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兩個人都追不上胡耀祖,其中一個人掏出槍,“叫花子,你站住,我要開槍了。”說完還真的朝天上放了一槍。
把胡耀祖嚇壞了,抱著頭,拼命跑到軍官面前,“帽子,帽子!”
“你就不怕他們真的開槍把你打死?”軍官拿到帽子笑著問。
“把帽子交給你有包子吃,還……還……還有活著的希望,要不我也會餓死?!焙婧ε碌剞D(zhuǎn)頭看著跑過來的兩個軍人。
“長官?!眱蓚€跑得差點大喘氣的軍人站直了給軍官行禮。
“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們走吧。”軍官把帽子給了那兩個士兵,帶著胡耀祖去包子鋪,坐在一張桌邊。
“老……老……老板,包……包……包子。”胡耀祖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他已經(jīng)幾乎餓了三天。
“你為什么跑得這么快?”軍官看著他。
“我……我……我們村有一個舉人,有錢,他家天天都有包子吃,我常常去順幾個。”胡耀祖憨厚地笑著。
“你偷人家包子?”軍官笑了,覺得胡耀祖有點意思。
“是順,不……不……不是……是偷?!卑愉伬习逄Я苏换\包子過來。
胡耀祖不再說話,大口吃包子,很燙,但他還是兩口一個,兩口一個,他真的太餓了。
吃了四五個以后,他緩過來一口氣,繼續(xù)邊吃邊說,“那……那舉人,太……太壞,喂著大狼狗,我要比狗跑得快,才能吃到包子,我在我們村里人緣可好了,我有一群小兄弟,嘿嘿……”
“小兄弟?因為你常常順走舉人家的包子分給他們吃!”軍官又笑。
“你怎么知道?”兩分鐘時間,胡耀祖吃完一籠包子,看向老板。
軍官點頭,老板又抬了一籠過來。
“你還認識字?”
“也……也……也是我們村的舉人教的,我去他的私塾上過幾天學,有時候去順包子,如果被抓到,他就罰認字寫字?!?p> “你還會寫字?”軍官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胡耀祖吃包子的速度降下來,老板端了一碗茶放到桌上,“小心噎著?!?p> 胡耀祖點點頭表示感謝,對軍官說,“會寫的字不多,會寫名字?!?p> “你叫什么?”
“胡耀祖。”
“你來廣州干什么?來走親戚?”
“來闖蕩,混個名堂出來,就有吃不完的包子?!焙娉燥柫耍f話聲音也大起來,再喝了兩碗熱茶,全身都舒服了。
“你想不想跟我混?”
“你只要管我包子,什么都行?!焙骓懥恋卣f,豪氣云天的樣子。
“非常辛苦,很累!”軍官說。
“我這個人,力氣有的是,吃飽了就不知道什么是累。”胡耀祖拍著胸脯得意地說,因為在家干農(nóng)活他也是一把好手,就算今天累個半死,吃飽了睡一覺,明天起床又沒感覺了。
軍官滿意地點頭,“吃飽了嗎?還吃不?你飯量不錯。”
“飽了,飽了。”胡耀祖打起嗝來。
“好,走,我?guī)闳竺?。”軍官和胡耀祖走到報名處,對著桌子后面的年輕人耳語幾句。
年輕人點點頭,拿起筆,準備開始寫字。
軍官對胡耀祖說,“把你家的地址、家庭情況都登記一下,不會寫的字,問他,你登記完,他會安排你住處的?!?p> 軍官走了,胡耀祖高興地開始登記,然后被年輕軍人帶到一個有著三間大房子的四合院里面,年輕人指著其中一間房,“你住在這里,不要亂跑,有人按時送吃的來。”
年輕軍人走后,胡耀祖推門進去,仔細打量房間,有五張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里面沒人,他隨便選了一個靠墻的床位躺下去。
“舒服!”床墊是棉花的,比家里的草墊子舒服多了,被子又軟又大,吃飽了的胡耀祖自言自語。
這幾天,他都在趕路,大多數(shù)時間都餓著,也沒好好睡過覺,在路上遇到草垛子,就爬到里面瞇一覺。
這會兒吃飽了,也有了住的地方,還能管飽,他滿足地摸摸自己鼓鼓的肚皮,沒多久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醒來,其他四張床上都坐著其他人了。
“幾位兄弟,怎么稱呼?”胡耀祖熱情地站起來,主動去打招呼。
“你們不要說話,不準相互打聽對方情況?!币粋€看起來很兇的年輕軍官,突然推門進來,把胡耀祖嚇了一跳。
他點點頭,回到自己的床上乖乖坐著。
“十分鐘后,到院子集合?!避姽僬f完走了。
胡耀祖到現(xiàn)在還沒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況,聽到哨聲,看大家都出門,他也迷迷糊糊跟著去院子里集合。
“都站好了。”剛才讓他們不要說話的那個軍官,站在前面給大家訓話,“我現(xiàn)在問一遍,有沒有人想離開?如果有,現(xiàn)在就走?!?p> 站在胡耀祖旁邊的人問,“你們找我們來做什么?”
“不該問的不要問!”軍官嚴厲呵斥道。
“我不干了,你們不說清楚,我不干了?!币粋€瘦小的年輕人從隊列里面走出來,準備要出去。
剛走到門口,軍官拿出槍,都沒猶豫一下就扣了扳機,砰一聲,瘦小的年輕人身體猛地往前挺一下,再朝后重重倒到地上,腦袋上不停往外冒血,他都沒來得及喊一聲救命。
胡耀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旁邊剛才說話的那個人也嚇得退后一步。
“還有要離開的沒有?”軍官繼續(xù)問,神色如常,好像剛才殺了一個人這件事根本不曾發(fā)生。
大家都傻眼了,誰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沒人說話,也沒人敢站出來,大家都偷偷用眼睛瞄那個倒在地上的年輕人。
年輕人并沒有馬上死去,身體偶爾抽搐幾下,漸漸地不再動了。
“我再問一遍,有沒有人要離開?”軍官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度。
院子里幾十個人,鴉雀無聲,沒人敢說話,胡耀祖現(xiàn)在才知道,這包子不是他想不想吃的問題,是必須吃,沒有選擇。
他后悔了,后悔當時為什么不先問清楚,可是現(xiàn)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清水四季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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