)生》課本神神秘秘地翻到一頁讓我看,在一句話下面劃了兩道鋼筆線。
“女性尿道短,更應(yīng)該注意衛(wèi)生?!?p> “哼”這也大驚小怪。我心想,這本書我已通讀兩遍,比這精彩的還在后面。
裔魅力的家離學(xué)校不遠(yuǎn),出了校門向西,見路口北拐,沒有多遠(yuǎn),一個挨著不寬馬路的老式家屬院。他家住在三樓,一進(jìn)門玄關(guān)是個比走廊寬一些的小廳,小廳里挨墻放著一個小方桌和兩把小木櫈,這就是他們娘倆吃飯的地方。大門正對著兩間臥室,左邊是廚房和廁所。家里就他們母子倆人,他有兩個姐姐比我們大得多,早已成家嫁人,他的外甥比我們小不了兩歲。記得學(xué)校開運動會,魅力參加長跑比賽,一個低年級男孩在班上大喊:“小舅加油!小舅加油!”我班上有個頑皮的男同學(xué)也大喊:“小舅子加油,小舅子加油!”引得同學(xué)們會心大笑。
裔魅力的二姐妍麗我見過幾次,她在客運西站當(dāng)檢票員,也許是職業(yè)習(xí)慣,性情急躁,她老公是醫(yī)院大夫,找她幫忙的不少,更顯得傲氣十足。
記得有一次印象特別深。
那天陰云密布,寒風(fēng)瑟瑟。我們正在上課,坐在魅力前排一位女同學(xué)的長辮子落在魅力桌上。辮梢在課桌上來回跳動,吸引了魅力的注意力。他趴在桌上像逗小貓一樣,用手逗弄著她的辮子。魅力沒有在意,卻被講臺上的張老師看了個一清二楚。張老師將手中的粉筆折斷砸了過去,然后一聲怒吼:“裔魅力,站起來?!狈酃P頭正砸在魅力的手邊,嚇得他手一哆嗦縮了回去,身體不由自主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站了起來。
“裔魅力,你上課不認(rèn)真聽講,還拽人家女孩子的辮子。在這個世界上有三種人最可恨,那就是給人家穿小鞋、系鞋帶,再一個就是拽辮子。下課也讓同學(xué)們拽拽你的頭發(fā)試試······”課堂頓時成了批斗會,羞的裔魅力低垂著頭,滿臉通紅。
下課了,兩個頑皮的男同學(xué)不時從后面拽著裔魅力的頭發(fā)戲耍。三拽兩不拽把裔魅力激惱,三個人在教室里打了起來。魅力不是他們倆人對手,吃了虧。中午回家他告訴了母親,正好他二姐在。“我去找你們老師。”他二姐妍麗自告奮勇,前來學(xué)校交涉。
下午上學(xué),還沒有打上課鈴,我正好在班門口走廊上遇見裔魅力二姐妍麗。她問我:“你們老師呢?”
“沒在,在辦公室吧?!蔽一卮鸬?。
“走,帶我去找他?!彼阃浦业暮蟊?,不容置疑地讓我?guī)フ依蠋煛?p> “你們老師姓啥?”
“我們班主任姓文,語文的文,正好教語文。”
“嗯,就找他?!?p> 我將她領(lǐng)到文老師辦公室門口。門虛掩著,三四個老師正坐在辦公桌前談教學(xué)或批改作業(yè)。
“誰是文老師?我找文老師?!彼瓪鉀_沖推門嚷道。
“呃,你找我?”文老師茫然地站起身來。
“我弟弟被人欺負(fù)了,你為啥不管?”她鳳眼圓瞪。
“你弟弟被誰欺負(fù)了?”文老師有些二仗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弟被同學(xué)打了,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她惱怒地質(zhì)問道:“你這老師是咋當(dāng)?shù)茫俊?p> “現(xiàn)在我請你出去,叫他父母來,我只同學(xué)生家長談話。”文老師被她的言語所激怒,情感上有些接受不了,咽了口唾液,強(qiáng)壓心頭怒火,說道:“還有,我從來不接待沒有禮貌的人?!?p> 下午放學(xué)前,魅力的母親又來到學(xué)校了解情況,并替女兒向老師道歉。晚上吃飯時裔母不免嘮叨責(zé)備魅力兩句。
“······你怎么能動人家女孩子辮子呢?······”
魅力感到委屈。我就是撥弄一下她的辮子梢,值得老師批,同學(xué)欺負(fù),家長吵嘛!他將筷子往桌上一摔,大吼一聲:“不吃了?!闭酒鹕?,“嘭”的一聲帶上房門,下樓而去。
裔魅力獨自走在街上。料峭的寒風(fēng)悄悄襲來,透過他單薄的外衣直襲他的肉體,他打了個寒顫。往哪里去呢?他漫無目的地躑躅在街上。天色已經(jīng)黑透,稀疏昏暗的路燈在馬路上畫著一片片亮圈,他腳下的影子像個頑皮的小幽靈,時而在身后拖得很長;時而又躥到前面慢慢退縮。小汽車從他身邊急駛而過,拖著長長的紅尾燈消失在夜幕中。各家窗戶透出的燈光也越見稀少,只有地上枯黃的落葉伴隨著他的腳步,“嚓嚓”作響。
去哪里躲避這個煩惱的夜晚呢?裔魅力摸摸口袋,口袋里連個紙片都沒有。他縮著脖子雙手插進(jìn)褲兜,沿著街道向西走,多么希望迎面來個熟人將他收留??!可一切都是徒然。忽然,他抬頭看見遠(yuǎn)處有一縷白煙裊裊升起,那是架在地面上的一段熱氣管道接口處躥出的熱氣。就像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魅力一陣驚喜,熱氣管道下面可是一個不錯的棲息之地呀!他快步離開馬路,走近熱氣管道。熱氣管道外面有一道兩米多高的鐵絲網(wǎng)攔著,使人無法靠近。他有些失望,但仍不死心,彎下腰沿著地面尋覓著鐵絲網(wǎng)的破綻。終于發(fā)現(xiàn)在一立柱旁邊有一個被人剪開的洞。魅力縮著身子貓著腰小心翼翼地拱了進(jìn)去。鐵絲網(wǎng)里面叢生的雜草早已干枯,腳踩在干枯的枝葉上發(fā)出“咯嚓”的聲響。他摸索著沿著暖氣管道前行。黑黢黢的熱氣管道靜靜地躺在地上,有半米多粗,一眼看不到盡頭。熱氣管道有時緊貼地面,有時高出地面,但下面都是荒草亂石,根本無法棲身。他看到有一處管道似挨地面,又不挨地面,下面還有一片草席,看樣子好像有人睡過。魅力心想這倒是個不錯的安身之地,于是他將草席墊在屁股下面,脊背倚著管道坐下。溫暖的管道壁透過魅力的脊背向魅力全身滲透,使魅力感覺暖和許多。很快他上下眼皮開始打架。魅力將整個身體蜷縮起來緊靠著熱氣管,迷迷糊糊睡著了。
“起來,這是俺們的地方?!眱蓚€個頭比魅力矮一些的小男孩站在他跟前喊道。站在前面的一個還朝他小腿上踢了一腳。他們身上臟兮兮的,腳上穿著已露腳指頭的破球鞋,后面一個手里拎著一兜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剩飯,一看便知是兩個流浪兒。
魅力坐起身來,揉揉發(fā)困的眼睛,用商量的口氣說:“我沒地方去,咱一塊在這兒吧?”
“不行,這是俺們的地方,起來!”一個拽胳膊,一個抬腳用力踢裔魅力的小腿。
裔魅力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還沒有站穩(wěn),一個從身后抱住裔魅力的腰,另一個不由分說掄起拳頭便朝魅力臉上打來,裔魅力本能地用手一擋,手背被他長長的指甲挖出深深兩道血印。抱著腰的小孩腿一別,用力一甩,把裔魅力整個人摔倒在地。地上滿是碎石枯枝,硌的、扎的魅力揪心的痛。魅力無力還手,爬起來就跑,那個手里沒有拿東西的男孩還揮著胳膊在后面奶聲奶調(diào)地威脅道:“再敢來,剝了你的皮?!?p> 裔魅力頭發(fā)上粘著枯草,慌里慌張又從剛進(jìn)來的鐵絲網(wǎng)破口處拱了出來。在拱出過程中不小心上衣被鐵絲網(wǎng)上的鐵刺“叱啦”,劃破一條長長的口子。魅力感覺手和腿都有些疼痛,他來到路燈下,借著路燈,擼起褲腿,看見膝蓋上有幾處被碎石硌破皮的紅印。還好沒有流血,但手面上硌的和手背上挖的,正在往外滲血。裔魅力拉起衣襟將挖破的手包裹住,按住傷口,狼狽不堪地向家走去。
裔母正在院門口焦急地尋覓著他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