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初見同行者
月出進了廳房，里邊沒有人，注意到房間壁上掛著一些奇怪的東西，有長長的五彩的羽毛，也有串著牙齒的長墜鏈，在神龕前還放了一個羊頭骨，頭骨前插著焚香祭奉著。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就好奇地打量著廳房的擺設。
月出走了上去，看見那個羊頭骨，表面光滑得像是圓潤的玉石，不知道歲月給過它怎樣的洗禮，萌生了一種想要觸摸的沖動，這樣想著便伸出了手，在就要碰到的時候卻聽到身后傳來了腳步聲，接著一個凌厲的聲音響起：“別碰！”
月出嚇得連忙收回了手，卻在慌張錯亂中將手撞在了旁邊祭著的一把匕首上，疼得月出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一看手，白玉般的手背上已經(jīng)有道血痕，緊接著血涌了出來，掩蓋住了傷痕。
月出嚇了一跳，她從未將自己傷得如此嚴重過。
顯然那個女子也被嚇了一大跳，她趕緊找了紗布和藥幫月出清洗包扎。
“下次小心點，那是幽南在‘利兵坊’換來的，可是鋒利了。這么羊脂白玉般的手，要是留下了疤可如何是好?！闭f完，女子搖了搖頭，嘆了嘆氣，這突然的嘆息讓月出想起了爺爺，他也總是用惋惜地語氣說自己再不好好修煉何時才能飛升，不知道他此刻是否還好。
“羊是我們玥族的圖騰，是神圣的象征，怎容得他人隨意觸摸?！迸右贿呡p聲細語地告訴月出一邊替她包扎傷口，期間又忍不住地嘆了氣，月出想問她有什么憂愁的事卻又礙于才剛見面并未問出口。
“喲，阿三，這是誰??？是新來的嗎？”這時，另一個長得慈眉善目的男子端著一個案托走了出來，對月出憨厚地一笑。月出也回之一笑。
男子笑看著月出，隨后徑直走到月出面前遞上一杯茶介紹道：“我是不定居的解如，以后有什么需要找我就好。說著還不停地朝著月出眨眼挑眉，似是想要討好月出的樣子。”
“死老鬼，別在老娘面前勾搭別人，信不信老娘閹了你？”說完，她就亮出了手中亮閃閃的匕首。男子臉色突變，一般叫嚷著“我不敢了”一邊抱著空案托飛快地跑遠了。
月出有些不解地盯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完全不明白剛剛到底是發(fā)生了些什么。
人間，這么奇怪嗎？之前遇到的人還是挺正常的啊。
就在月出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的地方覺得好笑的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你覺得好笑嗎？這就是成親的悲哀。”
月出回頭一看，微微有些愣?。阂粋€裹在大紅袍子里面的絕色女子，只是她裸露在外的膚色過于慘白，白得不似這個世界上的人。長長的頭發(fā)及腰，額前的頭發(fā)遮住了大半張臉，猛地一抬頭，月出才看清她的長相：狹而長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嘴，尖尖的下巴。應該是生得極美的人，卻涂了一張似血的唇，襯得那張小臉白得泛青。
見月出打量著她，她咧開嘴笑了，如彼岸花般妖艷而絕美卻沒有溫度：“聽阿南有一個會和我們一起上路的女人，就是你么？”說完之后，紅袍女子轉(zhuǎn)身離去，連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留給月出。月出看著她的背影消失，感覺到有些莫名其妙。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月出默默地想到。
“喲，看來你已經(jīng)見過紅殤了。”紅袍女子剛消失在眼前，幽南就抱著他的那壇酒出現(xiàn)了，他帶著些許戲謔的表情看著月出，似笑非笑，月出有些不解地看著他，以為他還會再多說一些，誰知道他卻只是在房內(nèi)找個東西，似乎是想要把酒壇放在一個穩(wěn)妥的地方。
“南哥，南哥?！甭牭铰曇?，月出抬頭看去，正和來人四目相對，那是一個大約六七歲的小女孩，穿著一身色彩斑斕的異域服裝，正要跨過門檻走進廳來。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愣了一下，就喜笑顏開地張開雙臂朝著月出撲了過來，嘴里還叫著：“漂亮姐姐?！?p> 月出下意識地接住了她，等回過神來只能既無奈又疑惑地看了看雙手圈在自己脖子上，雙腿夾在自己腰際的女孩，不得不求助的眼光投向了看到這一幕正掩面大笑的幽南。
幽南清了清嗓子，月出原以為他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誰知道他湊近小女孩壓低了聲音說：“快下來，去纏紅殤，她最喜歡有人說她漂亮了。不然的話......呵呵......我要去告訴小沐。”第一次聽到幽南的壞笑聲的月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月出看了看幽南得意而陰險的笑，又看了看女孩驚慌失措的表情，又聽到幽南接著說：“我這就去告訴小沐?！迸⒛樕系谋锴D(zhuǎn)變成了憤怒，然后狠狠地瞪了幽南幾眼就從月出身上跳了下去，一邊疾步離開，一邊恨恨地說：“紅殤姐姐讓我叫食早呢，再不快點兒她就要摔了你的碗。”
“這個時辰，要和我們一起食早么？”幽南給他的酒壇找到了好地方，那是一個黃色竹篾編織的小背簍，大小和酒壇相仿，放進去正好合適。
月出點了點頭，跟在幽南的后面。
“對了，我們明天就要出發(fā)了，我先給你介紹一下和你同行的人。剛剛那個是以沐，待會兒吃飯你會見到小沐。別看以沐是個孩子，可是她是小沐的姐姐喲。此外還有紅殤，你已經(jīng)見過了，還有解如和阿三以及幾個你不需要知道名字的隨行幫我們打點的人。嗯，對了，我有給你說過還有其他幾個和你同行的人吧，待會兒你也會見到?！?p> 說完，幽南對著月出一笑，然后定住，月出也跟著停了下來，看著他很優(yōu)雅地為月出挑起珠簾，月出看見屋里幾個人已經(jīng)圍著桌子坐下，其中有幾張似曾相識的面孔，除此之外還有幾個不曾見過的人，想必就是幽南所說的同行者。
月出走到一個身著綠衣的女子旁邊，正打算坐下，女子卻猛地抬起頭看著月出說：“新來乍到，還好意思讓我們等。”聽見這話，月出搬凳子的手停住了，愣在凳子邊不知所措。
“坐這兒來吧?！弊G衣女子對面穿鵝黃衣衫的女子和此時在月出旁邊的那個淡淡淺笑的男子一起說道，男子還移動了一下他身邊的凳子，邀請月出坐。
月出對著男子笑了笑，然后笑著看著正看著月出的鵝黃女子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并輕聲說了句謝謝，誰知道那女子又對著月出耳語道：“表姐就這樣性子的一個人，但是不是壞人，不要怪她，性子冷淡罷了?！?p> “這是新來的月出姑娘?！庇哪袭斨蠹医榻B。
“好名字?！迸赃吥凶游⑽⒁恍p聲說道。
“嗯？”月出不解地看著他，暗想自己的名字被叫了幾百年也不曾有誰夸過這個名字好。
“《詩經(jīng)》有云：月出皎兮，佼人僚兮?！痹鲁隹茨凶优e止溫文，似乎也很有學識，她這么多年了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有出處的。
月出不識字，也沒有學過什么詩詞歌賦，剛剛聽樾說到自己的名字取自于《詩經(jīng)》，又聽他念了兩句什么，聽著好聽，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人，想要開口問卻又怕被嘲笑。
“什么意思？”就在月出為難之際，聽到了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原來是以沐。
“這句的意思是：皎潔的月光，照見嬌美的臉龐，可見當初月出的爹娘許下的美好愿望?！遍姓f完后繼續(xù)低頭吃飯，月出聞言想到自己的爹娘心下百感交集。
“哼。”聽到不屑的聲音，月出偷偷地打量，是那個起先就對自己很不客氣的綠衣女子：一張方方正正的臉滿是正經(jīng)，甚至是她的眉眼也長得很是方正，不知為何，月出突然想到了“大家閨秀”這個詞。
見月出發(fā)呆，旁邊的女孩用胳膊肘子碰了碰月出，輕聲說道：“別介意，我替她向你賠個不是?！?p> 月出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這才仔細看清鵝黃衣衫女子圓而小的臉，眼睛也是小小的，不過長在那張臉上剛好合適，顯得異常靈動。
月出看著她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她并不在意綠衣女子對自己的敵意。
“我是耶允。”鵝黃色衣衫指了指自己。
就在月出和那個叫做耶允的女子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人將朝食端上了桌子。月出看了看眼前擺著的見所未見的東西，有些疑惑地拿起桌上的筷子嘗了嘗。在仙釀山，眾狐貍幼時都食肉，長大化為人形后則以漿果和野菜為主。聽說水里邊游著的魚也是可以吃的，但是只是聽說而已，仙釀山?jīng)]有魚。
“這是什么啊，真好吃。”月出指著一盤綠色盎然的東西問道，仙釀山終年冰雪，能見到的綠色植物并不多。
幽南笑著看了看月出，正打算回答月出，卻被耶允搶先了一步，她笑著輕聲說：“這是野芥菜?！?p> 等到月出口中的菜都已經(jīng)咽下，看見圍著桌子的人大都安靜地吃著東西，卻見一粉衣女子不動碗筷，只是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問道：“堂主呢堂主呢？他怎么還不出來？”
“堂主不和我們一起吃飯?！奔t殤頭也不抬地冷淡答道。
“??？為什么？我可是為了他才來的啊?！狈垡屡偰闷鸬目曜颖恢刂氐胤畔?，她撅著嘴不高興。
在她旁邊的束冠男子則看著女子和煦地一笑，輕輕放下手中的筷子道：“表妹，別著急，雖然他不和我們一起吃飯，但是他和我們同行啊，終究會見著的啊?！甭犕甏嗽?，女子才蹙著眉又重新拿起了筷子。
幽南見狀似是想笑，卻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席間月出不時好奇地打量著坐在以沐旁邊的那個苦著臉的女子，還在以沐的指示下幫以沐夾著菜，幽南看了月出幾眼后動了動嘴唇，月出盯著幽南的唇，看出來他說的是：“那就是小沐。”月出會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