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圖樣圖森破

　　婆婆來了，陳簽算是暫時沒了后顧之憂。

　　面試當(dāng)中許多公司會問從上一家公司的離職原因。

　　陳簽也學(xué)乖了，不說是為了孩子，直接說是因為個人進(jìn)修原因。想要沉淀一下自己，所以離職。

　　這樣一來，就順利多了。

　　有單位問孩子多大，是否需要照顧等等。

　　陳簽一概回答，家里有老人幫帶孩子，孩子已經(jīng)上幼兒園，自己基本不用管。絕對不會耽誤工作。

　　雖然看得出來，面試官仍然是將信將疑的狀態(tài)，但總算沒有當(dāng)面駁斥。

　　陳簽心里想著：我這都是善意的謊言，不管哪家單位，若是能夠給我崗位，無論如何，我都會好好的把握家庭和工作，絕不會比他們男的差！

　　面試完，是焦灼的等待時間。等待入職通知。

　　兩年多都沒有上過班的陳簽，比起當(dāng)年剛畢業(yè)毫無工作經(jīng)驗來說，還多了一些被社會拋棄的經(jīng)驗。

　　等待是個煎熬又痛苦的過程。

　　三天后，終于有一家公司給陳簽打來了入職電話——對方是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

　　這看上去還不錯。

　　雖然小了些，但是總算是與從前的工作對口。

　　另外，對方告訴她，這次給她的崗位是銷售部經(jīng)理的職位。原本她投遞的銷售總監(jiān)職位，董事長屬意還是找男性更好一些，不會考慮女的。

　　如果她可以接受比原來矮一級的職位的話，第二天就可以去公司報到。

　　陳簽沒有考慮，直接一口應(yīng)了。

　　找個工作太難了。從基層崗位開始干她都沒意見，別說是從經(jīng)理崗開始了。

　　終于有份工作能落到實處的興奮蓋過了一切。

　　兩年了，總算是可以重返工作崗位了好么！

　　婆婆看著陳簽在接過一個電話之后，就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的不停地在屋子里兜圈子。笑著問她：“成了？看你興奮的這樣兒！”

　　陳簽抄起女兒，親著她的小臉兒回答婆婆：“媽~我可以去上班了~房地產(chǎn)公司！待遇還不錯，有個新項目，正好對口。這時間趕得真巧！”

　　婆婆也高興的瞇了眼，把城城抱回去嗔道：“簽兒，你也別太興奮了哈~再摔著咱城城~城城，你看，你媽都高興的傻了~”

　　城城不明白媽媽為什么這么高興，小臉兒上還是一臉問號：“媽媽~是爸爸回來了嗎？”

　　陳簽忍不住揪了揪她的小鼻子：“爸爸，爸爸，你就知道爸爸。都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小情人兒，果然沒錯！來，城城，媽媽教你哈~你跟媽媽說‘恭喜’‘恭喜’~”

　　城城像模像樣地跟著媽媽學(xué)：“恭喜恭喜~”

　　陳簽旋轉(zhuǎn)了兩圈學(xué)著動畫里的公主給女兒行了個禮：“謝謝！我親愛的城主殿下！”

　　晚上顧文下班回來，陳簽又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顧文，顧文也很高興。

　　兩個人上班，生活壓力就輕了很多。雖然這份工作，薪資也好，崗位也好比陳簽從前都低了些，但重返崗位總要有個適崗的過程。

　　陳簽堅信，只要自己去到公司之后，看到自己的工作能力，公司的領(lǐng)導(dǎo)不會永遠(yuǎn)把自己放在原來的崗位上的，有機(jī)會還是可以重回巔峰的嘛。

　　公司通知讓陳簽帶好個人的證件第二天上午10點(diǎn)半鐘準(zhǔn)時到公司。

　　陳簽早上6點(diǎn)便起來收拾。

　　想著第一天入職，必須得以新氣象面對。

　　拉著還不清醒的顧文幫自己選衣服，雖然半閉著眼睛的顧文任她穿哪件都是一個字“好?！?p>　　陳簽仍然興致勃勃地?fù)Q了個遍，才最終敲定，還是穿簡單的白襯衣黑裙子搭一個薄外套的“正?！毖b備。

　　顧文八點(diǎn)半出門上班時，陳簽還在認(rèn)真地捯飭發(fā)型。

　　顧文忍不住扔了一句：“行了，不用那么美啦~你是去上班，又不是去選美?！辈懦鲩T。

　　陳簽也不管他，收拾到自己滿意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才停手。

　　九點(diǎn)鐘，踩好高跟鞋，瀟灑地跟婆婆和女兒說再見，背著小包哼了幾句小曲下了樓。

　　只是出了樓梯口。

　　她接到了那個公司的電話：“那個陳小姐，抱歉啊。昨天我們公司重新考慮了一下，兩個崗位都選擇了男士，兩位男士搭擋起來推進(jìn)工作可能更協(xié)調(diào)一點(diǎn)。”

　　陳簽的嗓子突然就像被人用腳踹進(jìn)去了一團(tuán)棉花，半晌說不出話來。

　　生活真特么是一出戲??！這算什么？！

　　她不說話，對方喂喂了兩句聽見沒有回音，自言自語地說了個“奇怪”就掛了。

　　陳簽踩著高跟，在單元門口來回踱了幾步——?dú)鈶崱阂?、委屈、失落……百味雜陳的味道，沒一種味道是好的，都可以直擊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下意識地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居然沒有淚。

　　怎么辦呢？都是成年人了，不該說哭就哭的。

　　哭是最沒用的事，因為那樣改變不了什么——這是陳簽平日里教育女兒的話。

　　這會兒這句話在她的心里發(fā)出了讓人振聾發(fā)聵的巨大聲響。

　　陳簽幾乎要將嘴唇咬掉。

　　微微仰了頭，溜溜達(dá)達(dá)去了旁邊的S大。

　　早上9點(diǎn)的操場上，年輕的大學(xué)生們或跑步或打球，或散心或讀書，愜意且自在。

　　陽光下，小伙子們揮灑的汗水甩出的都是漂亮的弧度；小姑娘的發(fā)絲微微飄起來，隔得再遠(yuǎn)也可以聞得到微微的香。

　　年輕真好啊！陳簽想。即使偶爾失望也不會絕望。

　　在操場上尋了個角落坐下來，陳簽看著跑著跳著歡快的年輕人們，突然就有了一種不知是英雄還是美人已遲暮的滄桑感。

　　自己不過是生了一個女兒，就已經(jīng)步入遲暮了。

　　腦海里冒出的是自己當(dāng)初離職前，HR姐姐給她的忠告：“陳總監(jiān)，到了你這個位置。最好還是不要辭職，要不然，等你生完孩子，你再找單位就難了，沒人愿意要的。”

　　可惜，那時的自己，還年輕。

　　當(dāng)時的自己回的是什么？

　　“放心吧。不會的。等我生完孩子，出了月子我就出來工作。一共沒幾個月，不會耽誤很久的。”

　　呵呵，還真是“圖樣圖森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