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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來晚歸遲

第九章 竹林遇

春來晚歸遲 周二 3224 2020-12-12 12:15:14

  姑娘家被傷了臉,籠玉嘴上說沒事,坐在炕上直直望著外面冷笑,陳棠梨知道她心底必然滿是憤懣,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要去報復,如今陳舂也不在,她想去找些消炎的藥都沒地找,用熱水給籠玉清理了傷口,洗干凈了看清楚那道自額頭下來的傷口,劃的深,發(fā)白的皮肉邊緣翻了出來。

  籠玉沒當回事似的躺下了,棠梨看她嘴唇翕動,不知道在說什么,嘆了聲走出去想問問有誰有傷藥,旁邊屋子住的幾個年老的浣衣宮女,眉眼風霜憔悴,在這地方物資稀少,有東西也都藏著,棠梨找了一圈都沒找到,正失望的想去柴炭庫找陳舂,可柴炭庫要過南北向的甬道,都要到東宮那邊了,她哪能去,最低等的浣衣宮女到處亂跑要被捉到了,是要受杖刑的。

  籠玉臉上的傷不治住了害起來不是鬧著玩的,姑娘家破了相,就算是不嫁人,看著也鬧心。

  她正沒主意的時候,有個老宮女告訴她,去御花園那瞧瞧,那地方大,從廊橋那過去一大片都無人管理,長了不少金銀花,艾草,蒲公英,只是現(xiàn)在天冷,怕都是枯草了,讓她去碰碰運氣,摘些回來搗爛了給籠玉敷上,總比沒有的強。

  從狹道往東斜著穿過去就行,況且現(xiàn)在百花枯萎,草木困頓,不用擔心園子里會有貴人賞花,沖撞了攆架,棠梨左右權衡,再看睜眼躺在床上的籠玉,找了小布包袱,一咬牙趁著天還沒黑去了。

  御花園好找,可金銀花艾草長在什么地方?棠梨不敢大張旗鼓的進去,從廊橋上過去,沿著地栿往下走,墻根處徘徊半天,看到一個狗洞,也顧不得好看不好看了,虧得她瘦,要不然真爬不進去,從狗洞鉆進去,到了墻壁另一頭,站起來拍掉身上草葉,眺目張望幾個內(nèi)侍正在園子內(nèi)松土為了來年的春光大盛下功夫,水渠池子邊上數(shù)株臘梅迎風而立,香氣幽幽而散。

  御花園外有守衛(wèi),里面有宮人侍弄,不像他們說的那么荒涼,棠梨輕抽了口氣,不知道金銀花長在哪里,況且那東西是藤蔓,長的細長,這個時節(jié)怕都凍成爛草了,哪看的出是個什么樣子,她有些為難,拖著裙擺祟祟往前行,說是長在邊上,那邊又是在哪?

  放眼望雪松遒苒,臘梅吐香,加之寒風穿過肆無忌憚俯沖而來,滿目肅殺一派蕭條空曠,真是想象不到那些宮女們是怎么在這樣一處曠達的地方找到可以治病的草藥的。

  而這里面又分牡丹園,芍藥園,月季園,那邊還有碧桃園,柳絳園,她甚至看到幾只仙鶴在梅林下踱步,一個不留神就會被發(fā)現(xiàn)吧?

  舔了舔下唇,棠梨硬著頭皮往深處走去,年幼在家時候,曾在母親懷里看過幾本草藥書,金銀花是藤株,應當會長在墻壁或是柵子上?四下尋找攀爬的植物,爬藤的植物到了這時節(jié)都變成一個樣子了,枝葉枯黃掉落,就??萏倭耍鈶{幾根枯黃藤蔓真是認不出來,十一歲前過的輕松萬事不愁,十一歲后進了浣衣局自此天翻地覆,除了練出麻利的手腳來,洗衣服特別來事外,其余什么都沒學到。

  只得無奈輕手輕腳往前走,也是棠梨運氣好,進去后好久都沒被發(fā)現(xiàn)。

  她往里行了沒多遠,也沒敢沿著花圃小道往前走,只在牡丹樹下矮著身往前穿行,這些牡丹樹怕是養(yǎng)了十幾年,比她人都高,長的遒苒結(jié)實的,棠梨躲躲藏藏的在樹下往前蹦,跟個賊似的,過了牡丹園后就清凈了,這前面是好大一片紫竹林旁邊挨著一片紅墻灰瓦,兩扇鑲銅釘?shù)募t漆松木門半開著。

  內(nèi)侍們沒有在這里做事,連宮女也沒有,陳棠梨忪了口氣,萬幸她的努力終于有了些許回報,她在紫竹林邊上看到了一片艾葉,或許這里靠著圍墻,也或者是竹林擋住了寒風的侵襲,這片艾草還有幾分綠色,獨有的雞爪似的葉子形狀。、

  艾草野,好長,田埂上,院子邊,池塘邊都能長,浣衣局外面也長了,浣衣局的宮女們都會去摘,曬干了揉碎壓實做成艾灸,棠梨每年都跟著去摘,只是那外面寒風肆虐的,艾葉早就枯沒了,沒想到這里還能長著。

  找不到金銀花就摘些艾草回去,曬干了泡腳熏屋子都是好的,也不算白來一趟,她感覺自己是找不到金銀花了,籠玉傷口惡化,她得去太醫(yī)署求藥,那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身份低微,沒人會管你死活,沒求得藥不說,還得被責罰上一通。

  棠梨背著墻,解開腰上的布口袋,循著艾葉尖往下摘,采摘東西這種事情,一不留神就會忘我,不知不覺能摘上好多,棠梨想到等來年天氣暖了,用這些艾葉熏屋子,他們住的地方,矮窄,之前還住了三個人,轉(zhuǎn)身的地都沒有,下了炕就到門,她從肚子里深深吐了口氣出來,一直繃著的神經(jīng)忪了些許,只是她這口氣還沒松成,身后有人出聲。

  “誰在那?”

  這聲音猶如金器相擊,冷凝而沉,她一驚旋地轉(zhuǎn)身,金冠上紅纓撞進眼簾,再往下落了兩眼,梢金緙絲八搭暈錦紋,金香球下石青穗子壓著袍邊,身份尊貴的人才能用得這些。

  棠梨慌的跪下,俯下身額頭貼著冰冷地磚。

  這人緩緩踱到她跟前,迦南香若有似無,烏舄緩緩停在她膝前,棠梨暗暗握緊了小手,腦中亂糟糟的想,不是說沒有人會進御花園么?她方才也看了,這里只有內(nèi)侍宮女,這人是誰?是哪個親王嗎?她方才乍然看了眼,雖沒看清楚面容,是個很年輕的男人,不是皇帝,貝齒咬著下唇,棠梨臉色煞白,不敢確定面前人的身份,但肯定的是,這人定然是個身份極尊貴的,金冠烏舄,出現(xiàn)在掖庭后苑,除去親王,她想不出什么樣的身份。

  棠梨惴惴不安,身子輕抖著,她不敢抬頭,能感覺到上方的人在注視著她,兩道視線有實質(zhì)似的墜在她后背,人卻始終沒有開口,也沒有離開。

  這種視線氣場的壓制是酷刑,無聲的折磨,她想很快離開此處,心底打鼓似的,腦中充滿懊悔沮喪。

  “你是哪里的宮女?”

  湖藍領口上補丁交疊,皓白的一截頸細弱一手就能掐斷,趙元初瞇了眼前后看了遍,紫竹林,居然會有人,寶來沒有吩咐下去嗎?怎么還會有宮人在此?這廝越來越混球。

  棠梨惶恐俯身,身子趴的更低:“回,回大人話,奴婢是浣衣局的宮女?!?p>  太子眉峰挑了下,扯了唇角幾不可聞冷嗤,浣衣局在皇城西北,浣衣局的宮女來御花園?皇后未免太可笑了吧,弄這么一個人到他跟前,當他是什么,色中餓鬼么。

  梢金銀線烏舄挑在她尖細幼白的下顎,輕慢傲冷的將人臉抬起,棠梨紅著臉雙手捏緊了衣擺,她垂著眼睫,嘴唇發(fā)抖,不敢抬頭,沒有哪一次像這一刻的恐懼,她怕死,眼前的人捏死她猶如捏死一只螞蟻。

  “睜開眼?!?p>  纖柔的睫毛顫巍巍的打開,出人意料的,這是雙清而透的眸子,滿蘊著淚水就要滾下來,林間小鹿般驚懼的望著他,太子審視這張纖薄幼白的臉半餉,不動聲色收回了腳。

  下巴的壓力消失,棠梨眨了眨眼,淚珠滾滾而下,她僵著身子匍匐在地,祈求道:“奴婢昏了頭沖撞了大人,大人饒命。”還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活著才能去做更多的事情。

  太子的眼投向她身邊的布包:“這是什么?”

  棠梨趕緊抖開布包,倒出一堆草葉來:“回大人話,這是奴婢摘采的艾草,奴婢無心闖進的,實在不知大人在這里,擾了大人清凈,奴婢不是成心的,大人饒了奴婢。”

  太子掃眼地上草葉,戲做的挺足,皇后真是費心,找來這么一個清透水靈的小宮女,確實是難得的顏色,可他不喜歡。

  “你叫什么?”

  “回大人話,奴婢叫,叫……”她膽戰(zhàn)心驚的想,問她名字做什么?是要連坐嗎?籠玉怎么辦?

  太子喝了聲:“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棠梨驚的身子一顫,往地上一趴:“回大人話,奴婢叫棠梨?!?p>  棠梨?

  趙元初眉心一動,依稀這名字有些印象,想了片刻,原來是那個雨夜在太清樓池邊燒紙的宮女。

  他眸子沉了沉,兩次了,遇到她兩次了,若說第一次是意外,這一次也是意外?。

  “你知道我是誰嗎?”

  棠梨搖頭驚懼的恨不得暈過去:“奴婢不知道?!?p>  他高不可攀的冰冷眼神乜了眼她:“不知道?不知道還在這等著?”

  什,什么?

  “殿下!殿下!您真的在這啊,叫小的好找,小的將御花園都轉(zhuǎn)了三圈,您原來在紫竹林這,哎呀?!睂殎碚φ艉魪募t墻那跑出來,趙元初沉下臉罵道:“雞貓子鬼叫,本宮又沒死,你叫魂么?”

  寶來喘著粗氣,幞帽都要跑掉了,身邊跟著氣喘吁吁的小內(nèi)侍桂圓,原本說好殿下來逛御花園,他們兩個奉命將人給驅(qū)趕干凈,誰知道他們?nèi)チ嘶ㄔ纺穷^,太子殿下轉(zhuǎn)腳到了紫竹林,這叫他們一頓好找,萬一出了什么事,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訓斥了寶來幾句,趙元初轉(zhuǎn)過臉,地磚上空空蕩蕩,方才還在的人,沒了。

  寶來見他神色冷凝,對插著手小心問:“殿下,您在找什么呢?哎呦,這地上怎么這么多雜草,這些個蹄子越發(fā)的懶了,地也不掃干凈!”

  

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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