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車子?？吭谝粭l不知名的小路邊，四周很安靜，幾乎沒有過往的人，路口的紅綠燈形同虛設(shè)，仿佛與世隔絕。李子燁熄了火，打開車窗，點燃了一支煙，許久才說“你在這里住了二個月零八天”
“變化真大。”童賀走下車眺望遠方，漆黑的建筑物突兀地矗立在寬敞的地面上，清冷幽暗的馬路空無一人，她想起以前李子燁也是在這樣的深夜送自己回去，他們也是在這種僻靜的小路上嬉笑擁吻。
“聽吳偉說你現(xiàn)在過得不錯，老公事業(yè)有成。”李子燁走近她問道。
“是的。”童賀點點頭，隨即又賭氣似的補充一句“這不也是你當(dāng)初希望我過的日子?！?p> “我出來之后去找過你，可惜你們搬走了。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為你高興，說明我當(dāng)初的決定是正確的，不然你跟著我，也不會像今天這樣風(fēng)光?！边@話說得酸不溜秋，讓聽的人感到極其虛偽。
“李子燁我現(xiàn)在的生活是靠自己爭取來的，不是靠你成全的。憑什么你總喜歡來主導(dǎo)、掌控我的人生，以前這樣，現(xiàn)在還是這樣。你覺得這是在為我奉獻嗎，錯，你就是徹頭徹尾的自私?！蓖R一開口就仿佛大雨傾注，收都收不住“每次你都希望我遵循你安排的道路走，卻從未設(shè)身處地的替我想過。你知不知道，假如當(dāng)年你在監(jiān)獄里留住我，哪怕是暗示一句半句我都義無反顧地留下來等你出來。即便父母拿槍指著我，我都不會動搖的?？上阍俅瓮丝s了，再次當(dāng)逃兵?！?p> “對不起，對不起……”李子燁無言以對，任憑她百般指責(zé)。
“當(dāng)年你受我媽的挑唆，連和我商量都沒有過就提出分手，好不容易我們重歸于好，那時的我可是一心一意跟定你。海哥只是個意外，我并沒有嫌棄、排斥你，然而你卻再一次把我拒之千里。在香港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在牢里怎么樣，有沒有受人欺負。我甚至想過給你寄封信，但只要一想到在監(jiān)獄里你毫不含糊的訣別，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
“我當(dāng)時真的沒有勇氣再接受你的感情，坐牢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我一輩子都會套上一個犯過罪的頭銜，哪個男人愿意讓自己所愛的女人跟著去受外人的歧視，吃盡生活的苦頭。如果沒有我李子燁，你就該過著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那你為什么還要出現(xiàn)，還要站在我面前？”童賀冷冷地質(zhì)問，她心里有個早就結(jié)疤的傷口就在此刻又開始破裂滴血。
“我想你，控制不住的想你?！?p> “太晚了，我已經(jīng)是別人的妻子了?！?p> 童賀打開車門，李子燁從背后緊緊環(huán)住她，把頭埋在發(fā)絲中“我不求什么，只求能和你像朋友一樣經(jīng)常見個面，說說話?！?p> 她身體僵硬得無法轉(zhuǎn)動，后背貼在他的前胸喃喃自語“這算什么？做朋友……好……”童賀想甩開他，剛側(cè)過身被李子燁狠狠吻住，和以前一樣帶著侵占性，火熱的雙唇照舊可以燃燒自己，陸康雄就從沒有過這種可以讓她神魂顛倒的親吻，兩個不同的男人，兩個極端，幾秒鐘的激情完全可以攻破童賀所有的抵御和防守，她竟然和舊情人在大街上肆無忌憚地做這種出格的舉動。
“朋友是這樣的嗎”她微微喘著氣，語調(diào)卻柔軟得像一塊絲綢，李子燁沒有回答繼續(xù)探下頭輕輕咬住她的嘴唇，都二十年了，還是喜歡這個一成不變的小動作，童賀禁不住笑了，笑得沒有底氣，笑得無能為力。
“答應(yīng)我就此止步，別強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情”李子燁聽懂她話里的意思，她們的關(guān)系只能停留在朋友和情人之間，再深入下去就觸及到了婚姻的底線。
從南浦大橋返回到KTV，請了代駕再開回家已經(jīng)是半夜，童賀累得直接倒在床上沉沉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楊軼歐催命奪魂電話吵醒。童賀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和李子燁目前的關(guān)系，說要做好朋友，就算自己信別人都未必會信，說可能會發(fā)展成外人想象中的樣子，她又覺得對不起陸康雄，所以她對楊軼歐用四個字來概括“一言難盡”
自從那晚分開后，李子燁幾乎每天都要和童賀聊上幾句，甚至還會說上幾句肉麻、曖昧的貼心話，把他們的關(guān)系重新蒙上一層神秘色彩。童賀和丈夫之間就是一片死海，寂寥、灰暗透著無望。然而她和李子燁原本就有一段割不斷的淵源，如今他的出現(xiàn)就是那片死海上的明燈，等待著、指引著漂浮在海面上的童賀靠近。
“你干嘛”每個月童賀和楊軼歐都要去環(huán)茂喝午茶，她變扭地躲開閨蜜追捕的目光。
“嘖嘖，不得了，你有沒有發(fā)覺自己的變化，膚色變紅潤了，精神氣比以前好多了，這絕對是戀愛中才會有的現(xiàn)象?！?p> “哪兒有那么夸張”童賀心虛地摸摸自己的臉。
“哼，小樣兒，都親上了還不承認。”楊軼歐拿起精致的咖啡杯喝了一口，氣定神閑地指著她“我打賭不久之后你們定會上床。”
這話絕對只針對于童賀和李子燁之間，說什么“我會遵守承諾的。我們就只當(dāng)好朋友”云云之類的托詞那都是自欺欺人，以他們兩個的過去要么老死不相往來，一旦有了往來發(fā)生關(guān)系是必然趨勢。
“那按你這么說，我應(yīng)該像以前一樣斷的干干凈凈，不給彼此一丁點機會。”童賀賭氣地問道，暫且不說李子燁肯不肯，連她自己都不一定舍得親手去割斷這次來之不易的相遇。
“你捫心自問那么多年，你對陸康雄的感情和對他的感情是相同的嗎，甚至超越過他。”
“沒有。”她都不加任何的猶豫脫口而出“我都不確定有沒有愛過他，也許喜歡和感恩的成分更多一些。他在我到了談婚論嫁的最佳年齡段出現(xiàn)，然后我告訴自己：這輩子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能代替李子燁在我心中的位置，所以嫁給誰都是一樣的，只要他經(jīng)濟條件好，人品好，能包容我就可以了，陸康雄就是這種人?！?p> “ok”楊軼歐很欣賞童賀這種坦蕩，不帶絲毫虛情假意的性格“親愛的，想聽聽我的觀點嗎？”
童賀聳了聳肩“我要是不想聽那么急著找你出來干嘛”
“你就順其自然地發(fā)展下去，哪怕和他到了上床地步。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感情其實分很多種，也很微妙，陸康雄是個好男人，穩(wěn)重、能賺錢，對家庭負責(zé)，但他缺少一樣最重要的品質(zhì)就是不懂女人心，你們從戀愛到現(xiàn)在十幾年時間，他自始至終不愿深入去了解你，去挖掘你的內(nèi)心世界。這是他作為丈夫的敗筆，你說當(dāng)初想嫁一個有經(jīng)濟基礎(chǔ)、穩(wěn)重、可靠的男人這只是你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不是你的感情需求。如果陸康雄能稍微揣摩一下你的心思，多花點時間從感情上去呵護你，今天李子燁的出現(xiàn)不一定能動搖得了你。然而你之所以義無反顧的愛他，對他朝思暮想就是因為他填補了你的感情空缺。你其實內(nèi)心是個極度渴望被愛的女人，需要男人在精神上細致入微，可惜陸康雄沒有認識到這一點。所以我認為就趁著女人最后的一段光陰能抓住就抓住，能享受就享受，等到了五十歲，任何男人都不可能再把你當(dāng)少女一般來追求。當(dāng)然在做出抉擇的前提就是一定不能傷害到家庭，傷害到女兒，雖然這很難，但一定要保證?！遍|蜜一針見血的理論就是童賀的真正內(nèi)心世界，看來楊軼歐比父母都要了解自己，所有人都羨慕她有個好丈夫，過著殷實、逍遙的日子，可是他們看不到婚姻的背后，陸康雄從來不說一句“我愛你”，就如以前童賀生病的時候，他總是隨口一句“去醫(yī)院看看”；又或者自己需要他陪伴的時候，他就以忙作為借口，連換個理由都懶得；幾年前她去做人流都是媽媽等在手術(shù)室外面；陸康雄唯一能做的就是給錢。
“你的意思是支持我婚外情，如果有一天被陸康雄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p> “我只能說不支持也不反對，所有的婚外情最終結(jié)果無非兩個，一、兩敗俱傷，離婚收場，二、出軌一方幡然醒悟，回歸家庭。我希望你做到兩敗俱傷之前先回歸家庭。不過你和李子燁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等過了這段激情，在陸康雄發(fā)現(xiàn)之前你先退場?！?p> “什么意思”童賀愕然地問道。
“親愛的，你是真傻還是太單純。因為差異啊，生活環(huán)境的差異、經(jīng)濟條件的差異，文化層次的差異以及興趣愛好的差異等等。其實你和李子燁之間最大的問題就是門第的懸殊，從過去到現(xiàn)在，這一點始終都沒變。所以說不定你和他處久了就會厭倦彼此的相處模式，即使沒有外界的壓力，你也不再愿意和他繼續(xù)下去?！?p> “天哪，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蟲，比我還了解自己?！?p> “我的失敗經(jīng)驗告訴自己，婚姻里的沒有對與錯，只有適不適合。造成婚外情不是一個人的錯，雙方都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楊軼歐四年前結(jié)束了六年的婚姻關(guān)系，她和前夫不是因為有第三者的存在，而是過不下去了，為了婆媳關(guān)系，為了房子、為了任何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得不可開交，最后兩個人疲憊不堪，決定和平分手，這幾年單身的日子她交過無數(shù)個男朋友，但是她再也不相信婚姻了。
“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也是唯一一個可以推心置腹的人。今后不管我和李子燁發(fā)生了什么，我都會直言不諱的告訴你，但我也希望你站在朋友的立場多多督促、提醒我，不要讓我在這條逆行道路上越走越偏?！?p> “我可要收費的，每個月一頓大餐，誒，好想念思南公館的澳洲小牛排”楊軼歐狡猾地對童賀使眼色。
“下周就去，得寸進尺的家伙