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本王口諭,即日起封平晉王為我越國太子,蔡百通入平晉王府,待以最高門客之禮!”
“兒臣接旨,定不負父王所托,成就我越國千古霸業(yè)!”
“臣等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正殿外,文武百官皆跪于越人晉身前,我本以為越人王聽了蔡百通的話會大怒,不曾想他借著今日越人歌的生日宴眾人皆在場,順勢定了越人歌一個勾結(jié)外臣的罪名,立了越人晉為太子,而我也順勢成為了太子妃,一切都順利得太過巧合,我看著越人王一臉的春風得意,仿佛,他早已在等待這一時刻,或許他并不是對收復他國無意,而是在等待有人來幫助他完成這個心愿,接下來他說的一句話恰恰驗證了我的猜想。
“蔡先生請起,你可知本王等這一刻等了多久!”
“越王何處此意?”
“晉兒出生那年容妃夜夜夢見九龍降世,那日容妃難產(chǎn),宮中御醫(yī)皆手足無措,后李丞相引薦一高人,這才平安誕下晉兒,晉兒出生那天,天氣也是這般,原來平靜的夜晚乍然間天雷滾滾,雷鳴不止,待本王回過神,那高人早已不見蹤影,自此以后,我越國再無天災,每年都是豐瑞兆雪之年...”
我聽著越人王一席話,心中五味雜陳,久久不能平靜,此時眾人皆站在正殿外,看著燒成灰燼的大殿,大雨滂沱之中,文武百官竟無一人請辭離去,眾人心潮澎湃,紛紛向越人晉引薦著自家公子兄弟,希望能在平晉王府擁有一席之地。
越人晉被簇擁在人群中央,即使狂風暴雨之中,他周身的尊貴氣息卻越發(fā)明顯...
雨停了,烏云逐漸散去,這場暴雨來得快去的也快,越人晉在人群中抿嘴一笑,那一刻的我從沒想到過,只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夜晚,卻成就了一個千古一帝,在未來的很多很多年,從人們口中提起越人晉時,他們臉上都是無法企及的崇敬之情,蔡百通也成了舉國上下無人能及的謀士,而趙婉兒和姜胭脂等人早已被掩埋在歷史的塵埃當中無人知曉,這也是后話了。
“父王,天色不早了,我?guī)е⒃孪然馗菹??!?p> 越人晉平靜的說著,拉著我的手離去,越人王興致正好,帶著眾人移去偏殿繼續(xù)喝起了酒,我回頭望去,趙婉兒和姜胭脂卻早已不見蹤影。
走出宮外,越人晉又縱身將我抱起,露著嘴角淺淺的酒窩抱著我不停的轉(zhuǎn)圈圈,他說:“阿月,往后你就是我的太子妃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成為這世間唯一的王后?!?p> 我看著他的月色下綻放的笑臉,突然發(fā)現(xiàn)他好像只有在我面前才會這樣肆意的微笑,可我心里卻不知為何,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你怎么啦?怎么一點也不高興?”越人晉親昵的蹭了蹭我的臉頰,疑惑的問著我,我卻不知從何說起,只能跟他說:“我想去天下第一客棧看看。”
“好,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你要不要回去換身衣裳?”
“不用了...你先放我下來!”
“不放!”
“越人晉!你一天要抱我多少次才夠?”
“抱一輩子都不夠,還有,叫我阿晉?!?p> “喂!”
“叫阿晉。”
“不要!”
“不聽話就把你就地正法!”
“你敢!”
“我就敢!”
“......”
“從今以后,有我在,你就不用走路,我抱著就行。”我看著越人晉滿臉認真的神情,感覺自己快被融化在這無邊的愛意之中,忽略了手背傳來的灼熱感,任由他抱著我一直向前走去。
我們來到天下第一客棧門口,門梁上掛著一個破破爛爛的招牌,赫然刻著“天下第一客?!睅讉€大字,我看著這搖搖欲墜的招牌,不由得再次佩服起秦朗的厚臉皮。
客棧里面卻是另外一番景象,地面鋪滿白色紋路的大理石,墻面均由冷杉制作而成,白色的地板映襯著淺色的墻面顯得格外出塵,亭臺走廊中處處流淌著人工制造的小溪流,水中時不時飄過一些淺色小花朵,客棧中央是一座清澈的泉水,泉水中央的水仙花競相綻放,姿態(tài)各異,美不勝收。
秦朗正獨自坐在泉水旁的竹椅上飲茶,淺色的衣衫襯著夜間客棧內(nèi)的燭火,只叫人感覺溫暖,卻不顯得孤寂。
“秦朗!”
“草民拜見太子殿下!”
“行啦,別拿我打趣,阿月說想來天下第一客棧,所以我?guī)齺砜纯础!?p> “哦?怕是太子妃想看的不是在下的客棧...”秦朗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從桌上拿出一封書信交與我手。
“這是那位黃衣姑娘讓我交給你的,她們已經(jīng)走了?!?p> “她們走了多久?”
“半個多時辰吧,可能已經(jīng)連夜出城或者換去別的地方住了...”
我接過書信,沒曾想過趙婉兒會給我留下書信卻不肯見我一面。
“慕容秋月,我心里妒忌于你,你總有本事處處招人喜愛,我卻總是惹人厭棄,除了姜姐姐一直陪伴著我,就連父皇母后都早早離我而去,但我也知,你有太多身不由己。
夜辰已經(jīng)大病初愈,隨霓虹神月久居靈兮閣,霓虹武力修為更上一層樓,如今已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絕世高手,婉青與顧軒逸已結(jié)為夫妻,而顧清風依舊一襲青衣獨坐于青城山上,公子執(zhí)蕭,風度翩翩,卻不見公子有過笑容。
最后,希望你能在越國好好做你的太子妃,江湖不適合你。
此去經(jīng)年,再無歸期,往事如云煙消散,各自珍重。”
“走吧...”
我收起書信,轉(zhuǎn)身喚越人晉回府,許許多多的人和事劃過腦海,等我回過神,自己已經(jīng)在陌生的國度,身側(cè)伴著不一樣的人,原本以為很漫長很艱難的那些歲月,在回憶中卻顯得分外美好,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想見一個人,想吃一種食物,都變成了一種奢望。
“阿月,你怎么哭了?”
越人晉捧著我的臉頰擔心的看著我,我努力睜著眼睛對他搖了搖頭。
“別哭了,好不好?我們吃點好吃的?秦朗這里有種點心特別好吃,白白嫩嫩的特別甜,那個叫什么來著…”
“奶豆腐!也不知道以前是誰特別嫌棄的說什么,吃這玩意兒不如直接吃豆腐好了,好好的豆腐非要做成甜的…”
“你閉嘴!”
“喏,我這兒還有今早剛送來的櫻桃,還有啊,都說了這奶豆腐不是豆腐做的,是用牛奶做的,因為長得像豆腐所以才起名叫奶豆腐,你懂不懂啊你…”秦朗邊吐槽著越人晉邊給我們拿來了食物,我擦著眼淚突然感覺自己有些矯情過頭了,剛想和他們解釋一下,結(jié)果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嗽個不停,只能委屈的看著越人晉,越人晉看著我有些哭笑不得,眼神卻無意間瞥到我手背上的橘色胭脂。
“你手上是什么?”
我搖了搖頭,看著他拿手帕替我擦,手背上的胭脂卻絲毫沒有變淡,一旁的秦朗露出了嚴肅的神情,越人晉將我的水放入旁邊的水中想試圖洗掉,但那胭脂像是活物一般依附在我手上,不管怎么擦洗都不會褪去。
“晉,現(xiàn)在是什么季節(jié)了?我怎么感覺有些冷了。”
“秋天啊,在過兩三月便入冬了吧?!痹饺藭x隨口回答了秦朗問的問題,開始漫不經(jīng)心的把玩著我的手腕,還時不時的說著:“好香啊,阿月今天擦了香粉嗎?”
“真好聞…”
此時,秦朗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等冬季過了,還是別帶太子妃出門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越人晉起身,審視著秦朗,似乎對他莫名說出口的話感到疑惑不解。
“你可知春季有一種蝴蝶叫“夜勉”,這種蝴蝶夜間無處可尋,但在白天會尋找攜帶著自己翅膀上花粉的人產(chǎn)卵,一旦被這種蝴蝶在身上產(chǎn)了卵,那人身體便會越來越虛弱,并且無法接觸陽光,只能在夜間勉強出行?!?p> “你的意思是阿月手背上的胭脂是“夜勉”的花粉?”
“不錯,如果我料想的不錯的話,過陣子太子妃身上的香味會越來越濃烈,一旦入了春這香味便會一發(fā)不可收拾,,“夜勉”會隨著這香味尋找到帶有花粉的人…”
“是他!是那個天殤國的使臣!阿月,這東西是不是那人留在你手上的?”
“越人晉,他人已死,是不是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我看著越人晉急迫的樣子,心里反而平靜如水,很有事情也由不得我控制,我也只能接受眼前的事實,說起來,也許能活下來,就已經(jīng)算是一件好事了吧。
“秦朗,這東西有什么辦法能醫(yī)治嗎?或者有什么東西可以洗掉?”
秦朗搖了搖頭。
“想要洗掉“夜勉”談何容易,即使褪去一身皮肉,那香味也早已順著血肉深入骨髓,除非找到花粉本身的那只蝴蝶作為藥引,但是“夜勉”一旦產(chǎn)卵便會死去,此物也算是無藥可醫(yī),所幸,你們只要注意入了春白天別帶太子妃出門就可,只要不輕易接觸陽光,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你們千萬要記住,一旦被“夜勉”產(chǎn)卵以后接觸了陽光,蟲卵就會被賦予生命,吸盡宿主的血液后便會從體內(nèi)破出?!?p> 秦朗一字一句的交待著我們,我突然開始慶幸現(xiàn)在不是春季,可以遇到這么一個人告知我們這些事情,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謝謝你,秦朗?!蔽艺嬲\的向秦朗道謝,心里突然感覺輕松了下來,也不知冷無情臨死之前是抱著怎樣的惡趣味才對我做了這樣的事情。
“時候不早了,你們就留在我這里休息吧。”
“嗯。”
我躺在床上,看著手上的橘色花粉像胭脂一樣依附在手背,聽了秦朗一番話,心里卻只覺得麻木,從前在長安做乞丐的時候,盼望著自己能發(fā)大財,幻想著有一天自己能成為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后來做了公主,我才發(fā)現(xiàn)世間的事何其復雜,我又逃回長安想做個普通人,本想拯救他人,卻白白葬送了更多人性命,為了父親,為了國家流落在外,如今做了太子妃,縱使越人晉待我千萬般好,我卻依舊感覺孤獨,人這一生何其漫長,轉(zhuǎn)身思量間,又走了好遠好遠,世人千萬般,皆與我不同,有好似每個人都有說不盡的煩惱。
“越人晉,你會有難過的時候嗎?”
我看著越人晉,他總是這般陽光爽朗,在人前又是何等霸氣尊貴,好像沒有什么事情會讓他困擾。
“阿月,人的煩惱都是自己給的,如果有問題去解決就好了。”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做了越王,你的國家,你的子民可以接受一個見不了光的王后嗎?”
我能感覺到越人晉的身體突然頓了一下,他好像在思考著什么,但還是若無其事的對我說:“有何不可?只要我愿意,就算我的王后是個啞巴又如何?”
“那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想做王后呢?你會為我放棄做太子嗎?”
“阿月,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我父王母后從小就告誡我,我越人晉是要一統(tǒng)天下的人,我也一直這么相信著,如果你不想做王后,那你也得留在我身邊,做我的女人?!?p> 我看著越人晉堅定的臉龐,他不是一個會妥協(xié)的人,也不會為人改變自己的想法,也許這樣的人才是成為皇帝的最佳人選…
“說起來,你的月事應該過了吧?”
“我困了…”
“你可以試試,看自己能不能睡著…”
床榻上,越人晉翻身而起,伸手解開我的衣衫,熱烈的吻不斷落下,我看著手背上的“夜勉”,輕輕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