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松江疑云（5）

　　江晚歌抵在門上，像個被當(dāng)場逮住的小毛賊，大氣都不敢出，沈夢漁這才意識到，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月黑風(fēng)高……

　　沈夢漁連忙把江晚歌拽到身后，左右去尋藏人的地方。

　　“祖母，我剛躺下……我正要睡來著……有什么事……要不……”

　　沈夢漁慌的不知如何推脫，嘴上開始語無倫次起來，好在眼神敏銳，欲把江晚歌推進(jìn)衣柜里，可是無奈柜子太矮，江晚歌手長腿長實在塞不進(jìn)去。

　　“我看你屋里亮著，就想同你說說話，既然你寬衣了……”

　　沈夢漁長出一口氣，心道:我都寬衣了，您就回去吧。

　　沈夫人回頭對丫鬟囑咐:“你們就在外面侯著吧，我進(jìn)去說會兒話。”

　　沈夢漁一激靈，狠狠掐了一把江晚歌的手臂，痛的江晚歌差點喊出聲兒來。

　　二人正急的團團轉(zhuǎn)，就聽門被推開來，沈夫人剛邁進(jìn)門，就見沈夢漁像風(fēng)箏一樣飛撲過來:“祖母！”

　　“哎呦，這孩子。”

　　沈夫人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又被沈夢漁給抱了回來:“嚇?biāo)牢伊??！?p>　　“嘿嘿嘿，祖母這么晚來有事嗎？”

　　沈夢漁想要扶著沈夫人在桌邊坐下，不想沈夫人反過來把沈夢漁帶到了床邊:“穿的這么薄，快躺下吧?！?p>　　沈夢漁見床底一角的黑色衣料，小心翼翼的往床底踢了一腳，江晚歌貼著地，艱難的把自己的衣服往回拽了拽。

　　他看著一雙錦鞋和一雙沒穿鞋的腳在自己眼前站定，頓時放輕了呼吸。

　　“夢漁，我好像聽見你和人講話，還以為你朋友在這兒?！?p>　　沈夫人看一眼被丟在地上的靴子，和床上凌亂的外衣，再看向沈夢漁紅撲撲的小臉蛋，心中思慮良多:“你若是有了喜歡的人，祖母自然高興，只不過最好不要是那個江……江什么的小公子?！?p>　　“為什么？”

　　此話一出，沈夢漁才想起來屋子里還有一個大活人，又心虛道:“祖母何出此言？我同師兄師姐關(guān)系很好，您想多了?！?p>　　沈夫人拍了拍沈夢漁的手，語重心長道:“你想騙祖母這個過來人，可以。不過想騙你祖父可就難了，那可是個老狐貍。”

　　“我只見過那孩子幾面，自然看不出好壞?？赡阕娓妇?，他說了，江小公子少年意氣，重情重義，心思敏銳，將來不可估量，越是這樣的人身邊是非定然也多的很?！?p>　　沈夢漁心道:沒想到沈老爺還真是個老狐貍，連江晚歌的人物命運都看的如此通透。

　　“所以啊，夢漁，我們還是希望你能過的平平穩(wěn)穩(wěn)，不要經(jīng)歷太多波折?！?p>　　沈夢漁看著祖母期許的眼神，心里一酸，沈夢漁要是早聽了沈家二老的話，最后又怎么會落得血濺九天宮的下場呢。

　　不由得悲從中來，應(yīng)聲道:“祖母祖父的一番苦心，我自當(dāng)謹(jǐn)記?！?p>　　“那便好，還有一事，過幾日你清月姨母要來，你還記得她嗎？”

　　沈夢漁搖了搖頭，沈夫人囑咐道:“她年級同你娘相仿，清歡在世時與清月關(guān)系最好，她自從遠(yuǎn)嫁也不曾回來過，這次專程回來看你，你可不能失了禮數(shù)?！?p>　　“祖母放心?！?p>　　沈夫人走后，沈夢漁才敢松了一口氣。

　　江晚歌剛從床下爬出來，還未來得及拍去身上的灰，就去吹滅蠟燭。

　　屋子里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喂，你干什么呀？”

　　沈夢漁話音剛落，一雙溫暖的手掌便覆上了自己的嘴，江晚歌的聲音自耳畔傳來:“別出聲，你該睡覺了?！?p>　　江晚歌并沒有捂的嚴(yán)實，沈夢漁柔軟的嘴唇落在他的掌心，好像一塊甜甜的棉花，惹得自己耳朵燒燒的。還好屋子里沒光，沒人看見自己的模樣。

　　沈夢漁覺得沈夫人差不多走遠(yuǎn)了，抬手拿開江晚歌的手，低聲道:“祖母應(yīng)該走遠(yuǎn)了，沒事了，你快走吧?！?p>　　提到沈夫人，江晚歌回想起剛才的一番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自顧自的說道:“我今天下午發(fā)現(xiàn)有人埋伏在沈府外監(jiān)視，怕大草驚蛇，就自己追了過去，那人是鬧事的那群人之一。她說是為了看看我們有沒有查案，我看她神情慌張，逼問之下，她只說她哥哥是冤死的，罪有應(yīng)得的是他們，和她哥哥無關(guān)。”

　　“她哥哥是誰？”

　　“王釧?！?p>　　沈夢漁大吃一驚:“他？”

　　江晚歌沒有回答，只是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沈夢漁卻還在疑惑里，自言自語:“都是盜墓的，怎么他王釧就無辜了？”

　　沈夢漁見江晚歌開了門要離開，還想上前追問，可屋里無光，自己一下被地上的鞋子絆倒。

　　“她還說什……哎呦！”

　　江晚歌聞聲忙回身去扶:“你沒事吧？”

　　沈夢漁心急道:“沒事沒事，還沒說完，你怎么就要走？”

　　江晚歌苦笑道:“祖父祖母似乎不大喜歡我，我想著還是不要給你添麻煩了?！?p>　　月色清美，灑在江晚歌的肩上，落在烏黑的發(fā)絲間，沈夢漁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也能從語氣里聽出來這小子的失落。

　　“我祖父祖母喜不喜歡你很重要嗎？”

　　江晚歌垂著的頭一震，只聽沈夢漁輕輕道:“干嘛這么在意別人的看法。你是你，祖父祖母是祖父祖母，人呢，還是要為自己而活，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否定自己?！?p>　　沈夢漁搖了搖頭:“太不值了?！?p>　　“再說了，我祖父的脾氣你不知道，他老人家不喜歡的人多了，他不喜歡你也不喜歡我，還不喜歡多嘴的下人，不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其實啊，刀子嘴豆腐心罷了?！?p>　　江晚歌輕笑一聲，手上一用力想拉起沈夢漁，可是手里卻只抓住了一片布料。

　　沈夢漁為了偽裝自己睡下了，在沈夫人進(jìn)門之前，胡亂把衣服脫了，中衣本就是松松垮垮的，被江晚歌一抓，一下子露出了一側(cè)肩頭。

　　沈夢漁驚呼:“你干什么！”

　　江晚歌一時懵在原地，黑燈瞎火，自己還把師妹的衣服給……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

　　“砰！”

　　江晚歌呆呆的立在門外，盯著關(guān)的嚴(yán)實的門板，長出一口氣:“唉，師妹我錯了，你別生氣，說實話，這么黑我眼力又不如你，真真是什么都沒看見呀?！?p>　　沈夢漁氣呼呼的倒在床上，不想理他。

　　“大不了下次我讓你看回來，行不行？”

　　沈夢漁翻了個身，嗡聲嗡氣:“不必。”

　　自己在于藍(lán)村的山洞里早就看過了，還不止一點點。這么一想好像江晚歌比較吃虧？

　　江晚歌聽屋里的人不在搭話，便走開了，可走了幾步又好像忘了什么，退回來輕聲說:“小夢漁，明天見。”

　　第二日。

　　四人兵分兩路，薛崇文和蔚雪瑤一起去劉遠(yuǎn)風(fēng)，吳豐年家。江晚歌和沈夢漁去趙金水，馮四以及王釧家。

　　幾日下來沈府上下對沈夢漁的態(tài)度有了很大改觀，管家說什么都要陪著沈夢漁一起。

　　“哎，看來祖父還是很不放心我啊?！?p>　　沈夢漁斜眼道:“你胡說什么呢？”

　　江晚歌回頭看了一眼管家警戒的臉，壓低聲音道:“我昨天可是聽的清清楚楚，祖父嫌我招惹麻煩，不愿你與我親近?！?p>　　沈夢漁耳根一紅，眨巴眨巴眼睛:“我祖父的意思是要我少招惹是非，你……”

　　“呀，巧了，我就是那個是非。你說這可怎么辦？”

　　沈夢漁:我還能怎么辦？不把你拿下，我就要去擋刀了。

　　沈夢漁一板一眼道:“江晚歌，江師兄，你在我眼里可從來不是什么是非，以后莫要這樣貶低自己，我聽了很不舒服?！?p>　　江晚歌一愣，似乎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只見管家從后面突然出現(xiàn)，也不知他是看不下去了，還是聽到了哪句話，直接將自家小姐引向前方，介紹起來:“小姐，馮四家就在這前頭，他祖上啊是屠夫出身……”

　　江晚歌看著一主一仆忽然笑了，沈家人都這么有趣嗎？

　　“到他這一輩啊不知怎么想的，轉(zhuǎn)行做起了藥材生意，但是這做生意和殺豬宰羊哪能一樣呢，這頭一年呀，他這藥材賠的是血本無歸，左借右借又開始了第二年，一年又一年，若是年頭不好，賠的最慘的一年更是顆粒無收，最好的一年是不賠本?！?p>　　管家正說著，三人站在一個紅漆大門前站定，這大門上方的牌匾上寫的正是“馮府”。

　　沈夢漁仰著頭感嘆道:“看起來不像??？”

　　江晚歌嘴角一勾:“不是看起來，你進(jìn)去就知道了，這馮家有賠本的買賣，過的是有多安逸。”說著抬手扣了兩下門。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面帶苦澀的小丫鬟開了門，只見她眼里全無沈夢漁和管家，一見江晚歌竟然展開了笑顏。

　　“公子……”

　　話音里還帶著一絲嬌羞，沈夢漁覺得這聲音太過矯作，不自覺打斷:“馮夫人在家嗎？”

　　那小丫鬟見這女子不是昨日的蔚雪瑤，又是上上下下仔仔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才又嬌怯的回答:“夫人在家，仙師請隨我來?！?p>　　三人進(jìn)到府內(nèi)，沈夢漁這才算是開了眼，同樣都是有錢，沈家明顯是財氣內(nèi)斂，府內(nèi)上下從沈老爺?shù)降卮u都是沉穩(wěn)大氣，基業(yè)深厚的模樣。反觀馮府可能只有財大氣粗來形容了。

　　“這是……暴發(fā)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