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太祖
奉天殿里一片燈火通明,門外站著的帶刀錦衣衛(wèi)悄無聲息的站在房門兩側(cè)。
今天下午突,皇宮之中突然加派了人手,金吾前衛(wèi)、金吾后衛(wèi)、羽林左衛(wèi)、羽林右衛(wèi)分別入宮等候待命,皇城內(nèi)外大臣,都處在一片大焦躁不安的情緒中,誰都不知道究竟出了何事。
朱太祖今天煩躁了一天,北鎮(zhèn)府司指揮使張彥秘奏——藍玉密謀造反。
“呵呵!”
看著手里已經(jīng)翻了無數(shù)遍的奏折,太祖突然笑了,笑的有幾分淡然,這笑容又帶著幾分殺意。
曾秉正看著太祖發(fā)笑,心里就咯噔一下,跳個不停。他知道,這是又有人冒犯了天威,皇上,要殺人了。
“蔣桓到哪里了?”
曾秉正彎著腰,低聲回道:“皇上,蔣大人剛過了社稷壇,快了。”
太祖一陣緊似一陣的踱步聲,在這空曠的大殿里顯得異常沉悶,似乎在傳達他的心情無比煩悶。
曾秉正知道,皇上不高興了,彎折的腰又是向下低了幾分,不敢抬頭觀看龍顏,連喘吸也比剛才小了許多,不敢有絲毫異動。
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進來一位內(nèi)侍太監(jiān)。
“皇上,錦衣衛(wèi)指揮使蔣桓覲見?!?p> 太祖目視著大門外漆黑的夜色,目不斜視道:“宣!”
內(nèi)侍太監(jiān)起身弓腰退出。
蔣桓進了大殿,趨前兩步俯身下拜。
“臣蔣恒參見皇上,陛下圣恭金安?!?p> 太祖掃了蔣恒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起來吧,藍玉人呢,怎么就你一個人過來了?”
蔣恒伏地不起,扣首說道:“臣請了圣旨,到了教坊司就沒見到凉國公,他在教坊司殺了十幾名錦衣衛(wèi),就不見了......”
太祖呵呵一笑,說道:“不見了!”
蔣恒說道:“臣無能,請皇上治罪?!?p> 太祖來到蔣恒跟前,說道:“朕的征虜大將軍,堂堂的當(dāng)朝國公,昨日才凱旋抵達京師,你今日就上報他要密謀造反!”
太祖把手上的奏折仍在蔣恒的面前,繼續(xù)說道:“你這是給朕出難題?。∧阕尦⒋蟪荚趺纯措?,你讓那些凱旋的將士怎么看朕,你讓天下之人怎么看朕!”
太祖越說越急,越說越氣,抬腿就踹了蔣桓一腳。怒道:“說朕兔死狗烹,說朕是鳥盡弓藏!蔣桓,現(xiàn)在你跟朕說人不見了,還讓張彥這個狗東西上秘奏,你到底是何居心。”
蔣桓慌亂的爬了起來,繼續(xù)伏地扣首,說道:“凉國公今天一早就去了教坊司,強暴了北元皇妃,臣到了教坊司,他已然不見了,臣據(jù)實上奏,請皇上明察。”
太祖撫摸著額頭,閉目養(yǎng)神,這時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
“朕讓你把他給帶來,你為何要讓張彥來秘奏。”
蔣桓一頭大汗,顫聲說道:“臣有罪,臣與藍玉多年來素有不合,北鎮(zhèn)撫司已暗中調(diào)查多年,今日藍玉抗旨去強辱北元皇妃,臣自做聰明,以為是個機會,才指使張彥前來秘奏,請皇上治罪。”
太祖沉吟片刻,問道:“北元皇妃現(xiàn)在如何?”
蔣桓說道:“今日傍晚,已投河自盡。”
太祖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尸體撈上來沒有?!?p> 蔣桓回道:“天太黑,派下去的人已經(jīng)找了兩個時辰了,還沒找到。”
太祖抬頭看了曾秉正一眼,說道:“秉正?。∪藫粕蟻砗裨岚?,你去辦,按皇妃禮儀,對外就說......就說失足落水?!?p> 曾秉正點頭稱是,“臣,領(lǐng)旨?!?p> 太祖回到龍椅上坐了下來,問道:“藍玉府上去過了么?”
蔣桓回道:“去過了,沒見到人?!?p> 太祖閉上了眼睛,躺了下去,累了一天了,身子伐了。
“三日之內(nèi),把藍玉給朕找出來,朕要當(dāng)面問話。”
蔣桓跪地扣首,答道:“臣,遵旨!”
太祖擺了下手,蔣桓見了急忙退了出去。
來到門外,蔣恒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夜晚冷風(fēng)襲來,打了一個激靈,才知道渾身上下已經(jīng)濕透了。
曾秉正來到太祖跟前,低頭輕聲說道:“皇上,該用膳了?!?p> 太祖躺在龍椅上,搖了搖頭,說道:“不吃了,這一天,氣都氣飽了?!?p> 曾秉正勸道:“皇上,您都一天沒吃東西了?!?p> 太祖一臉疲倦,說道:“河南三百里加急上奏,由于連年戰(zhàn)亂,加上疫病流行、河水連連泛濫,中原人口銳減。河南、河北、山東三省人口相加,還不及山西人口的一半。中原大地赤野千里,人跡罕見?!?p> 曾秉正小聲說道:“皇上憂國憂民,勤于政事,可也不能怠慢了自己的身子,請皇上保重龍體,還是吃點吧?!?p> 太祖鄒緊了眉頭,自言自語道:“朕在位二十余年,哪里有一天懈怠,下面的人就不能消停點,讓朕省省心。藍玉這些年來狂妄自大,嬌縱蠻狠,朕豈能不知!”
曾秉正看太祖無心吃飯,乖乖退到了一旁,閉口不言。
太祖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秉正?。∧阏f說現(xiàn)在的人心都怎么了,胡惟庸如此,李善長如此,如今連藍玉這樣的武將都心懷不軌,欺君罔上,他們是欺負朕老了,以為朕拿不起刀了么?”
曾秉正吶吶無言,不敢搭話。
這大明王朝自打開國以來,太監(jiān)的地位就格外的低下。曾秉正又是被貶言官出身,現(xiàn)在才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哪里敢隨意說話。
太祖睜眼看了曾秉正一眼,說道:“問你話呢?”
曾秉正彎腰低頭,小聲說道:“皇上,您立國之時就定下了規(guī)矩,內(nèi)臣不得干政,臣下不知?!?p> 太祖說道:“朕恕你無罪,你說說,藍玉真有謀逆之心?”
曾秉正答道:“臣,不知。”
太祖哈哈一笑,起身說道:“秉正?。∵@可不像你的為人,你以前可是出了名的言官,直臣,還有什么是你不敢說的。
曾秉正尷尬的笑了笑,說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臣如今是內(nèi)臣,只伺候皇上的起居膳食,皇上現(xiàn)在不吃飯這事,臣可是要進言了......”
太祖趕緊打斷他,說道:“好了,聽你的,去吃飯,你這啰嗦的勁頭又上來了,還是跟以前一個德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