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悠悠醒來,這時仍是有些畏寒,即便是大熱天,還是賴在床榻上蓋著輕薄的被子,死活不愿出房門。
現(xiàn)在坐在榻前的是三少上官楚華,只見他正從白露手里接過那碗剛剛熬好的藥,勺了一勺輕輕吹了吹,這才喂給她。楚越其實也有些后怕,所以面對這個滿臉肅然的哥哥,她乖巧得很。
喝完了藥,白露端著空碗出了房門,屋內僅僅剩下兄妹二人。
當天夜里,看到溺水昏迷的楚越他甚是著急,如今看著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的妹妹,他莫名有些微怒道:“還敢嗎?還有下次嗎!當天夜里老祖宗不顧程叔的勸阻執(zhí)意過來看你,到最后要不是我死拉硬拽還硬是不肯走,大伯母這兩天都為你流了多少眼淚了,她就你這么一個孩子了!”
楚越破天荒沒有反駁一字,只是低頭摩挲著被子。
楚華見她大概率知道錯了,也不好繼續(xù)嘮叨,畢竟他也不是特別擅長教訓這個從小疼愛著的妹妹。
她見三哥沒說話,于是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結果,大眼瞪小眼了。楚越抬起手雙手合十道:“哥哥,我真的知錯了,以后肯定會緊著些自己這條小命!”
楚華瞅著她這副滑稽模樣,氣消了大半,拍掉了她那對爪子。
楚越把白露喚了進來,吩咐她將前幾日老祖宗給她的兩個瓷瓶拿來,她捧著那兩個精致瓷瓶,笑道:“這兩個瓷瓶可是我們家在江南那個瓷窯燒制出來的甲品瓷,給你了,雖說拿來插花有些暴殄天物,但是沒關系,家里大把。”
楚華從她手中接過瓷瓶,氣笑道:“你也知道暴殄天物???這樣的甲等瓷隨便拎一個出門起碼半百金,給我插花?!”
這時,柳兒在門外敲了敲房門,進門后道:“七姑娘,三公子,慕容二少來了錦繡齋?!?p> 兄妹二人面面相覷。
猶豫了片刻,楚華壞笑打趣道:“這個小子當真是鍥而不舍,都追了你十年了,怎么還不放棄啊,我看呀人家也是一番癡情,要不你考慮考慮?”
楚越這下可炸毛了,連忙躺下把頭埋進了被子里,直接裝死了!
見還是要見的,都到院子里了,難不成讓他進閨房嗎?
錦繡齋正堂,慕容銘正惴惴不安地坐在廳中,當他看到楚越在白露的攙扶之下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他才放下心中懸停已久的石頭,擠出一張笑臉問了一句:身子好些了嗎?
“我這幾日本就有些畏寒,連房門都不愿出,二少這趟過府倒是讓我破戒了!”楚越毫不客氣道。
慕容銘聽罷,微微紅了臉頰,這個從小在重川城出了名的紈绔子弟,唯有在她面前才會有這一番景象吧。
聽罷,他便站起身輕聲道:“既然看到你無恙,我也便安心了,今日是我考慮不周,唐突打擾了,我,我這就告辭,你記得保重身子!”說罷,他轉身離去。
楚越猶豫了一下,還是微微說了句“多謝”。
他轉過身,對著她笑了。
白露在旁無意感慨了一句:“要不是他在城里的名聲差了些,其實還挺好的,重在對小姐癡心一片,鐘情于你??!”
楚越對此不置可否,只是一笑置之。
其實今日慕容銘出門也是極為艱難,對于慕容銘對楚越的心意,慕容楓這個老爹其實是頗為反對的。
這不,方才他出門前,父子就此大吵了一架。
哪怕一步三回頭,但他最終還是選擇將那個倒在地上捂著心口喘氣的老父親置之不顧,而選擇奔赴城北的上官家。
但是此事還是有人樂見其成的,那人自然是慕容鏡,她巴不得自己哥哥早日將上官楚越迎娶進門,她寧愿親口喊那個女子一聲嫂嫂也不愿將世子殿下讓給她。
踏出上官家府門,慕容銘走上了自家馬車,準備著迎接父親的潑天大怒。
但他從不后悔,只要親眼看見她安好,他已然知足了!
慕容家家主慕容楓的臥房,長子慕容欽正安坐在父親床榻前恭敬伺候著,相對那個從小便處處忤逆自己的叛逆兒子,他自然更加看重這個長子。
慕容欽淡然道:“銘兒也真是的,居然當面這般頂撞父親,回頭我就把他拎過來您面前讓您出出氣,這孩子也該知道教訓了,不然日后還不得翻天?”
估計是早已習慣了這個次子的做派,慕容楓倒也沒有多生氣,只是語氣平淡地說著別的事情:“這次上官家的蠶場無故出了意外,剛剛孵出來的幼蠶死了一整批,你覺得是何人所為???”
如今慕容家的產(chǎn)業(yè),除了幾家頂梁柱商行仍然由慕容楓親自管理之外,其余的商行大多都是慕容欽在主持。
他自然知曉,這次上官家的事情并非是自家的籌劃,但是他思來想去也并沒有想到還會有誰會主動找上官家的麻煩。
“為父也想過,本來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聽聞上官家那七丫頭從城東回城后進了王府,我便有了猜測,這事啊,八九不離十是別國諜子所為!”慕容楓不愧是混跡商場多年的老狐貍,洞察事物極為敏銳,一針見血。
“這次事件居然能夠讓多年不沾染自家產(chǎn)業(yè)的上官楚越重出江湖,爹,會不會……”慕容欽擔憂道。
重川城的行商之家都深知,這個上官家七小姐天賦頗高,他們一直以來甚是慶幸她早已主動退出商界,但這次真的會重新接手家族的產(chǎn)業(yè)嗎?
沒人知曉??!
城西的那所三進宅子,大堂中,赫然坐著兩人,兩人皆是搖著手中扇,但是奈何毫無用處,他們只恨不得此時去淋一場雨。
姜舒圣此時已然失去了往日的溫文爾雅的模樣,狠狠道:“沒想到重川城的辣居然這么辣!”說著,他抬手扇了扇自己微微吐出的舌頭。
柴濟容已經(jīng)不知道灌了多少壺水了,此時全身上下仍舊火辣辣的,像是被火燒了一般?!斑@般無關痛癢的小孩子把戲,就是你所謂的策略?”他含糊不清地問道。
姜舒圣也結結巴巴道:“來日方長,公子莫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柴濟容每次跟他待在一起說話,總會忘記了自己也是一個文人而在那里嘀嘀咕咕,罵罵咧咧。
只有心中偶然會想起她的時候,才會覺得有一股暖流涌上心頭。
何時才能再見她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