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后,酈晉淵拿著一個文件袋下來,伸手往酈沫跟前一遞,說道:“這是我請校長特例開出帝都大學就讀申請證書,依你的年齡,是要讀大二的。你奶奶說,你喜歡研究一些玻璃管里的東西,我就幫你報了化學,你想一下什么時候去學校報道?”
酈沫站起身,接過那個土黃色的袋子,“今天。”
她的聲音有點低。
酈晉淵皺眉,“什么?”
酈沫抬起頭,看向這個比她高了一個頭的父親。
他的肩膀很寬厚,靠上去不知道是不是像書里描述的一樣,有安全感,還暖暖的。
眉眼間不似她在大街上看到的其他父親對待女兒的溫和,反而因為身份,以及對她的陌生,添了幾分對待工作時的鄭重與嚴肅。
垂下眼睫,酈沫抿了抿唇,重復了一遍,“就今天。”
酈晉淵點頭,“好,等會兒我把司機的電話給你,你想什么時候出門就打他電話,我還有事,就先去公司,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再告訴我?!?p> 他說完,也不等酈沫回應。
一手挽著灰色西裝外套,一手提著公文包,轉(zhuǎn)身就往大門口走去。
酈沫立在原地,耳邊響起的是傭人恭敬的送別聲。
垂在身側(cè)的手把文件袋捏的緊緊的,酈沫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
偌大的酈家別墅,等酈晉淵一走,頓時只剩下她這個不算主人的主人。
各個都有事,偏也在她剛來的第二天。
酈沫嘴角細微的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手往后,一把抽了別在腰間的帽子就往頭頂一扣。
酈沫捏著袋子,帶著一身清冷邁步往外走去。
門口處,剛剛那個送別的傭人并不在。
酈沫腳步頓了頓。
之后伴隨著信息提示音響起,復又大步出了別墅。
站在院子里,酈沫撥通了酈晉淵給的司機電話。
接通后,酈沫只說了一句便掛掉了。
她說,“半個小時我要看見你。”
也沒管對方是什么反應。
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酈沫站在斑駁的樹影下,靜靜的等著。
幾個傭人透過大廳的玻璃看著外面的酈沫議論著什么。
酈沫沒反應,帽檐的遮掩下,白皙下巴的線條柔美精致,卻也暗暗繃著幾分勁兒。
半個小時后,昨天開車帶他們回來的那個司機喘著大氣的出現(xiàn)在鐵門外。
當他驗證過身份來到酈沫面前時,臉色還帶著幾分不正常的蒼白。
王彥咽了一口口水,嘶啞著嗓子問,“大小姐有什么事兒嗎?”
酈沫把頭移向他的方向,淡著語氣,說,“昨天那輛車的鑰匙在你手里?”
王彥茫然的點點頭,“對啊,怎么了?”
酈沫朝他伸手,“把鑰匙給我?!?p> “啊……”王彥瞪著眼,反應過來酈沫是什么意思后,他連連擺手。
“不可以的大小姐,先生說了你去哪里告訴我一聲就可以……”
“我去的地方你去不了?!?p> 只這一句,就成功的讓王彥欲出口的勸說全部往肚子里咽下,他擰著眉頭,神情很是糾結(jié)。
心里思量著要不要打個電話給酈晉淵。
但沒等他想完,酈沫清淡的嗓音又響在后邊。
“出了什么事我自己承擔?!?p> 王彥聞言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氣,望著身前這只在陽光下愈發(fā)白的發(fā)光的素手,動作猶豫著從袋子里拿出鑰匙,隨后緩緩放在酈沫手心。
酈沫接過,轉(zhuǎn)身就往地下車庫走去,與王彥擦肩而過時,落下了淡淡的兩個字。
“謝了?!?p> 以他的身份,平時出門在外對他說“謝謝”的不早少數(shù),甚至送禮的也會有,為的只是希望搭上酈晉淵這條線。
是以,酈沫的這聲感謝王彥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站在原地出神,想的是:有什么地方酈沫能去而他卻去不了呢?
好歹整個帝都他不說知道的萬分詳細,但除了幾大世家的私人領(lǐng)地,他號稱一個百事通也不過分。
況且,酈沫剛來帝都,幾大世家人的面都沒見過,去找他們就更不可能了。
難道……大小姐是要去那里不成?
……
酈沫拿了鑰匙來到車庫,庫門密碼是連同王彥的電話一起發(fā)過來的。
門緩緩打來,入目第一輛就是昨天接她來酈家的悍馬。
酈沫目不斜視,徑自開鎖坐上了駕駛座。
啟動后,酈沫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感受了一會兒,才踩著油門,車子慢慢駛離車庫。
路過王彥時,他還是一副思考模樣,沒有反應過來。
出了大門,來到那條寬闊卻人煙稀少的大道上,酈沫摘下帽子,拿起手機隨手按了一個電話出去,并開了免提。
幾秒后,對面?zhèn)鱽硪粋€沉穩(wěn)的男聲,“莫離?”
“嗯,”酈沫眼神認真的看著前方空蕩的路,紅唇輕啟,“一個小時后典夭見?!?p> 話落,電話隨即被酈沫掛斷。
車子轉(zhuǎn)了幾個彎,拐到了市中心的主干道上。
酈沫沒用導航,一路雙手把著方向盤,目標明確的想著目的地行駛?cè)ァ?p> 半個小時后,白色悍馬停在帝都大學東門。
東門靠著一片商業(yè)區(qū),為了周圍環(huán)境安靜,除了停車位,幾乎什么都沒有。
完全不似南門的小吃街上那么熱鬧。
酈沫把車停好,戴上帽子,拿著文件袋,一步步走進了帝都大學。
帝都大學位于帝都正中央,除了是全國最高學府之外,還是許多外地人想要一飽眼福的景點。
只是每到旺季都會限制進入人數(shù),以免打擾學生們學習。
所以這時候幾處大門都是大開著的狀態(tài)。
酈沫看也沒看路邊的指示牌,腳步不停的跟著小路左彎右繞之后,來到了辦公樓。
抬腿拾階而上,半分鐘后,酈沫出現(xiàn)在校長辦公室外。
曲起手指在門上敲了幾下,直到聽到一聲低沉渾厚的“請進”后,酈沫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把文件袋放到校長眼前,酈沫站在離辦公桌兩米遠的位置,“我是來報道的。”
清淡的話語傳入耳中,校長停下手中的筆。
慢慢抬頭看去。
待看到那頂黑色的帽子時,校長的眉頭瞬間皺起。
隨之想到她剛剛說的話,也沒說什么,伸手拿過袋子拆開。
當看到里面的東西時,校長望向酈沫的目光頓時變得復雜難辨了起來。
而后站起身,緩聲問道:“你是酈家的人?”
酈沫點點頭,沒說話。
校長伸手,“先坐吧!”
他話落,酈沫過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謝謝,提交審核后資料后我還有事,麻煩校長了。”
校長皺眉嘆了一口氣,“也好?!?p> 說著就坐下。
“你把身份證還有一些基本信息給我,我好錄入電腦?!?p> 酈沫站在原沒動,“袋子里有。”
把袋子底朝天使勁兒晃了晃,資料卡連同酈沫的身份證一齊掉在桌面上。
校長拿起身份證,按著鍵盤把資料一個字一個字開始輸入。
當視線下移,目光落在酈沫的出生日期上時,校長的臉上不免劃過一抹驚異。
抬起目光看向眼前只露出一小截下巴的女孩,校長緩聲問道,“你就是二十年前出生在秋天的那個孩子?”
這話劉羲蘭與她說過,所以酈沫沒有遲疑的點了點頭。
校長見狀眉眼間一松,身份證被他捏在手里打著轉(zhuǎn),低聲兀自喃喃著,“酈道遠那家伙可真是有先見之明啊……”
而酈沫雖然只聽清楚了其中幾個字,但是也不妨礙她明白,這個帝都大學的校長與她爺爺交情不淺。
人經(jīng)歷的多,看待不同事物也會比旁人要穩(wěn)重淡定許多。
不過在校長知道她的身份后,一開始語氣里暗藏的不耐此刻已然變成了惋惜。
把這些暗暗記在心里,酈沫等著校長接下來的反應。
也只嘀咕了幾句,校長接著輸入數(shù)據(jù),嘴里還不忘問著酈沫各種問題。
語氣較之前的公事公辦那是相當和藹。
“什么時候來帝都的???”
酈沫頓了一會兒,才說,“……昨天?!?p> 校長笑瞇瞇的看了酈沫一眼,接著問,“喜歡什么專業(yè)?。俊?p> “……已經(jīng)安排好了。”
校長手一揮,頗有種豪氣、灑脫的意味,“這個不怕,你喜歡什么我親自給你換,沒人敢說什么?!?p> 酈沫搖搖頭,“不必,我喜歡化學?!?p> 抿著嘴巴點點頭,校長眼底涌上了思索,“也行,到時候?qū)W的不順心再和我說?!?p> 酈沫點點頭,也沒覺得他這樣說有什么不對。
資料弄完,校長把身份證拿起走到酈沫跟前一米遠的位置站定,目光慈祥的看著她說,“我叫黎屹松,和你爺爺算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你爺爺逝世,本是轟動全國的一件事,可惜了當時帝都時局正亂,喪禮只能從簡?!?p> 黎屹松說著不自覺的把頭轉(zhuǎn)向了窗外,聲量有些淺,有些低。
“你爺爺下葬后,我們幾個老頭,熱湯都來不及喝上一口,馬不停蹄的就把你和你奶奶給安排出了帝都,前往南方……”
酈沫抬起頭,進門到現(xiàn)在這么久了,才認認真真的打量起黎屹松。
看過爺爺?shù)漠嬒?,才覺得他與爺爺很是相似。
氣勢威嚴,聲如鐘鼓,腰桿挺拔。
從她這個角度看去,他渾濁的眼底隱約泛起了幾分水光。
酈沫張張嘴,稍顯柔和的聲音匯聚成幾個字。
“謝謝黎爺爺?shù)脑僭熘?!?p>
![](https://ccstatic-1252317822.file.myqcloud.com/portraitimg/2021-06-16/60c8f401b9da1.jpeg)
七弦夫人
最近狀態(tài)不好,有錯別字的可以說一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