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詩然離開幽州書院,回到了媯州,見到阿耶阿娘,她強擠出笑容,說以后都會待在媯州,陪在他們身邊。
深夜,柳詩然躺著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內(nèi)心極度煎熬。心里默念:雨雨,十一年了,由于我的懦弱,允你替我南詔和親,害你墜崖而亡,我亦曾答應(yīng)過你,會好好照顧你的阿耶阿娘,可是,如今,我怕是做不到了。反賊黃巢占領(lǐng)長安,大肆屠殺百姓,圣上出逃西川,各地節(jié)度使自立為王,天下已大亂,南詔又不斷催促和親。雨雨,可能這就是我的宿命吧,我逃不掉,這一次,我亦沒有辦法再逃避,我準備去西川面圣,和親南詔,可是,我又該如何與阿耶阿娘說?九年了,我欺騙了他們九年,他們以為我是你,我,我又該如何將這殘忍的真相告知他們?他們又該如何承受?雨雨,你告訴我,我該怎么辦,我到底該怎么辦?
在這寂靜的深夜,柳詩然的淚,無聲地流淌。
柳詩然想離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一連幾日,都悶悶不樂、心不在焉的。
這日,阿翁上山砍柴摔傷了腿,柳詩然趕忙去探望。聽到阿翁不斷痛苦地呻吟,看到阿婆拖著病體一直忙里忙外,柳詩然的心很痛,暫時打消了離開的念頭。
幾場秋雨過后,寒冷的冬日來臨,熬過漫長的寒冬,轉(zhuǎn)眼,又是新的一年春。
這日,柳詩然照舊到藥肆去給阿翁阿婆抓藥,卻被告知少了一味藥,她只能到幽州藥肆去碰碰運氣。
幽州,一切依舊,只是,再無白仁杰了。柳詩然跑了多家藥肆,皆是失望而歸。
失魂落魄的她,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突然,她猛一抬頭,竟又發(fā)現(xiàn)了一家藥肆,名曰“韋氏藥肆”。
柳詩然走了進去,竟發(fā)現(xiàn)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那人轉(zhuǎn)身也發(fā)現(xiàn)了她,四目相對,皆流下淚來。
“韋仲哥哥,是你嗎?真的是你嗎?你還活著?此生,我竟然還能再見到你?這是夢嗎?”再次見到韋仲,柳詩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驚喜之余,不相信這是真的,似在夢里。
見到柳詩然,韋仲也愣了,哽咽道:“然妹,是我,十二年前,我沒有死,我掉落在懸崖邊一處樹杈上,是我?guī)煾覆伤幝愤^,救下了我。當(dāng)時,我傷得很重,昏迷了好久,我醒來后,失去了記憶,已不知道我是誰,便被師父收留,跟著他學(xué)醫(yī)。師父去世后,我便經(jīng)營這家藥肆。五年前,一次意外落水,我竟在水中,莫名恢復(fù)了記憶。我馬上去媯州尋你,卻一直未找到你,沒、沒想到,今天,竟能見到你?!?p> “太好了,韋仲哥哥,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十二年了,就像是一場夢,知道你還活著,能夠再見到你,我真的好開心。韋仲哥哥,你知道嗎,十年前,我真的在媯州找到雨雨的家人了,我冒充雨雨,騙了他們十年??扇缃?,我怕是,要離開了,可我不知,該如何將真相告訴他們,我……”柳詩然已說不出話來。
韋仲關(guān)好門窗,拉柳詩然進內(nèi)室,壓低聲音說道:“然妹,如今天下這局勢,想必你也已知曉,我猜想,你離開的原因,是要去找圣上,自請和親南詔,對嗎?”
柳詩然含淚點了點頭,道:“是,知我者,韋仲哥哥也?!?p> 韋仲掏出帕子,為柳詩然擦干眼淚,道:“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只是,不管你答不答應(yīng),我都要陪你一起去!”
“不,韋仲哥哥,這是我的宿命,你好不容易過了幾年太平日子,不可以,再為我冒險?!绷娙痪芙^道。
“然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的使命就是守護你,再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大唐,將國之不國,我亦想和你一起,扶大廈之將傾,救黎民于水火。哪怕身死,亦無怨無悔!”韋仲含淚說道。
柳詩然很是感動,再次哽咽,說道:“好,韋仲哥哥,待我找機會告別家人,我們便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