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峰上開始下起了小雨,春風徐徐吹過我的臉頰,吹散了滿地花瓣,洗去一地血水融進山河,走過山水重重,山中小溪兀自流淌,水流湍急不知流向何方,也不知身后的人是否也和我一樣不舍,我望著遠處的琵琶峰輕輕嘆了口氣,取下頭頂?shù)拿坊⒎旁谑种休p輕撫摸片刻,轉(zhuǎn)過身在山川中一路直下不在回頭。
我們一行人趕到洛陽,顧軒逸依舊像往常一樣跟個狗皮膏藥似的湊到我身邊。
“江映月,不對,現(xiàn)在是秋月公主了,你可真是神了啊,你快跟我說說,你是怎么勾搭上靈兮閣閣主的?”
我白了顧軒逸一眼,他居然好意思說我,自己在我身邊埋藏這么多年,剛才和星落打起來的時候兩人也是一副眉來眼去的樣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個星落在放水。
“哼,要你管,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臭騙子!”
“喂!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可是在長安心心念念替人守護了你這么多年的王子哎,虧我還千里迢迢趕來洛陽救你,你當真這么沒良心?”
“你好意思跟我說良心!我的良心早就在你分我十文錢的時候被狗吃了!”
“拜托,那可是十文錢!你自己想想,夠你吃多少糖葫蘆!”
我看著顧軒逸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喂,顧軒逸!我又不是靠吃糖葫蘆活著的,就你那點錢,我敢吃糖葫蘆嗎?”
“給你。”
此時顧清風向我們走來,手里剛好拿著路邊買的糖葫蘆,我看他眼神清澈,好似春風吹拂過的湖岸般讓人心曠神怡,正糾結(jié)著要不要吃他的糖葫蘆,卻被顧軒逸一把搶過!
“哎!你不吃我吃!”
“誰說我不吃的!你別欺負人??!”我氣急敗壞的看著顧軒逸。
“給你。”顧清風再次給我買來一串糖葫蘆。
“謝....”話音未落,顧軒逸又一把搶過我的糖葫蘆。
“顧軒逸!??!”我感覺自己此刻如果是一只貓咪的話,可能渾身的毛都已經(jīng)豎起來了。
“你別跑,我要跟你決斗!”
“給你?!蔽疑岛鹾醯目粗櫱屣L第三次給我買來的糖葫蘆,急忙一把抓過咬了下去,吃完得意的沖著顧軒逸炫耀起了自己的糖葫蘆。
顧軒逸手里的糖葫蘆突然間變得不香了,我看著他瞬間失去興致的把糖葫蘆塞到葉子安手里,然后葉子安輕輕咬了一口,眼睛亮了!像是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般傻不拉幾的吃著糖葫蘆,一邊吃一邊跑去旁邊的糖葫蘆攤,沖老板興奮的說道:
“老板!給我十串糖葫蘆!”
“走了啊!”
顧軒逸招呼著我坐上馬車,我看著他轉(zhuǎn)身離去獨自上了馬。
“你不跟我們一起坐馬車嗎?”
“坐馬車哪有騎馬有趣,你跟你未來夫婿坐去吧!”顧軒逸說完,瀟灑的策馬離去,我坐上馬車,看著顧清風一人坐在車內(nèi)閉目養(yǎng)神,他一襲青衣,身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卻看起來格外養(yǎng)眼,但我想了想我們之間尷尬的關(guān)系,轉(zhuǎn)頭就想找顧軒逸騎馬去。
“我跟你們一起!”葉子安將我擠進車內(nèi),手里捧著糖葫蘆不停的吃吃吃。
我看著他對著糖葫蘆饑渴的模樣不由得好奇,“你是不是沒吃過糖葫蘆啊?”
“是??!我從小跟著師傅吃青菜白湯,他說男子漢大丈夫要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剛才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串糖葫蘆,現(xiàn)在嘛...第十一串!”葉子安興奮的舉起手里的糖葫蘆。
“......”
“......”
我們一行人在路上顛簸著,被顧軒逸不停的折騰著,看他時不時調(diào)戲一下路邊的姑娘,半個月后才終于回到了開封。
青城山位于開封的西南方向,此處山峰連綿不斷,山勢險峻,我們沿著山川走了許久,峰回路轉(zhuǎn)間只見一座山峰屹立于群山之上,高聳入云,山頂景色美不勝收,從山頂望去有一條湖,湖面水平如鏡,清澈見底。
“碧波湖,我父親取的名字?!鳖櫱屣L在我身旁清冷的說,我看他在我旁邊突然有些不習慣,他像這條湖水一樣讓人感覺不容觸碰,好像多看他一眼都是對他的一種褻瀆,索性敷衍的點了點頭,閉著眼睛裝睡。
到達青城山山頂之后,一行人往山中最深處走去,里面有一座偌大的庭院,從正門竟看不到庭院的盡頭,門上赫然雕刻著“顧風園”三個大字,我心里暗嘆好家伙,難怪能做公主指婚的駙馬爺呢,瞧瞧這偉岸的家底,哪里還需要什么寶藏呢,光是這座宅子就已經(jīng)富得流油了。
我們走進庭院,里面都是修剪整齊的植被,其中也有些稀有綠植擺放在院子里的各個角落,雖是春季卻不見鮮花,穿過庭院便是長長的走廊,走道兩旁是精雕細刻的涼亭,再往里走是富麗堂皇的大堂,我表示自己一路奔波有些累了,顧清風識趣的差人送我回房休息,穿過東邊大堂便是我休息的廂房。
我進了房之后偷偷打開門縫,見四下無人又偷偷溜了出去,顧風園面積寬廣,游廊曲折,我得趁早摸清地勢布局防止必要時刻方便跑路,情況不對就馬上開溜。
走到一處墻角時隔壁庭院的桃花開的正好,我翻上墻頭四處打探了一番,庭院幽靜四下里無人,我順了幾顆院子里的青棗又原路翻墻離去了,只留下身后桃花開滿頭,飄散了一地的花瓣。
走到后院的花園,說是花園其實也沒什么花,大多都是些綠色植被,遠處亭臺樓閣襯著園中千奇百怪的石頭,水流在綠樹異石間緩慢流淌,流入園中一條小湖泊,湖泊上建起一座彎彎的圓拱橋,顧軒逸站在橋上叼著一片柳葉在口中吹奏著,我心想果然是顧家人,都喜歡擺出一副山水無恙,我自悠哉的清冷模樣,于是拿起手中的青棗向他丟去,顧軒逸接過青棗仿佛若有所思,然后看著我露出一臉淫蕩的微笑,我氣不打不處來當即就想將他踹進橋下的水池中,他一副了然的模樣轉(zhuǎn)身躲過我的襲擊,拿起手中的青棗就咬了下去。
“江映月,你可別故技重施啊,我顧軒逸從來不在同一種招式下吃兩次虧?!?p> 我撅起屁股坐到橋欄上,看著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小人。
“說吧,你和顧清風是什么關(guān)系?”
“我們都姓顧,你說是什么關(guān)系?”顧軒逸不答反問我。
“我管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你愛說就說,不說拉倒?!蔽覠o所謂的坐著晃蕩著雙腿,看著湖邊水天一色,不知霓虹在何處過的是否安好…
“喂喂喂,不是吧?你怎么老在我旁邊擺出一副憂郁少女的模樣,你這樣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鳖欆幰葑轿遗赃吙粗乙荒樰p浮的說道。
我看著他一如往初的輕佻模樣不由得抬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嫌棄的跳下橋欄背對著他。
“你還是一點沒變,還是像以前一樣輕浮浪蕩!”我似乎也被顧軒逸傳染了,不說上他幾句整個人都不自在。
身后的人似乎輕輕說了句:“可你卻變了…”
“什么?”
我轉(zhuǎn)過身疑惑的看著他,他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沒什么,只是你比起在長安時變了許多,想不到江映月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呢,看來那靈兮閣主待你不薄啊,將你養(yǎng)的這般嬌美,了不起了不起…”
我看著顧軒逸這廝嘴里吐著些讓人不快的話,手還滿意的鼓起了掌,真是一副讓人不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小人模樣。
常言道,話不投機半句多便是如此吧,我見與他沒什么好說的,也不再搭理他,沿著溪水邊鵝卵石鋪成的蜿蜒小路獨自離去。
等我回到房中時顧清風坐在桌旁,桌上放著給我留的膳食似乎等候已久,桌上的湯都已變冷了些,他看著我手上的青棗問道:“青城居的青棗味道可好,合你心意嗎?”
我有些汗顏,一路回來招搖不已,竟忘了這青棗是我翻去隔壁庭院偷來的。
“你說什么青城居我可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哪摘的,或許是我在路邊采來的呢?”我有些心虛的反問道。
顧清風挑起嘴角一臉揶揄,這是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一絲絲屬于人類的情緒。
“顧風園只有我住的青城居種了青棗,我自然是知道的。?”
好家伙,沒想到順路順了幾顆棗回來,竟然順到了顧清風住的別院,我心中悔恨不已,看來以后顧風園的東西不能輕易的采摘,難怪園中下人看到我時一臉的表情復雜,顧軒逸一臉的若有所思,難怪啊難怪…
“飯菜冷了,我讓翠玉給你熱了來吃,這幾日你也累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他見我不作答,自顧自交代完起身打算離去。
“顧清風…”我喚住他,他的背影頓了頓,我拿出他曾遺落在長安湖畔的吊墜還給他,不管是不是有意遺落的,這東西也不屬于我。
“你的東西?!?p> 顧清風看著我手中的吊墜,眼中閃過一抹心痛,隨即別過身子。
“你拿著吧,送出去的東西怎有收回來的道理,這東西本來就屬于你?!鳖櫱屣L不急不慢地對著說著,他的聲音如三月的春風沁人心脾卻帶著絲絲寒意…
“玲瓏心,此物是定情之物可當真?”我想起葉子安同我說過的話,輕輕從口中道出。
“當真?!鳖櫱屣L認真答道。
“那此物我就不能收,我與你不過三面之緣,這樣的重禮,我受不起。”
顧清風看著我似有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翠玉!”
“在,少爺有何吩咐?!蔽萃獾难诀叽掖遗苓M屋低著頭等候吩咐。
“替江小姐重新準備膳食,讓王婆備些干凈的衣裳送來。”
顧清風說完便不再看我,頭也不回的離去了,我看著他的背影實在猜不透他接下來想做什么。
翠玉替我收了桌上冷掉的飯菜,隨后重新送來熱食,稍晚些他口中的王婆送來了干凈的衣裳,身后跟著一名婉約安靜的女子。
“江小姐,這是婉青,以后便跟著您,有什么事您吩咐她就好,凡是也方便著些。”
王婆說著,身后的女子跟著行了個禮,我答應下來,便準備洗漱休息去了,連日來的奔波讓我有些懶得說話,洗漱完就進里屋睡覺去了。
那一覺,睡了很久很久,后來聽婉青說起葉子安來過,見我在休息也沒在打擾,只是托婉青給我留了話。
“此去一別,不知何日再見,江湖遙遙無期,公子翩翩,望珍重,莫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