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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來晚歸遲

第十一章 三娘子

春來晚歸遲 周二 2432 2020-12-12 20:08:54

  中元節(jié)管事的姑姑也休息,要到第二天中午才從宮外回來,籠玉唉聲嘆氣疊著堆積如山的衣服,他們就沒個得閑的時候,偌大的浣衣局,好歹也有幾十個人,居然沒有休沐,戴罪的宮婢就是這么的低微。

  她額上的疤痕觸目驚心,肉紅色的疤痕老長一段劃過額頭,臉?biāo)闶菤Я耍贿^籠玉沒什么所謂,反正又不嫁人,好看難看的,給誰看?也多虧棠梨帶回的艾草,勉強(qiáng)沒讓傷口發(fā)炎,第二日棠梨又去找了陳舂,另帶了消炎去淤的藥,饒是如此還是留了疤痕。

  籠玉捂著額頭憤恨的罵,這兩個賤婆子,總有一天她受的罪要還給他們,棠梨看她這幅斗志昂揚(yáng)的樣子,嘆了氣勸她還是安分點(diǎn)的好,他們這樣的身份誰都得罪不起,老實(shí)的活下去,籠玉知道這個道理,堵在心口的那團(tuán)火,她就是咽不下去,握著棠梨的手,籠玉眼中難得現(xiàn)出一絲迷茫:“棠梨,我們難道就該被人欺負(fù)嗎?要說資質(zhì),眼力見,該是你出去才對,秋兒算個什么玩意?”

  棠梨笑笑:“你也知道秋兒做事不行,她在浣衣局做事就邋遢,難道到了后苑,手腳就利索了?她那樣的出去了未必是好事?!?p>  籠玉細(xì)想也是,暫且壓下心頭不平,棠梨暗松口氣,細(xì)看她面上傷疤:“陳三哥哥說,你這個以后可以消掉的?!?p>  籠玉摸摸臉:“我知道能消掉,但還是會留下印子吧,姓馬的老潑婦,老娘死也記住她?!弊炖镏淞R了一番,棠梨等她罵完,捧起疊好的衣物道:“我去檻欄院了。”

  管事姑姑不在了也好,棠梨跟籠玉約好了,回頭兩人到集英門那看燈去,中元節(jié)掛的燈還沒撤掉呢,今天去還能看著了,雖然沒了昨天的熱鬧勁,但還能瞧個新奇。

  她們往年都是這樣的,趁著甬道的彩燈沒摘掉,往年還有陳舂跟幾個小太監(jiān)們一起等掌燈了偷偷跑去看,也十分有趣。

  凌爾庭是相撲高手,任職都指揮使前是內(nèi)等子,他有不少相撲兄弟,凌爾庭人在宮中當(dāng)值,暫時沒娶妻心思,一個人過的瀟灑,下了班值去找從前的兄弟,脫了上衣找個空地來一場角斗。

  中元節(jié)的熱鬧還未曾散去,宮廷中處處掛著彩燈,進(jìn)了宣佑門,還沒到五龍?zhí)眠h(yuǎn)遠(yuǎn)就聽見角力兒的呼號聲,凌爾庭微微一笑,大步踏了進(jìn)去,就見空地前十幾個漢子赤著上身熱氣騰騰,滴水成冰的天氣也不覺寒冷,中間有兩人正在角力,一人虛躍,右手扭住對角的人,左手插入交檔,肩胛抵住那人胸脯,將對方托舉起來,旋到邊上,一聲去!

  那人便被攛了下來,這就輸了,這人爬起來擦了擦,輸了也不見惱站到了一邊。

  凌爾挺等眾人比完一陣呼號后才走了過去,棱角分明的臉掛著笑意拍在秦漢的肩上:“你小子,滿厲害嘛?!?p>  秦漢方贏了一場,擦了汗正在穿衣,眼角掃見是都指揮使凌大人,紛紛過來行禮,凌爾庭是相撲中的佼佼者,他一過來,人群中有新來的摩拳擦掌的想要跟他比上一場,凌爾庭一巴掌怕在那小子腦后,罵道:“正月里就要打架,打不死你,你小子挨揍的日子長著?!彼麃硎怯惺拢拍靠戳巳?,手招了招,殿前司虞候王振湊了過去。

  “大人,有事?”

  凌爾庭背手踱到廊檐下面:“我有件事托你辦,瞧好了張侍郎,瞧仔細(xì)了?!?p>  王振啜著牙花:“張侍郎,他是皇后娘娘的弟弟,是國舅。”

  凌爾庭斜他眼:“讓你去就去,廢話什么?!?p>  王振嘿了聲拍著胸口:“哥哥,我一定幫您把事情辦好?!?p>  凌爾庭見他那副滑頭樣不放心,正要叮囑他小心些,場邊有人吹起了口哨,循聲望去,三兩個押班攔在一個宮女前面,笑嘻嘻的不讓她過,這宮女手上捧著青綠色的內(nèi)侍衣裳,看樣子是要去檻欄院,前行的道路被攔住,小宮女窘的埋下臉咬著唇不吭聲,無論那幾個押班如何攛掇讓她喊哥哥,她就是不吭氣。

  “你是哪出的宮女?怎么會從這里走?”

  棠梨本不從這過,只是想看花燈,這才繞了路,這些人都是皇帝近衛(wèi),怎么不去當(dāng)值,在這里做什么,衣裳也不穿好,大刺剌的攔住她,臉皮可真厚,棠梨窘羞的脖子都紅了。

  “怎么不說話?難道是啞巴?我說,你叫什么名字?哦,你是浣衣局的宮女,怪不得沒有見過你?!?p>  僵了半天,棠梨弱弱的開口:“給諸位大人問好,大人能否讓我過去,我還有事?!彼忧拥奶?,這些個押班見了她清瀲瀲的小臉碧清的眸子均是眼前一亮。

  幾個人莫名紅臉,眼中俱露驚艷,說話聲也柔和了下來,個子最高的押班抓抓頭發(fā)道:“那你告訴我們,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的名諱哪是能隨便告訴男子的,棠梨心中不快,礙著自己人小低微,咬著唇不吭聲,那幾個押班也有耐性居然等她開口,凌爾庭在廊下看的真真切切,這些個小子調(diào)戲?qū)m女,還調(diào)戲上癮了,不讓人家走了,俊臉一沉走了過去。

  “這是在做什么?”

  能在御前做近衛(wèi),這些個人的身份非富即貴,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宮女們身份低微,都是尋常人家選上來的,調(diào)戲個把宮女于這些押班來說,不是多嚴(yán)重的事。

  個子最高的少年笑道:“凌大人,沒什么,這小宮女從咱們這過去,問她去哪不說,叫什么名字也不說。”

  棠梨抱著衣服,低著臉心底腹誹,你問我就要說嗎?我跟你又不熟。

  凌爾庭沉下臉罵道:“胡鬧!這是什么地方,你府上后院?還是外面的勾欄瓦舍?”

  少年臉一僵,干笑了聲扣扣頭發(fā)辯解道:“我怕她迷路?!?p>  凌爾庭懶理他辯解,轉(zhuǎn)臉去看那宮女,見她衣裳補(bǔ)丁疊著補(bǔ)丁,兩只緊抱著衣服的小手滿是凍瘡,人小小的站在那,很是可憐,越加生氣罵道:“沒見過女人啊,猴崽子!”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忍不住小聲道:“她很好看?!?p>  凌爾庭瞪了開口那人,喝了聲:“好不好看是你看的?”

  轉(zhuǎn)身對棠梨道:“嚇到姑娘了?!彼跉馄桨?,不像道歉,倒像是讓她快走,別影響他們。

  棠梨抬起臉看了眼:“怪不得他們敢如此無禮攔住我,原來大人您就是這般?!?p>  凌爾庭一怔,他是責(zé)怪她走到這里,卻沒想到這宮女敢反駁自己,不由看她眼,見她姝色均亭,確實(shí)長的不錯。

  棠梨也不怕他看,不卑不吭行了個萬福轉(zhuǎn)身就走。

  凌爾庭怔怔看著她背影,腦中突然蹦出個人,眸子一縮,出聲喊道:“站住?!本o走幾步繞到棠梨面前,雙眸在她臉上巡動,眼中驚訝難抑。

  他皺著眉猶豫了半餉問:“你,你閨名是不是叫三娘子?你姓什么?”

  這下輪到棠梨怔住了,她呆望著面前身材高大的男人,她確實(shí)有個叫三娘子的閨名,進(jìn)了浣衣局再沒人叫她這個名字了,沒等她開口,高大的男人緊著又道:“你是不是有個哥哥,叫陳泱泉,八年前死在御史臺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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