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這個城市的香樟樹葉依舊很綠,只是地上飄落了幾片枯了的葉子,看起來也是簡單的新陳代謝。伴隨著微冷的風(fēng)走在馬路上,清清爽爽,愜意極了。
安小暖翻了翻朋友圈,看到滿地的落葉,光禿禿的樹干,還有橘色的夕陽,那是林雨墨的北方,沒有香樟樹的北方,安小暖還看到了林雨墨分享的投票鏈接,便私信她問:“你們和好了嗎?”
林雨墨回復(fù)說:“沒有,幫忙拉個票而已?!?p> 景懿參加了健身先生大賽了,他低調(diào)地發(fā)了一條比賽鏈接,沒有配任何文字說明。
安小暖拿著景懿的手機偷偷地點開林雨墨的朋友圈,才發(fā)現(xiàn)林雨墨分享的投票鏈接并沒有對景懿公開。
決賽的時候,安小暖陪景懿上了大賽的游輪,在比賽的現(xiàn)場發(fā)了視頻給林雨墨,林雨墨說:其實我一直很想陪在他身邊,見證著他的每一個精彩時刻。
安小暖把那句話拿到了景懿面前,他看了看手機,眼里沒有驚喜,表情也沒有變化,轉(zhuǎn)頭就去忙了。安小暖怔怔地望著景懿遠去的背影,他的背影就像一團霧,越來越看不清,安小暖沒辦法幫到景懿和林雨墨,她自己都是一團糟,剪不斷理還亂。
拿給景懿看之前,林雨墨還發(fā)了一句話被安小暖刪掉了,那句話是:可是,他不需要了。
比賽結(jié)束后安小暖和景懿回到重慶,何平開心的像個孩子似的跑到安小暖跟前接過行李。夏曉深依舊踩著她8公分的高跟鞋走了過來,拉著安小暖的手一起向停車場走去。
到了車跟前,何平去放行李,景懿剛拉開后車門準備坐進去,就被夏曉深搶先一步進了車里:“謝謝景大帥哥的開門服務(wù)?!?p> “誒,我可沒給你開車門哦。”景懿嘟囔著。
“別鬧,我和曉深好久不見了,有悄悄話要說呢,你坐前面去?!卑残∨昧ν屏送扑?。
“何平,我能在車里抽個煙嗎?”上車后,景懿問何平。
“不能?!卑残∨拖臅陨钤诤笈抛袭惪谕暤睾暗健?p> 何平回頭看了看她們,也笑咪咪的對景懿說了句不能。大家大笑,景懿卻依舊微蹙著眉頭,車內(nèi)的氣氛漸漸涼了下來。
“先送兩位美女吧?!本败部粗巴鈱纹秸f。
“什么意思?”安小暖問。
“我和何平有悄悄話說呢,你們跟著不方便?!?p> “咦,兩個大男人,還有悄悄話。”安小暖真是對景懿無語了。
“何平今天開車,不能喝酒?!卑残∨f。
“我們沒說要喝酒呀?!本败厕q解著。
夏曉深眨巴著眼睛觀察著斜前方的景懿,伏在安小暖耳旁問:“他有心事嗎?”
安小暖點點頭。
夏曉深輕輕地吸了口氣,比了個OK的手勢代表她明白了。
先送了夏曉深到家后,安小暖趴在駕駛座的椅背上對何平悄聲說:“去上次那個清吧。”
清吧里依舊是那個溫柔清雅的調(diào)調(diào),景懿把服務(wù)員叫過來問:“能點歌嗎?”
“先生,請問您要點哪首歌?”服務(wù)員很禮貌地問。
“暖,曉深上次唱得那個歌叫什么?”景懿坐在那里微微抬頭,并沒有看安小暖。
“哪次?”安小暖故意問他。
“就那一次呀,還有幾次?”他依舊是沒看安小暖,只是揉了下鼻子。
“點首最近很流行的那首《時鐘》,謝謝你?!卑残∨瘜Ψ?wù)員說。
音樂響起,景懿將手搭在沙發(fā)上向后靠過去說了一句:“暖,能不能單曲循環(huán)?”
“單曲循環(huán)?你以為這大廳就坐了你一個呀。”安小暖對景懿今天的表現(xiàn)有些不滿。
何平拉了拉安小暖的胳膊,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生氣,說:“暖,沒事,我去給他們說說,看能不能商量下?!?p> 安小暖目送著何平朝吧臺走去,看著他和服務(wù)員在交流,又看到了一個像經(jīng)理模樣的人也出來了,不知道何平怎么溝通的,再一會而就看到兩人握了握手,貌似是達成統(tǒng)一意見了。
就這樣,整個大廳都放著這一首歌曲,景懿不說話,表情沉默,眼神呆呆地望著舞臺中央。安小暖想起那晚夏曉深唱歌的樣子,但不清楚景懿此刻心里想的是誰。
“既然你想聽這首歌,干嘛剛才要甩開我們單獨叫上何平,如果曉深也過來。你還能聽個現(xiàn)場版的?!卑残∨f。
景懿沒有回答。
他心亂了,很混亂的那種。他徹底放下了林雨墨,可是又來了一個夏曉深。他不想與愛情打交道,只想維持簡單的友誼,哪怕是像與安小暖那般友情之上的情誼。
“他怎么了?”何平把安小暖身旁的背包放在另一側(cè),坐在她跟前,保持著合適的距離小聲問安小暖,“是比賽沒達到期望值還是為了女人?”
安小暖搖了搖頭,說:“不知道?!?p> “依我看,八成是為了女人”。他端詳著景懿,像是能把一個人看穿了一樣。
安小暖嘆了口氣:“希望是吧。”
何平一臉呆萌地看向安小暖,眼神疑惑。
對呀,希望是,安小暖是真的希望他是因為林雨墨,這樣子林雨墨心里興許會有些安慰吧。
單相思的滋味就像那苦澀的中藥,你不想喝又不得不喝,喝下去胃里五味雜陳、翻江倒海。這滋味,安小暖、景懿、雨墨、曉深、何平,都懂。
“何平,你心里有牽掛的人嗎?”回家的路上,安小暖問何平。
“有?!彼麛嗟鼗卮稹?p> “無論她在哪,你都希望她安好嗎?”安小暖繼續(xù)詢問。
“當然,無論她在哪,我都希望她快樂幸福,如果她在我身邊,我一定會讓她更加快樂和幸福?!彼琅f是很堅定地回答安小暖。
“真羨慕你牽掛的那個她呢。”
“為什么要羨慕她,你不幸福快樂嗎?”他扭過頭看了安小暖一眼。
“因為我牽掛的人可能不牽掛我?!?p> “暖,你只要記得有人在一直牽掛你就好了,那些不牽掛你的人不必介懷。”他抬頭在車內(nèi)后視鏡上看著安小暖說。
安小暖揚起嘴角,眼睛微微濕潤,看了看車外輕聲說了句:“好。”
回到家,安小暖踏踏實實地睡了一覺,這個城市已經(jīng)被她當作了家,特別的安心。
由于前幾天是請了假陪景懿參加的決賽,所以安小暖回到公司就開始加班加點。
一個平常的下午,前臺同事說有人在會客廳等她。
“嫂子,好久不見?!?p> 安小暖推開會客廳的門,突然有人這么叫自己。
“Hedy?”安小暖看著坐在那的女孩,感覺自己竟有些不寒而栗,嗓子有些發(fā)緊,“你回來多久了?”
“一年多了?!彼α?,還是以前那般嬌美,波浪式的大卷發(fā)垂了下來,眼睫毛特別長,櫻桃小口上涂著十分適合她膚色及氣質(zhì)的口紅,濃淡相宜的妝搭配看起來特別昂貴的連衣裙,顯得十分得體,性感與嫵媚的外表下也多了一份從容與溫柔。
“那......”安小暖看著她,欲言又止。
“他沒回來,還在那邊?!彼袷强炊残∨乃家粯?。
“哦。”
“嫂子我要結(jié)婚了,回頭來參加婚禮?!?p> “新郎是?”安小暖小心翼翼地問。
“一個老外?!?p> 聽到這,安小暖的心跳才漸漸平緩下來。
Hedy婚禮的前一天,安小暖被邀請去她的城市陪她最后一次定婚紗。
安小暖問:“為什么叫我嫂子,你以前都沒叫過?!?p> Hedy說:“嫂子,其實萬川心里是有你的?!?p> 安小暖禮貌地的揚了揚嘴角,問:“你怎么知道?”
造型師幫她整理著婚紗,撩了撩Hedy前額的發(fā),她對著鏡子看著身后的安小暖,說了一句:“嫂子,我還是挺羨慕你的?!?p> 在Hedy的講述中,安小暖才知道,那年她和萬川一起出國,日子過的并不幸福。
“他對我只有愧疚,因為很早之前我出的那場車禍,是為了保護他。那場車禍,我差點毀了容,住了三個多月的醫(yī)院。那段時間,我前男友出了軌,我爸媽在鬧離婚停了我的生活費,我早早就不在學(xué)校住了,在外面租的房子也因為房東霸道而強制收回……所有倒霉的事情都在那時候發(fā)生,我就任性地把這一切都賴在萬川的頭上。”
“那后來呢?”安小暖問。
“我出院后,他出于感謝與同情,就把他的房間讓給我住,但僅僅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罷了,我睡臥室,他睡客廳。他后來把房子留給了我自己搬出去了,在遇見你之后?!?p> “這些他都沒跟我說過?!?p> “是我不讓他說的,那段對于我而言痛苦的時光是我和他最深的紐帶,而這也是所有人都誤以為我和他是男女朋友的關(guān)鍵點,其實我們誰也沒對誰付出過什么。嫂子,你去看看他吧,他現(xiàn)在過得很好但也不好?!?p> 她看安小暖沒應(yīng)聲,又接著說:“我追著他去了國外的那一段時間,一度覺得他是個清心寡欲的人,后來我才明白過來,不是他清心寡欲,而是我點燃不了他的心。他想要的人是你?!?p> “Hedy,你別說了?!卑残∨柚沽怂皇遣幌肼?,而是她不信。
婚禮結(jié)束后,在回重慶的高鐵上,安小暖給景懿發(fā)了消息,等了良久也不見回復(fù);打了夏曉深的電話,她在爸爸媽媽家;安小暖只好發(fā)了消息問何平有沒有在忙,他秒回安小暖說自己不忙。
“何平,你會為了一個喜歡的女生去她的城市嗎?”安小暖問。
“我會呀?!?p> “那她要是出國了呢?你會去嗎?”
“我會的?!焙纹交卮鸬?,又追問,“怎么,你要出國?”
“不是我要出國,我就是問問你,我可沒有你那么偉大?!?p> 是的,安小暖沒那么偉大,她不可能為了某個人奔赴異國他鄉(xiāng),她早沒有了那樣的勇氣,也沒有那樣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也沒有那么愛他了。在這一點上,安小暖突然有點理解景懿為什么不愿跟林雨墨走。
“我去高鐵站接你,你等我?!焙纹街鲃诱f。
何平很早就希望,在安小暖需要的時候能陪在她身邊;此刻他聽出了安小暖語氣中的悲觀。
“今天不忙嗎?”安小暖在高鐵出口看到何平。
“不忙,一點都不忙?!?p> “怎么突然要過來?!?p> “感覺你有點不開心,怎么了呢?”
“我去參加婚禮了,你也認識的?!?p> “我也認識?”
“嗯呢,是Hedy?!?p> “Hedy?就是那個和那個誰一起的那個?!?p> “什么那個那個的,就是和萬川搭檔的那個女孩。”
安小暖不禁笑出聲,何平也太小心了吧,明明知道是什么,還非要那個那個的說出來。
“哦,對對對。她和誰結(jié)婚了?”
“一個老外?!?p> “怎么去參加婚禮不叫我呢,我陪你出席呀。”居然不是和萬川結(jié)婚,何平心里有點失望。
“為什么呀?Hedy又沒喊你。”
“沒喊我我可以陪你呀。”
“你那么忙,這點小事就不用麻煩了?!?p> “哦,那你沒見到萬川?”
“沒有,他沒去。”
“那就好哦?!?p> “請你吃點東西吧,辛苦你還來接我。”
“好呀,走吧?!?p> 吃吃喝喝間,何平不斷抬頭看著安小暖。
安小暖問:“還想問什么?”
“哦,剛才都問過了?!?p> “我說的不夠詳細嗎?”
“并沒有。”
“我是真沒見到萬川,他沒來,但是的確是聽到了一些他的消息,也是Hedy主動說的?!?p> “你還想他嗎?”
“想他干嘛?過去這么久了,Hedy不提我都快忘了。”
“其實我一直沒想通你們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畢竟當時我都沒看出來?!?p> “我也不清楚,是挺突然的,可能是因為有較強的占有欲,在互有好感的基礎(chǔ)上就火速確定了關(guān)系?!?p> “你挺缺乏安全感的?!?p> “說得對,喜歡就想擁有,握在手里才覺得可靠?!?p> “那現(xiàn)在呢?你有想要擁有的人嗎?”
“沒有,我現(xiàn)在的安全感來源于經(jīng)濟實力,努力工作才不會胡思亂想。愛情與面包之間,面包更重要?!?p> “如果遇到對的人,他不會讓你在愛情與面包之前做選擇,魚與熊掌也可兼得?!?p> “面包我有,愛情我也不奢望,平平淡淡才是真?!?p> “你現(xiàn)在這個心態(tài)也不錯?!?p> “越來越佛系了,時間讓人平靜?!?p> “小暖,如果哪一天你有想擁有的愛情了,可否告訴我?!?p> “為什么?”
何平解釋說:“我就是在想,作為好朋友,不想缺席你生活中的任何美好?!?p> 這當然不是他的心里話。
在Hedy結(jié)婚后的一個月,安小暖終于鼓起勇氣按照Hedy給她的賬號在微博上搜索到了萬川。她不禁暗嘆,這么多年了,她居然一直找不到他的痕跡。
萬川的更新次數(shù)很少,有時候發(fā)一段生活的小視頻,有時候曬曬剛撿來的貓,偶爾發(fā)一兩張個人照,就再沒有別的什么了。他除了當下的生活,對其他好像全無眷戀。
Hedy是騙安小暖的,萬川肯定早已忘了她了。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還能記起什么呢?記起他們的相遇嗎,那個沒話可說的開篇嗎?記起他們的相戀嗎,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嗎?記起他們的分別嗎,那次沒有把安小暖放進計劃里的留學(xué)嗎?
安小暖默默地退出了他的微博,徹底的選擇去忘記。如果他不曾牽掛,而她又何必介懷呢。何平說的沒錯,只要記得有人在牽掛自己就夠了。
失眠了,或許就是潛意識里不想睡覺,是有些困,但是還不足以用睡眠去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