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她……”
三個人沉默了片刻,在司澈過于熾熱的目光下,還是司錦姩先開了口,“有沒有后悔生下我?”
司澈臉上閃過一瞬怔忪,眼睛里寫滿了不解:“怎么會想問這個問題?”
“舅舅也不知道嗎?”
低下頭苦笑了一聲,司錦姩聲音有些低啞,“我見過我那個父親了……”
“傅沉郁?”
若有所思地點了一下頭,司澈問,“之前你回來的那次見的?”
司錦姩聲音低低地嗯了一聲,頭又壓低了幾分。
“感覺怎么樣?”
有些話在司錦姩表態(tài)前,司澈不能隨便去說。
他有要告訴她的秘密,在秘密公開前,他不希望因為他對傅沉郁的厭惡與偏見,讓她對他產(chǎn)生先入為主的負面想法。
“我是那個人的孩子嗎?”
她始終想不通,司夜月那樣一個能在懷孕六個月的時候設(shè)計逃離司家,又在她出生后偷偷潛入慕家的奇女子,為什么會接受傅沉郁和有著傅沉郁血脈的孩子。
“怎么這么問?”
做了半天心理準備,結(jié)果司錦姩一開口,問題居然和司澈猜測的大相徑庭。
他有想過她或許會問幾句有關(guān)傅沉郁的信息,但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她竟然懷疑自己不是傅沉郁的孩子。
“我覺得媽媽……不是會留下那個人孩子的人?!?p> 在宴會上與傅沉郁接觸后,司錦姩就確定她的性格與傅沉郁毫無相似之處了。
從這一點來說,她的性格應該大部分遺傳自司夜月。
就像她的異能一樣。
正如之前所說,如果她是司夜月,那她絕不會把傅沉郁的孩子生下來。
司錦姩清楚自己絕不會與慕景弦之外的男子有關(guān)系,更不會孕育生養(yǎng)慕景弦之外的男人的孩子。
她覺得她的媽媽應當也是有著這樣一份堅持的。
何況當時的計劃都已經(jīng)讓司夜月完美逃離了司家,這樣的前提下,她生下司錦姩的原因就更顯奇怪了。
“而且,宴會舅舅都沒有到場,想必和司家的親族們也不是很親近……”
她抬眼看向司澈,原以為他會覺得冒犯,誰知對上的卻是一雙含著慈祥和認可的眼。
司錦姩愣了一下。
“我確實與司氏親族不親近?!?p> 對于她細致入微的觀察,司澈感到非常高興。
“既然如此,為什么舅舅會將我養(yǎng)大呢?”
她眼中涌上疑惑,目光灼灼地盯著司澈看。
“不急的話,你們倆可愿聽舅舅給你講一個有關(guān)男生和女生的故事?”
心中雖然有著洶涌的情緒,想要把所有秘密直接全部告訴她。
可他卻也害怕她會被嚇到,因而考慮了半天后,他決定一點一點告訴她。
相比司錦姩,慕費一倒是先點了頭。
拿起水杯抿了口茶之后,司澈遠眺著一望無際的海,一個有關(guān)感情和權(quán)勢的故事在他略帶磁性的低音里娓娓道來。
司夜月是司家的驕傲,她是這百年來,唯一一個在司家出生的天賦異能者。
因為這個原因,她自小就成為了云都的天之驕子,求娶之人排了幾條街,卻紛紛倒在了司家只收入贅女婿,不外嫁女兒的規(guī)矩之前。
作為云都最為古老的家族之一,司家是有這樣的底氣的。
眾所周知,進入司家就等于有了權(quán)錢和身份。
可權(quán)錢身份是否值得入贅,云都貴族公子哥們還是需要多考慮一步。
四處流浪的傅沉郁,卻是不用。
他是在街上撞到司夜月的,彼時司夜月還是個孩子,突然被這么一撞,腳下不穩(wěn),一杯冰淇淋直接扣到了傅沉郁頭上。
綠色的哈密瓜冰淇淋從他頭上流下來,劃過他的面龐,從頜骨滴落下來。
依著這樣一個小計策,傅沉郁被司夜月?lián)旎亓思摇?p> 與其他人不同,司夜月似乎是個撿破爛體質(zhì)。
她總能莫名其妙撿到個人。
而她撿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后來成為了司家這一代大少爺?shù)乃境骸?p> “舅……舅舅……你……”
發(fā)現(xiàn)司澈和她的兩個姨姨長得毫無相似之處的時候,司錦姩并沒有多想。
只以為她這個舅舅的長相是跟她沒見過的祖父相似。
誰知……
“是不是很意外?”
司澈仍是眉眼含笑,看著司錦姩的眼神依舊帶著司錦姩熟悉的情緒。
仿佛白光在腦海中閃過,她突然想起來這熟悉的情緒她在哪里看到過了。
是慕景弦的爺爺,她在鏡像世界見到慕景弦的爺爺時,老人家看著慕景弦的眼神和司澈此刻看著她和慕費一的眼神如出一轍。
“有一點?!?p> 點了點頭,司錦姩承認自己確實沒想到這一層。
畢竟誰會猜到自己舅舅不是自己舅舅呢?這題對正常人來說,已經(jīng)超綱了。
“小費一呢?”
他又轉(zhuǎn)頭去看慕費一,“意外嗎?”
抿了抿唇,慕費一搖了搖頭。
見司澈挑眉,她才補充:“我爸爸以前說過,司家族長,總是莫名牽扯因果?!?p> 指的就是那些被司夜月?lián)旎厝サ哪腥恕?p> “也是,小費一的爸爸是慕辰嘛?!?p> 像是突然想到這一茬,司澈點了點頭,“最后撿回家的就是他?!?p> 與傅沉郁不同,司夜月遇到慕辰的時候,她正好去光都讀大學。
彼時慕氏剛剛結(jié)束家主之爭,無心家主之位的慕辰?jīng)Q定離開慕氏,出外闖蕩。
結(jié)果闖蕩的第一天,就因為桃花債,被人給綁了。
路過的司夜月拔刀相助,直接帶著慕辰逃脫賊窩,送進了司澈的房子里。
“送回老宅的話,媽又要嘮叨,反正哥你這兒位置夠大,倆大老爺們兒也沒啥好怕的,這位大兄弟就交給你了!”
司夜月當時說得很是理直氣壯,司澈想了想覺得也沒什么錯,便應了下來。
“我要是知道后來有這么多事兒,我就應該拿個掃把把慕辰打出去!”
司澈說得咬牙切齒,可司錦姩聽得出他咬牙切齒的話語背后,對慕辰其實并沒有恨意。
與之相反的,倒是莫名有些酸唧唧的感覺。
“那舅舅是怎么被撿回家的呢?”
她媽媽撿了三個男人回家,一個成了她爸爸,一個成了慕費一的爸爸,一個成了她舅舅……
但是真要司錦姩說的話,她寧愿司夜月嫁的是司澈。
至少在這短暫的接觸中,她看得出司澈眼底的澄明。
眼底澄明的人,心底臟不到哪里去。
不論司澈是否值得信任,他都不會是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