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請客
漿洗、縫補、晾曬，一連忙了三日，才算收拾停當。也不拘早午晚上了，當天主仆兩個就退了客棧住下了。
要說阿容，別看小小年紀，還真是挺能干的。倆人現(xiàn)在不睡一屋了，陸離起來時發(fā)現(xiàn)早飯已經(jīng)做好了，昨兒換的衣物也洗好晾上了，阿容正在翻井邊的地，看樣子是真準備種菜。
陸離拿了塊手帕去擦阿容臉上的汗：“一大早就忙活這么多事，你累不累啊，咱們又不著急，這會子種上了也不能立時三刻就長出菜來?！?p> 阿容咧開嘴嘻嘻一笑：“早種早吃。今兒我買菜時問了，這白菜是最好種的，就算咱們以前沒種過也不怕。翻地我也問了，賣菜的大娘說隨便翻翻就好，這種子撒上就能長，澆點水就行。姑娘讓我試試吧?！?p> 陸離不禁失笑：“隨你吧，種子也不值幾個錢，你別把自己累著就好?！?p> 吃罷早飯陸離上街轉(zhuǎn)了一圈，買了些點心之類，給左鄰右舍都送了些。又想著說好收拾停當要請趙二哥來做客的，若是能請得戶籍官秦大人更好，就開始琢磨做些什么菜。
阿容聽得她想請客吃飯，便道：“姑娘，阿容只會做些家常菜，會不會不大好，要不咱們?nèi)ネ饷婢茦前?，面子上好看些?！?p> 陸離道：“請客不只是為了吃飯。咱們初來乍到，在自己家請客，這附近的人就會知道咱們并不是孤零零的，若有宵小之徒，也有些忌憚。你盡管施展你的手藝便罷了。”
阿容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我只會做那幾樣菜啊，怕是拿不出手?！?p> 陸離伸手捏捏她的臉：“放心，你姑娘也會一點，買菜時咱們一塊去，街上的冷菜盒子燒雞燒鵝都不貴，咱買點現(xiàn)成的，再炒幾個菜便是了?！?p> 阿容有些疑惑：“姑娘您什么時候會做菜了？”
陸離忘了這個主子是啥也沒干過的，只好道：“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我吃過那么多，自然也會幾道，要不明兒我先做給你嘗嘗？”
寫請柬時，陸離真慶幸自己閑來無事喜歡練字，要不還真不好意思寫，這么漂亮的手要是寫出字來跟狗爬似的多鬧心。
說是請客，也只有兩個人。趙二哥一個，戶籍官秦大人還指不定來不來。
饒是如此，請客當日陸離和阿容還是一大早就忙活開了。阿容的小炒肉、蔥油蛋餅、椒鹽豆芽都很好，陸離自己準備炒個木須肉，香菇青菜，芹菜香干。又用鯽魚豆腐燉了湯。算上買的燒雞燒鵝，八菜一湯，雞魚肉蛋樣樣俱全，百姓中已經(jīng)算是很好的席面了。
日頭還不大時趙二哥便到了，帶了兩匹衣料作賀禮。陸離沒料趙二還帶了禮來，忙又道謝。正說話間有人敲門，卻是幾個鄰居大娘。有送發(fā)糕年糕的，有送豆芽豆腐的，都是好意頭。陸離哪知道鄰居會來，趕忙讓進來道謝，又叫阿容加了兩個菜。這幾個大娘和趙二哥相熟，小院一下子熱鬧起來。
說笑間已是正午，該開席了。陸離一看秦大人還沒來，想著應(yīng)該是不會來了，便請了趙二哥上座。
才剛起筷，酒還沒斟滿，秦大人來了。不僅來了，還多帶了一個人。
秦鐘秦公子。
陸離連連道歉：“原以為秦大人不方便來不了，才要開席。沒想到還帶了貴公子一起來，真是失禮了?！?p> 秦大人摸摸山羊胡子：“不妨事，都是街里街坊的，沒那許多講究，也是我耽擱了時間，大伙都坐吧，這時辰應(yīng)該都餓了?！?p> 陸離見他果真沒在意，便趕緊請了上座，舉起酒杯道：“小女子今日失禮，自罰三杯，還請秦大人別放在心上，以后還需秦大人多多照拂，請?！本贫际枪?，度數(shù)不高，但連飲三杯，陸離眼睛多少有些迷蒙。又敬了一圈酒，均是說些場面話。無外乎初來乍到，請大家多多照顧云云。
一時賓主盡歡，酒足飯飽。
秦鐘見她臉頰微微泛紅，暗道這姑娘還有點意思。忽又想起那日她從地上爬起來的樣子，想逗她一逗：“陸姑娘，前幾日你幫在下抓住了小偷，保住了錢袋，還不曾謝你。”從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劍來，“這短劍乃名師鑄造，削鐵如泥。在下出個對子，你若對上了，這短劍便贈與姑娘防身，如何？”
酒壯慫人膽，陸離這人對長得好看的男孩子一向沒啥抵抗力，何況秦鐘可不止長得好看，還會功夫。一拍桌子站起來：“沒問題！”
秦鐘看她已有些醉了，有點好笑，又道：“但若是對不上，這謝禮可就沒了。”
陸離看秦鐘有些玩笑性質(zhì)，膽子愈發(fā)大了：“那若是我對上了，這短劍歸我，秦公子您還得教我些防身之術(shù)，如何？”
秦鐘笑意更深了。那秦大人竟也不曾攔他。
“一言為定。姑娘聽仔細了，我這上聯(lián)是：桃李春風(fēng)一杯酒?！?p> 陸離愣了一下笑出了聲。黃魯直這句出了名的奇語居然能在這里聽到，若這秦公子不是穿的，那文采還真不錯啊。
將杯里酒一飲而盡清清嗓子拱手為禮：“秦公子聽好了，我這下聯(lián)是：江湖夜雨十年燈。”
秦鐘沒料想陸離真能對出來，還如此工整，一時懵了。這個對子是自己偶然得知的，冥思苦想好久也沒對出來。這陸姑娘居然一下子就對出來了。那邊趙二已經(jīng)在叫好了，連秦大人都連連點頭：“陸姑娘好文采！”
回過神陸離的手已經(jīng)伸到臉前了：“我對出來了，短劍拿來?！?p> 阿容在旁邊暗暗焦急，姑娘這是喝醉了，手都伸到人家臉上去了。秦鐘把短劍雙手遞給陸離：“在下唐突，還請陸姑娘不要見怪?！?p> 陸離盯著他看了半晌，秦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方聽陸離道：“那這防身之術(shù)，公子您是教還是不教？”
秦鐘啞然：“自然是教，只是不知姑娘想學(xué)什么?！?p> 陸離身子晃了晃，把短劍往懷里一揣道：“我好像喝醉了，腦子不清醒，不如改日再說吧。阿容！”
阿容忙過來攙著她：“姑娘您可真是，哪有請客把自己喝醉的，您這酒量以后還是別喝酒了。”
陸離口齒還算清晰：“只是有點暈，不妨事。”
秦大人道：“陸姑娘應(yīng)是乏了，咱們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不如都散了吧，街里街坊的，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互相幫襯就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