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伯這幾天本來挺高興的。
嫡長子死里逃生。
慧明師太果然神通。把阿慈軟禁后,連天花都沒能奪走兒子的命。
慧明師太真是個神人!
于是安陽伯姬成平堅信,等阿慈出來后一定也會脫胎換骨,八字不再克人了。
可是還沒等他高興幾天,他就看到了姬清云留給自己的信。
看完信后,姬成平氣得摔了杯子:“這個逆子,軍功這么好混的?現(xiàn)在邊關(guān)正在打仗,刀槍無眼,他這是要去找死嗎?陸風(fēng),帶上兩個人去把大少爺給我追回來?!?p> 陸風(fēng)是他身邊的護衛(wèi)。
幾天后,陸風(fēng)回來了。
他追了一路,也沒有看到大少爺?shù)挠白印5故窃诼飞峡吹搅司高吅钍雷釉懒柘霰几斑呹P(guān)的隊伍。
姬成平雖然生氣,可他不放心兒子,就一直派人打聽姬清云的下落。
可是姬清云卻好像泥入大海一樣,消失了蹤跡。
相對于姬成平對大兒子的擔心,小寧氏卻是高興得很。
姬清云終于離開了伯府,現(xiàn)在連伯爺都找不到他了。
像他這樣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少年人,要去邊關(guān)拼前程,哪這么容易呢?
北邊邊境年年和北越有沖突,大大小小的仗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卻一直都沒把北越人打服。
南邊則是滇地,那邊的南越人也時時蠢蠢欲動,而且聽說那邊還時時有瘴氣。
不管是姬清云去北境還是去南境,像他這樣一個沒有任何根基的十四歲少年還不是去送死嗎?
小寧氏寧采憐陰惻惻地笑了。
最好姬清云死在戰(zhàn)場上。
那以后這伯府就是自家兒子的了。
至于姬清慈那個小丫頭片子,就更好對付了。
以后連嫡堂姐寧氏的嫁妝都是自己的了。
這日子真是越來越有盼頭了。
小寧氏心里正歡愉著。
安媽媽從外邊急匆匆地回來了。
她臉上不太好看地說:“夫人,平順和平合死了?!?p> 小寧氏驚訝:“怎么死的?”
安媽媽有些難過:“不知道,是在京郊外的河邊發(fā)現(xiàn)的,身體都被水泡得不像樣了?!?p> 平順是安媽媽弟弟的孩子。
正因為這樣的關(guān)系,平順才格外受小寧氏的信任,被派到大少爺姬清云的身邊侍奉。
在姬清云被打之后,小寧氏已經(jīng)答應(yīng)安媽媽要把這兩個小廝調(diào)回來了。
可是沒想到姬清云走得如此突然。
姬清云走了是好事兒,可平順和平合也失蹤了好幾天了。
安媽媽還以為這兩個小廝也被姬清云帶走了,卻沒想到原來他們已經(jīng)死了。
小寧氏聽后臉上變得陰沉起來。
很顯然這兩個小廝的死和姬清云有關(guān)。
這一定是姬清云干的。
這個孽子得了天花都沒有死掉,真是命太大了。
他在臨走之前處理了這兩個人,看樣子也早就識破了她寧采憐的打算。
她又想到姬清云看向她的那冷酷犀利的目光,心里不禁又打了個寒顫。
但愿這個姬清云還是死在外面的好。
再說小可憐姬清慈聽說哥哥扔下她離家去了戰(zhàn)場。
她先是愣了愣,然后就拉著李媽媽的袖子哭了:“媽媽,哥哥是不是不要阿慈了?”
媽媽心疼地把小姑娘摟在懷里安慰:“姑娘,大少爺不會不要姑娘的,大少爺是想著自己當了將軍后,就有能力照顧姑娘了,等大少爺當了將軍就會回來了。”
姬清慈是個固執(zhí)的小姑娘:“那哥哥要是當不上將軍是不是就不回來了?”
媽媽說:“姑娘放心吧,大少爺從小就習(xí)武,能當上的?!?p> 姬清慈一想也對,大哥會武藝的。
李媽媽從來都沒有騙過自己。
她說哥哥能當上將軍,那就一定能當上。
不過她又有了新的問題。
她仰著哭的花貓一樣的小臉問:“媽媽,那哥哥為什么不來和阿慈告別?”
李媽媽接過采蓮遞過來的濕毛巾寵愛地說:“姑娘,大少爺走得急,沒來得急。不過他囑咐奴婢一定要看著小姐好好看書習(xí)字,等他回來后是要考你的?!?p> 媽媽知道,大少爺是怕小姐哭才沒有和她告別的。
阿慈最聽哥哥的話了,她一聽就連忙說:“采蓮,快來給我磨墨,我要練字了。”
李媽媽松了一口氣,還好,姑娘還小,比較好哄騙。
李媽媽的父親原也是個秀才出身。
那年家鄉(xiāng)發(fā)洪水,家人都被沖走了,只有她僥幸活了下來。
后來她在流浪乞討時被寧大老爺收養(yǎng),就跟在了當時還是小姐的先夫人寧氏身邊服侍。
因而李媽媽不僅識字,還有一手好繡工。
在阿慈四歲時李媽媽就開始給小姐啟蒙了。
阿慈在小院里,只有比她大兩歲的采蓮陪伴。
兩個人一起玩耍,天天倒也不寂寞。
隨著時間一年又一年的流逝,她漸漸地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因而也漸漸地有了自己的心事,臉上的笑容也慢慢地少了。
李媽媽和采蓮看著眼里,疼在心里,卻又沒有辦法來排解。
李媽媽傷感地對采蓮說:“我們姑娘的童年過去了,她知道了什么是憂傷和思念?!?p> 有時阿慈也會問:“媽媽,你說哥哥什么時候能回來看慈兒?”
每當這時候,李媽媽都要躲起來偷著抹眼淚。
后來漸漸地姬清慈就不再問了。
慢慢的,李媽媽和采蓮也都不再提起大少爺,怕勾起姑娘的傷心事。
于是在北院,大少爺姬清云的名字就成了一個禁忌。
姬清云走后,北院的生活過得逐漸艱難起來。
小寧氏幾乎扣除了三個人所有的月俸。
無奈,在姬清云走后的第二年,李媽媽先是變賣了夫人寧氏留下的一些首飾。
后來她舍不得再賣,于是就開始帶著采蓮和姬清慈做繡活。
就這樣,主仆三人在這個偏僻的小院里度過了一年又一年。
時光承載著無數(shù)的思念和掛牽,姍姍度過了姬清慈五年的時光。
姬清慈已經(jīng)十一歲了,相貌越來越像母親寧氏。
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明亮如一灣清泉,眉毛彎彎,細如柳葉。
小小的女孩已經(jīng)有了絕色美人的風(fēng)采,只是還顯得稚嫩。
這五年來,姬清慈的性格逐漸變得沉靜,一天也說不上幾句話。
她天天不是低頭做女紅,就是低頭練字。
不過她學(xué)東西倒很快,她的繡技已經(jīng)超越了李媽媽。
衛(wèi)夫人的書法也已經(jīng)很是有模有樣。
五年來,娘幾個依靠賣繡品謀生,生活也頗能過得去。
而這五年來,大少爺姬清云卻沒有一點的消息。
也就在這年的秋天,姬清慈忽然間半夜燒得不省人事。
李媽媽急得不得了,她急急忙忙的去扶風(fēng)宛找小寧氏去請大夫。
可是走到門口時,卻被扶風(fēng)苑的下人給擋住了。
下人說,今天伯爺在此歇息,夫人有令,不許任何人來打擾。
李媽媽急得直轉(zhuǎn)圈,求了好半天,守門的婆子就是不給開門。
李媽媽無奈,只好轉(zhuǎn)回身去找老管家姬伯。
可是不巧的是姬伯也回家看孫子去了。
李媽媽急得團團轉(zhuǎn),沒有對牌,這大門根本就出不去。
李媽媽沒有辦法,只好在扶風(fēng)苑的門口等候。
一直等到天亮了,小寧氏才裝模作樣地訓(xùn)斥下面的人,責怪她們不及時通報小姐有病的消息,然后就趕緊派人去叫大夫。
等大夫來了之后,看到眼前昏迷的少女卻直搖頭,就說是太晚了,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李媽媽和采蓮急得直哭。
后來安陽伯倒是知道了這件事,又讓人請了宮里的大夫。
可是御醫(yī)看了也直嘆氣。
眼看姬清慈出氣多,進氣少。
府里的人都傳說大小姐要不行了。
哎,這大小姐的八字真是不好啊。
先是一出生就克死了母親,然后又克死了祖母,還把自己的哥哥也克走了,到現(xiàn)在都生死不明。
這可好,就連她自己也是個短命的。
李媽媽和采蓮就一直紅著眼睛守著姬清慈。
沒想到,到了半夜,姬清慈竟然慢慢地醒轉(zhuǎn)過來。
只是醒來之后,那眼神里卻全然是陌生和疑惑恐懼。
不過李媽媽和采蓮都沒注意,她們只是高興自家姑娘終于又活過來了。
于是兩個人抱著姬清慈又哭又笑。
可是她們不知道的是,這時的姬清慈已經(jīng)換了芯子。
沐陽蘭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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