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已死之人
月出在馬車的顛簸中再度醒過來，她微微掀起簾子，看了看正午時分的太陽正炙烤著大地，隱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臭味，這讓她覺得難受，想坐起來，身子卻沒有力氣，只得躺著積蓄一些力氣。
“有人嗎？有人嗎？”過了好一會兒，月出才掙扎著坐起來，掀開馬車門簾一看，給自己駕車的是一個從沒有見過的小老頭，身材矮小，花白的頭發(fā)用一根發(fā)灰的頭巾纏著，漏出來的頭發(fā)有些凌亂。
那股說不出來的味道濃郁了些許，月出兩只手使勁地抓著馬車壁，讓自己不至于在顛簸的馬車上來回?fù)u晃。
“老大爺。”看了小老頭的背影好一會兒，月出才下定決心叫出了口。
“姑娘有什么事嗎？”駕車人頭也不回地問道。
“我聞到奇怪的味道?！痹鲁鑫⑽⑾蛑洗鬆斕匠鲂┥碜?。馬車行駛在林子里邊，很是顛簸，月出又全身酸痛，且提不上勁兒，她感覺自己隨時都有可能顛出馬車摔在地上。
“姑娘不用擔(dān)心，南哥兒他們都在后面呢，要是出了什么事自會處理。姑娘身體還不太靈活還是安心地躺下養(yǎng)著吧。”直到這時，馬夫才扭頭看了月出一眼慢吞吞地說道。
月出自討了沒趣，只好又回到馬車內(nèi)躺下。許是因為昏迷了好幾天，此刻的她卻是怎么也睡不著。她又起身將簾子拉起來，靠在馬車?yán)餂_著馬夫說：“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姑娘是想說什么？”
“你也是不定居的人嗎？為什么都沒有見過你？”月出剛醒，身子還沒有恢復(fù)，說話也感覺耗費體力，如果可以的話她寧愿安靜地躺著?？墒亲约焊暗倪@個人，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和味道……
“不定居有很多人，你是不可能全都見過的。南哥兒有和你說過吧，不定居的人全都神有絕技，這些人來路復(fù)雜，但絕不是會干什么壞事的人。客人想進不定居，只要有銀子，不定居從不過問客人來歷，所以客人也應(yīng)該尊重不定居，不要總想著打聽不定居的事。姑娘你聽老朽一句勸，還是躺下好好養(yǎng)身子要緊?！痹鲁雎犕?，只好嘆了口氣，住了嘴看外面的風(fēng)景。
老頭子臉上露出些許笑意，卻什么都沒說。
傍晚時候，馬車終于離開了樹林，駛上了一條小道。月出看著塵土飛揚的小道以及小道兩邊讓路的行人，忍不住探出身子問道：“我們這是到哪兒了?。俊?p>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老頭都沒有說話，月出以為自己又白問了的，那個人卻回過頭說：“悠樂鎮(zhèn)。”
“悠樂鎮(zhèn)，悠樂鎮(zhèn)?！痹鲁鍪栈厣碜?，反復(fù)地呢喃著這個名字。
“鎮(zhèn)子西南方向三里地的地方有座悠樂觀，觀中供奉的樂懷真君，據(jù)說那是位有求必應(yīng)的神，只要你本性善良，心意夠誠，在觀中許下的心愿都能實現(xiàn)?！崩项^輕聲說道。
這倒讓月出吃了一驚，因為她完全沒有想到老頭居然會主動和自己說這些，一路上老頭都不說話，即使月出有什么要問他，他也回答得模棱兩可的。
月出從老頭的后面看著他，他的臉在動，似乎在笑，只是月出坐在后面，看得不是太真切。
“那么驚訝干嘛？我又不是壞人。而且，我們有緣?！崩项^似是料到月出的反應(yīng)，他回過頭看著月出說道，正好看見月出因為驚訝而長大的嘴還未合上。
“我能感受到你不是普通人，肯定你也能感覺到我不是普通人?！崩先苏f得很慢，眼睛里閃著光。月出偏著頭聽完了，臉上的表情很怪異，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就那樣冷冷地看著老頭。
到了悠樂鎮(zhèn)，那個老頭果然又不知道哪兒去了，月出還刻意地留心找了找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
幽南在自己的房間背著手跺著步子，有些不耐煩，在他的面前，站著一個只到他腰間的男孩。男孩披散著頭發(fā)，低著頭沒有說話，看上去有些忐忑。
“阿九，都和你說了多少次了，讓你不要出來搗亂。”幽南終于停了下來，看著男孩的后腦勺說道。阿九很久都沒有抬起頭，面對勃然大怒的幽南他也不敢說什么。
“你知道你今天招惹的那是誰嗎？”
阿九聞言抬起了頭，一臉茫然地看著幽南，臉上又逐漸帶上憂慮，生怕自己真的闖下大禍。
“是因為她不是人我才……”男孩想要為自己辯解幾句，誰知話才出口就看見幽南神情更加凝重了便閉上嘴不再說了，只用眼角偷偷觀察幽南的臉色。
“你以為不是人就和你是一路的了是不是？人和人還不同呢。就是因為不是人才可怕，要是普通人反倒覺察不出你和他們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大家都不怕自己的同類，異類才可怕知道嗎？”
幽南的聲音低了下去，但是馬上又高了起來：“可是她不是人，誰知道她會對你做什么?！?p> “這里是悠樂鎮(zhèn)啊……”阿九低著頭看著地面掰著手指呢喃道。
幽南確實有些生氣，所以他光顧著數(shù)落阿九，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還想再說點兒什么嚇唬嚇唬阿九，讓他下次不敢再偷偷地跑出來?？墒强粗皖^失落的樣子，又感覺嚇唬一只死去多年的孤魂沒有意思。
阿九早已死去多年，如果不是幽南歸收留他，恐怕他早已成為孤魂野鬼。他只是很久沒有出來見過陽光了，一直待在黑暗中的他都忽略了時間的流逝，前幾天借著剛死的人的身體出去見了一次太陽，感覺真好。
“好了，我知道不應(yīng)該一直不讓你出來。下次不會這樣了。”幽南上前去撫摸著阿九的小腦袋軟聲細(xì)語地說。阿九已經(jīng)跟著自己很長時間了，知道他只是想出來透透氣而已。
阿九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走到墻角的壇子處停下，化作一縷青煙鉆了進去。
幽南見阿九已經(jīng)回到壇中，就推開房門走了出去，月光灑在他的身上，他突然想起再有兩天就是端午了。
端午！幽南心中“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