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著眉心步行在甬道內(nèi),天色濃黑,今晚就連月亮都吝嗇于露臉,趙元初勾起唇角,神色在暗夜里顯得晦澀。
“你回去吧。”
凌爾庭朝前面望了眼,慶寧殿外掛了燈,照亮腳下幾寸路:“殿下,臣送你進去?!?p> “不用了?!苯袢丈⒊?,一直在垂拱側(cè)殿,父皇為張皇后一族勃然大怒,一件件事,一樁樁證據(jù),張氏一族的跋扈斂財,橫行官場,各色手段簡直讓人打開眼界,御史李任重彈劾趙謙益收贓黨爭,趙謙益明面自若,背地里將李仁重打的斷了一條腿,半年都不能上朝,這還不算,強賣強買的硬是到李家下聘,娶了李任重的三女兒進府,兩姓綁到一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果然,結(jié)成親家后,李任重不再彈劾他。
這樣的事情趙元初手上握了大把,即便不是因為私人恩怨,就這樣的蛀蟲貪官,治郭安邦的一塊毒瘤,須得連血帶肉的挖出。
可笑的是張?zhí)珟煘閺埵汤芍福瑥埵汤蛇@樣的無法無天,他做老子的既不包庇,也不求情,反倒讓皇帝狠狠懲罰張氏一族,狠狠教訓(xùn)了才知道自己哪里錯了,以后還敢不敢如此無法無天,就連皇后被下旨禁足,張?zhí)珟熞膊欢嗾f一字,旁人跟他說起,他反倒說皇帝夫妻間的事,他是外人不便妄言。
姜還是老的辣。
至于中宮那位,積怨不是一日形成的,這得細(xì)水長流的積壓,濆旋傾側(cè)的時機拿捏住,忍辱吞聲十年之久難免也露馬腳,趙元初呵的聲自嘲一笑,對著弒母仇人喊了這么些年的母后,裝作一副天真無知的面貌,張皇后受了他這么些年孝順,也該償還了。
凌爾庭低聲道:“殿下,大勢已定?!?p> 趙元初搖頭:“還早?!庇袕?zhí)珟熌菢拥摹ト恕邞?,張家一時半會到不下去。
舉步進了慶寧殿門,值班的內(nèi)侍見太子夤夜歸宮,面色一噤,方才的瞌睡跑的一干二凈。
花木氣息在夜色中沉浮,降紗燈火光微幽,芍藥濃艷開的纏綿,單薄纖細(xì)的身影從花叢中穿來,素手纖纖握了水紅寶藍(lán)蓋降紗燈緩步到他跟前,蹲身行禮淺淺喚了聲:“殿下?!?p> 趙元初一雙深眸睇過去,燈火幽微處,梔子清雅的一張臉,唇角柔軟碧清的眸子水光瀲滟。
天氣漸暖,宮婢們的裝束也清減起來,眼前人綢紗素色對襟罩衣,內(nèi)里是件淺綠衫子,襯的肩胛纖薄精致的玉雕啄成似的,他移開眼,淡問道:“怎么是你在這里?孫姑姑呢?”
棠梨不敢直視太子太久,只瞧了一眼低頭道:“孫姑姑去膳堂為殿下準(zhǔn)備茶點,著令婢子在此處等候殿下?!?p> 她往前幾步走在前頭給趙元初照路,降紗燈火暈黃照亮腳下這一方,殿下是良善的好人,是醉玉頹山的翩翩男子,她唯有瞻仰敬仰,棠梨為他照路盡心盡力,走的不急不緩。
棠梨緩緩隅行,水綠的石榴裙隨著步伐輕輕翻滾,似春池乍起的微波,趙元初目光追隨蹁躚的裙擺,不知不覺失了神。
寢殿內(nèi)侍從宮中奔了出來迎接,棠梨讓到一邊,默不作聲收了降紗燈,福了身往后面小院子行去,暖風(fēng)拂面吹的鬢發(fā)拂在臉上,幾縷飄在唇邊,她微張唇含在一縷,烏發(fā)襯著飽滿的紅唇自己倒沒在意,只是這一幕似花蕊落蝶姝色艷艷,落了他眼,眸光一熱,趙元初察覺自己失態(tài)迅疾皺眉移開了目光昂首進了內(nèi)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