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苗大爺喝了很多酒，胡耀祖為了減輕疼痛，也喝了很多酒，晚上臨睡前還用酒擦身上那些深一條淺一條的鞭傷，睡了整整兩天都沒起床。
“先生，你看胡耀祖這字，太丑了！”李少華拿著他們從郵筒取回來的紙條看。
“不要笑別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有中國人的名字，說話沒有中國人的味道。”本田說。
“嗨，謝謝先生教誨?！崩钌偃A馬上低下頭。
“胡耀祖情況怎樣？”本田問道。
“和那老頭喝酒，沒發(fā)生什么事?！?p> “好，你來分析一下楊歸遠(yuǎn)逃跑的事，你打算怎么辦？”本田注視著李少華。
李少華便在本田對面坐下來，“我覺得楊歸遠(yuǎn)肯定跑不遠(yuǎn)，完全可以把他周圍的人抓起來，槍斃幾個，他肯定就主動自己出來了?！?p> 本田語重心長，“少華，我們來到中國，是來管理他們，不能用野蠻的手段！用野蠻的手段，只是讓他們短期屈服，時間長了，會有更多人站出來抵抗我們大日本帝國，要學(xué)中國的文化，舍小利，辦大事，像胡耀祖，我就給幾個包子，他都很感激?！?p> “先生，我明白了。”李少華認(rèn)真聆聽。
“好，說一下你的看法?！?p> “我認(rèn)為，應(yīng)該是有人給楊歸遠(yuǎn)通風(fēng)報信，他才會逃跑。”李少華說著起身拉開墻上的帷幔，后面是一塊用油漆刷成的黑板，他在上面寫下楊歸遠(yuǎn)的名字。
本田不說話，只聽，李少華繼續(xù)說，“這楊歸遠(yuǎn)是我們讓胡耀祖跟蹤的第二天逃跑的，所以，胡耀祖是最大的嫌疑，我認(rèn)為是胡耀祖給楊歸遠(yuǎn)報信，而且還幫助楊歸遠(yuǎn)逃跑?！?p> 本田自顧自倒上一杯茶，慢慢喝，聽李少華的分析。
“胡耀祖是紅黨分子的可能性不大，就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他就是個人力車夫，”李少華把警察廳拷問的筆錄雙手遞給本田，“他連城市名字都不知道，沒什么特別?！?p> “你說得沒錯，繼續(xù)?！北咎稂c頭。
“和胡耀祖最接近的人，就是他的房東，一個精瘦的老頭，他們經(jīng)常一起吃飯，可能是聊天的時候，胡耀祖不小心說漏了嘴，說了我們請他跟蹤楊歸遠(yuǎn)的事，老頭可能是紅黨，所以就通知楊歸遠(yuǎn)逃跑了?！崩钌偃A說。
“胡耀祖被帶到警察廳，這老頭有什么反常沒有？”本田抬起一邊的眉毛。
“根據(jù)眼線提供的消息，老頭沒什么反常，和往常一樣，就在附近轉(zhuǎn)悠，天黑的時候在大門口等胡耀祖，沒有想逃跑的跡象?！?p> 本田滿意地點頭，“你分析得很好，功課做得很到位，我?guī)湍阍傺a充一點，胡耀祖才挨打幾下，就把我們的地址都供出來了，可是他從頭到尾沒提過房東老頭，一，可能他沒對老頭說過跟蹤楊歸遠(yuǎn)的事情，二，如果這老頭是紅黨，他第一時間就應(yīng)該逃跑，他沒有逃跑，就可能是老江湖?！?p> “嗯，我們的眼線還在繼續(xù)盯著老頭?！?p> “人不要太多。”
“我明白?！崩钌偃A在楊歸遠(yuǎn)名字下面畫一條線，寫上警察廳三個字，“先生，你還沒到南京之前，就懷疑警察廳可能有內(nèi)鬼，所以讓警察廳跟蹤楊歸遠(yuǎn)的人一定要少，目前只有科長張大志，副科長唐洋和代源?！闭f完寫上三個人的名字。
“嗯，三個人都有嫌疑，一開始我們只要求跟蹤，沒打算抓楊歸遠(yuǎn)，所以楊歸遠(yuǎn)是安全的，胡耀祖出現(xiàn)以后，可能被內(nèi)鬼察覺，這是楊歸遠(yuǎn)逃跑的最好時機，可以把鍋讓胡耀祖來背，他也不會被暴露?！北咎锟粗齻€人的名字。
“所以，胡耀祖成了替死鬼，內(nèi)鬼見我們把胡耀祖放了，肯定要內(nèi)查，他一定會露出馬腳來。”李少華說。
“我們跟蹤楊歸遠(yuǎn)的最終目的就是找出警察廳的內(nèi)鬼，他才是最危險的人物?！北咎镉值股弦槐杪绕饋?。
“我想讓山野嚴(yán)查，等會兒給他打電話?！崩钌偃A說。
本田馬上將手往下壓，做了一個停止的動作，“不行，警察廳里都是中國人，這會引起大家的不滿，效果不好。”
“請先生指教！”李少華將一只手放在胸前鞠躬道。
“讓方廳長來查?！北咎镎f。
“方廳長就是掛牌的，沒有權(quán)利。”李少華說。
“這是查中國人，我們就給他權(quán)利去查，查出來了，是我們的功勞，查不出來，就是他和張大志的矛盾，那是他們的事。”
“我明白了。”李少華又是一個鞠躬。
胡耀祖在警察廳被打得不輕，睡了整整兩天，終于起床了，雖然他年輕，身體底子好，但架不住全身的傷痕，是真痛。
又在家休息了好幾天，看那些傷痕都慢慢蔫了，有些地方開始結(jié)痂，他才勉強出門去拉車，走路都全身痛，他拉車的興趣也沒有了，就靠在人力車?yán)锩嫠X。
“這小子命大，就是他害得我們被罵?！睆埓笾咎吡撕嬉荒_。
胡耀祖痛得從夢中醒來，睜眼看到是張大志，火冒三丈，跳起來就要打人。
“兄弟們，我看他就是紅黨，把他押回警察廳?！睆埓笾玖ⅠR揮手大喊起來，幾個警察沖上來就把胡耀祖綁了。
“你們要干嘛？”胡耀祖拼命反抗，可惜力氣再大，也打不過手槍。
“科長，我們又把他抓回去？”唐洋問。
“這小子肯定是老方這家伙的親戚，抓回去，狠狠敲詐這老東西?！睆埓笾镜靡獾耐嶂彀托?。
胡耀祖被拖著走，有人問，“張科長，這人力車咋辦？”
張大志轉(zhuǎn)頭看一眼，“一起拉回警察廳，方文達是老狐貍，呆會要讓我賠這小子的人力車?！?p> 胡耀祖被這幾個人熱熱鬧鬧地押到警察廳，他心都涼了，第一次沒死，是運氣，不是每次都有這么好的運氣。
“張科長，這是怎么回事？”聽到大廳鬧哄哄的，方文達從辦公室走出來，問張大志。
“報告方廳長，這小子和紅黨接頭，被我們當(dāng)場抓獲?！睆埓笾菊镜卯吂М吘吹臉幼樱€給方文達敬個禮，臉上卻一直壞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